這邊,計揚抽了一口煙,卻蹙了眉。


    他在書外世界不會抽煙,但穿進來的這個身體好像會抽,一口煙氣吸入嘴裏,自然而然地吞咽下去,在肺部打了個旋,又悠悠地吐了出來。


    竟然有點爽。


    嘖,該不會原主會抽那種細細長長帶香味的煙吧?


    計揚吐出嘴裏的煙,克製了想要抽下一口的衝動,一轉身將點燃的煙順著衣櫃的門縫塞了進去。


    計丞誠在衣櫃裏大叫:“你幹嘛啊?你丟什麽進來?你把煙丟進來啊?還點著了!!你想燒死我啊!!”


    計揚壓著櫃門,將最後一點光掩滅,慢悠悠地說:“抽吧,抽完這包煙就放你出來。”


    計丞誠沒說話,他才不抽呢。


    在衣櫃裏抽煙,要熏死自己嗎?


    但更快,光是燃燒的煙就讓計丞誠喘不過氣來,好像空氣都被剝奪了。


    繚繞的煙霧熏的他睜不開眼睛。


    一支煙沒燃完,很快第二支點燃的煙又丟了進來。


    計丞誠氣得嗷嗷地叫,用鞋將煙踩滅,鼻孔伸到了門縫,貪婪地呼吸。


    計揚在外麵說:“誠誠,感覺到了嗎?你抽煙的時候,肺就是這樣的,嗆人的煙味兒在肺裏出不去,它也在叫救命,你聽見了嗎?”


    “……”


    計揚聽不見他的回答,打火機“哢噠”一聲響,又有一支煙塞了進來。


    險些燙到計丞誠的鼻子。


    計丞誠被嚇得手忙腳亂地往後躲,“咚”的一聲撞上了木板。


    衣櫃搖晃,好像下一秒就要傾倒,天旋地轉。


    計揚問他:“聽不見嗎?那我再放一支煙進去,你再試試,能不能聽見。”


    打火機再次發出“哢噠”的聲音。


    計丞誠從門縫裏看見了計揚的眼,堅定的,透著狠。


    崩潰來的突然又莫名,計丞誠突然生出無盡的委屈,就好像堅硬的外殼被蠻橫不講理的暴力轟破,露出最深處最柔軟的嫩肉。


    無助和恐懼抽走了他身體最後一絲骨氣。


    他嘴角一撇,眼裏嘩啦啦的就流了下來,服軟大叫:“哥!我錯了!錯了!你別放了,我錯了,你放我出去吧,我不抽了,不抽了還不行嗎?”


    一聲歎息。


    衣櫃的門被打開。


    計揚將計丞誠抱了出來。


    輕聲哄著:“好了,乖,不哭,早點認錯不就好了嗎?”


    少年介於青年的身高早已經無法抱在懷裏,計揚將少年放在床上,摟著他,並肩坐在了一起。


    輕輕地哄著。


    “對不起啊,哥哥這樣是不是嚇著你了,隻是哥哥太擔心你,擔心你的學習,擔心你的身體,擔心你的未來。”


    “你看你都這麽大個兒了,都快比哥哥高了,你長的那麽快,快的我也有點無措。”


    “如果我過度了,失了分寸,我道歉。”


    “你有沒有受傷?”


    計丞誠倔強的不說話,低頭狠狠地擦著眼淚。


    計揚繼續耐心地哄著,說著,溫柔的話像是流水,緩緩安撫著計丞誠像小兔子般慌亂驚嚇的神經,直至鬆緩。


    感覺到依靠在自己身上的重量發生變化,計揚歪頭看他一眼,抬手擦掉了他眼角的淚,含笑問道:“情緒整理好沒有?可以去隔壁屋做習題了嗎?開空調的。”


    計丞誠抽抽了兩下,用著“你還是人嗎”的眼神瞪著計揚。


    把我關櫃子裏還熏我,你當我是臘肉嗎?


    都把我熏成這樣了,還讓我學習?


    你不是人!


    但最終計丞誠還是乖乖地跟在計揚的身後去了隔壁。


    徐天朗乖乖地坐在桌子前寫作業,一副老實的模樣,直到計揚去轉頭去拿書,徐天朗突然抬頭,對著計丞誠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


    那笑容自然含義頗多,絕對可以視為挑釁。


    然而,平時一點就炸的計丞誠,今天也隻是和徐天臨對視了兩秒,然後就紅著鼻子,麵無表情地移開了視線。


    沒等徐天朗詫異,計揚拿著習題轉過頭來,說:“先做這本,不懂的問我。”


    “嗯。”計丞誠拿過來,揣著點兒鼻音,低聲回應。


    好乖。


    徐天朗看著兩人的互動,忍笑忍的不行。


    計丞誠竟然會有被收拾的服服帖帖的這一天,好啊!太好了!


    所以等著晚上學習結束,徐天朗躺在床上,又拿出了手機給樓瑾發微信。


    【徐天朗:今天真痛快,計丞誠被他哥收拾服氣了。】


    ……


    樓瑾今天早早地上了床,前段時間累的太狠,寢室燈還沒關就睡下了,這一覺睡得很沉,再睜開眼已經天亮。


    他拿起手機看見了徐天朗發來的消息,不可避免的又看見了徐天朗偷拍的照片。


    手裏拿著繩子的男人看起來很危險,更不要說他一隻腳還踩在衣櫃門上,消瘦的身體呈現出一種莫名的張力,就像是一張拉滿弦的弓,充滿了力量。


    樓瑾沒見過計揚。


    上一世。


    他十八歲生日前的一天遭遇背叛後,很快就如了對方的意去了南方,好在對方並不是要趕盡殺絕,隻是要讓他遠離京圈,所以他在南方上的大學。


    這一次重生,他在第一時間做出了安排,雖然依舊不能挽救父母的性命,也改變不了自己會被背叛的命運,但他做了很多的後手,並且成功留在京城讀書。


    隻有在京城,他才能夠觸碰到父母親的人脈關係,才有翻身的可能。


    在不一樣的兩條路上,樓瑾結識到了同命相連的徐天朗,對方的遭遇引發了他的同情,甚至對對方口中提到的計家人,一度同仇敵愾。


    隻是沒想到,徐天朗提到的計揚,竟然會是那個在網吧裏仗義出手的人。


    他不是十八歲的小孩,實際年齡已經三十五歲,不會單憑一麵之詞去妄議某個人。


    他觀察了計揚多久,計揚這個人就有多複雜。


    表弟嘴裏冷漠的大表哥。


    同學嘴裏的娘炮學長。


    以及他看見的,驕縱學長和仗義路人。


    無論是哪一麵,似乎都不是完整的計揚。


    樓瑾放下手機的時候,感覺到了肚餓,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那軟香的蛋糕,依稀間,甚至能夠聞到蛋糕鮮甜的味道。


    哦。


    對了。


    計揚還在每天給他送麵包。


    為什麽呢?


    樓瑾覺得對方並不像校園網上說的那樣,是喜歡他,在追求他,畢竟幾次見麵,他並沒有在對方身上感覺到一丁點情感上的波動。


    他沒有和計揚有過更多的接觸,上一次的見麵還因為他拿不定心裏的主意,鬧得不歡而散。


    這樣一個人,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他身邊,還做著這樣稀奇古怪的事,就更不可能和喜歡有關係。


    所以這樣的行為,是為了補償將他攆出門後,導致他受傷的歉意嗎?


    還是真如他對身邊人的解釋,隻是為了照顧弟弟的朋友?


    樓瑾無法分析計揚的動機,他就像一個本不該出現的人,卻出現在了他的麵前,哪怕他努力忽視,卻依舊對對方的行為產生了極大的困惑。


    樓瑾翻了個身,卻怎麽都睡不著,隱隱作痛的腳腕像是契進骨頭裏的釘子,提醒著他天亮後的險惡。


    狹長的眼眸撩起,看向窗外,隱約可見天邊盡頭的白光,然後視野更多的區域卻被濃鬱的黑暗占據,逼仄而來……


    再一睜眼,天已經大亮。


    今天上午樓瑾有三堂課,早上七點半出門,差不多要午飯後回來。


    教授計算機編程的教授,今天再一次在班上表揚了樓瑾,原本不熟的同學瞬間變得親熱了起來,換教室的時候很多人湧到他的身邊,不僅有人試圖幫他背書包,還有人想要扶著他,耳邊一聲聲的“大神”。


    樓瑾重生一次,深知偽裝的重要性,對誰都是一副笑意融融的模樣,果然哄得越發多的人想要認識他。


    等進了大教室,整個係的學生擠滿了教室,樓瑾尋了個中間的位置坐下,還沒等坐穩,就聽後麵兩個女生興奮地議論。


    “咱們學校還有gay啊?是真的嗎?”


    “看內容好像大家都知道。”


    “不過他看起來好帥啊。”


    “再帥有什麽用,又不喜歡女人。”


    樓瑾嘴角的笑意淡了幾分,注意力放在了身後。


    如果說是全校都知道的gay,就隻有那個人了吧?


    後麵的兩個女孩突然激動。


    “又有直播!進男生宿舍樓了!”


    “天呐,這麽刺激,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啊啊啊,好想知道他喜歡誰啊。”


    樓瑾嘴角抿緊,猶豫了一下,從衣兜裏拿出了手機……


    ……


    計揚從車上下來的時候還不到九點。


    手裏拎著豆沙餡的小麵包,即便嚴實地紮著,依舊能夠隱約聞到那過分的甜味。


    才一下車,計揚就察覺到有幾個人遠遠地盯著自己,自己走出去他們就跟著,轉身看去,那幾個男生就低頭玩著手機。


    略微思考,計揚就想起了昨天論壇上的帖子。


    看來發帖的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公布答案,讓全校人知道他這個娘炮學長究竟想要追求哪位男同學。


    計揚眉梢一揚,嘴角勾出了一個小小的弧度。


    今天莫非就可以“下班”?


    太好了!


    所以明知道後麵跟著人,計揚卻並不阻攔,甚至保持一個均勻的速度,方便後麵的人跟蹤,筆直地朝著男生宿舍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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