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鬧公主府這個膽大包天的想法能不能實施暫且不說,實施了之後他們怎麽活著出去恐怕才是最大的問題。


    如果沒有戚若雲在,他孤身一人倒是可以一試,帶著戚若雲他沒有把握在炸掉防禦大陣之後還能全身而退。


    方謙正在猶豫時,突然聽到季崢的傳音:“我可以以龍身帶你們離開這裏。”


    它恨不得現在就大鬧公主府,尤其是那個膽大包天的女人,一定要吊起來打……


    “不行。”方謙下意識否決了季崢這一個提議:“暴露龍身反而會有變故。”


    其實何止是變故。他們一路行來,季崢作為皇子之身,如今是天下唯一一名身負龍氣的人的消息早已作為百姓茶餘飯後之談資。這種事,談得越久,便越容易令人相信。可那前提依然是季崢是一名“皇子”。


    季崢可以被人稱頌說有馭龍之才,卻不能夠真的在世人麵前使喚一條龍。這不是人應當有的力量,這份力量足以令人畏大過敬,進而生怖再生恨。


    更不提那條龍本身便是季崢。此事一旦暴露,他便更是千夫所指。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對季崢能化龍一事,如果可以,方謙希望能一直瞞下去。


    方謙這麽想著,低頭看了一眼小金龍。戚若雲順著方謙的目光看向他手腕上的金環,下意識湊近看,卻見方謙不露聲色地用衣袖擋住了那條金色的小東西:“怎麽了?”


    “大師兄這是養了什麽靈獸?”戚若雲笑著站直了身子,“還真是個寶貝,都藏著不讓人翹?”


    戚若雲本隻是習慣地對方謙打趣,不料方謙一本正經地答道:“嗯,很貴,不能看。”


    戚若雲無言以對。大師兄這般認真,搞得他不知道究竟是今天的大師兄有病還是自己有病。


    方謙心滿意足。開玩笑你能開得過我?


    看著剛在自己這兒吃癟的戚若雲,方謙想了想,認真地說道:“總之若不能和談,我便盡力一試,到時你自己想辦法離開。”


    戚若雲聞言冷汗差點下來,他與方謙在全城百姓的見證下一同入城,怎麽一個人離開?怕是他剛禦劍飛起來便會被此地的修士將士給射下來。


    他啞了啞嗓子,勉強牽動嘴角:“過此關不宜拖太久,我再去勸勸小公主與解將軍,能不動兵甲,就不動兵甲。”


    等到皇朝援軍來了,不用想說服公主開城門,他們可以直接打道回府了。戚若雲這麽說著,其實心裏也沒有把握。


    ……


    戚若雲有心一試,但心底早有準備。果不其然,解兮宸壓根沒有再給他第二次和談的機會,晚些時候直接擬了一道書信給他們。


    書信洋洋灑灑地寫了滿篇,翻譯過來卻不過一句話而已: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你們走吧。


    那位女將軍也是個妙人,趕人都趕得文采飛揚。戚若雲坐在燈下愁得臉都變了形,反倒是方謙立於窗前,持酒壺賞月一派悠閑模樣:“我在這為你師弟勞心勞力,你能不能稍微上點心?”


    “說的好像就不是你師弟了一樣。”方謙白了一眼:“明日我會弄一個化身跟你出城,你隻管走便是了。”


    戚若雲一驚,差點碰倒了桌子上的燭台:“化身?你到化神期了?”


    “當然。”方謙晃了晃酒壺送給戚若雲一個白眼:“不可能了,我才剛到元嬰期,坐火箭也沒那麽快。”


    戚若雲不明所以地問道:“火箭是何物?”


    方謙尋思了片刻:“你可以理解為雲舟。”


    這話題一跑偏氣氛倒是鬆懈了下來,方謙一笑說道:“我曾經修過秘法萬宗,即便是元嬰期也可以暫時□□,隻是□□沒有溫度心跳,修為也不太可以,到時候有突發情況的話就有勞師弟了。”


    他曾經多次分出神識,獨立存在也是得益於萬宗。萬宗本是劍術法訣,屬於太桁秘傳之術,修此劍術要先修神識。


    方謙以前也沒試過分出另一個自己,但是入元嬰期後姑且可以一試,希望能挺到安全出城。


    戚若雲默默地看了方謙一眼,也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方謙這般提出來之後,明日的行程注定不會順遂。


    戚若雲雖可試試能不能蒙混出關,但要一整個城西軍蒙混過關仍是難於登天。他雖然精於陣法,但公主府中對他們看管極嚴,戚若雲根本沒有一顯身手的機會,對這座陣法也是認識不全。要破陣,恐怕還真得是方謙來個狂轟濫炸,別無他法。


    若方謙真的已經到了化神期,戚若雲反不擔憂。如今卻還是免不得多問一句:“你一個人真的行嗎?”


    方謙微笑地著轉頭看向戚若雲:“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是男人就不能說不行。”


    戚若雲徹底沉默了,當年太桁一別之後,也不知道大師兄到底遭遇了什麽,說的話愈發聽不懂了。


    三更時,戚若雲掐滅了燭燈。


    他們都不需要睡眠,方謙也沒有回單獨的客房,繼續坐在窗前看著外麵的月光。


    方謙手腕上的小金龍悄悄從袖口探出頭,季崢不在乎外麵的月光,他看的一直是看著月光的人。


    戚若雲坐床榻前轉頭看向方謙,心頭忍不住一挑,仿佛這才是他熟悉的大師兄:“我一直想不通,你為什麽會卷入到皇權的爭鬥當中。我以為最多未來有一天,你會接任太桁的執掌者,但這俗世與你無關。”


    “說什麽胡話呢?”方謙收回看月的目光,似笑非笑地說道:“我也活在這人世當中。”


    又怎麽可能不沾俗塵?


    戚若雲會意,下意識還想問一句,但張了張嘴,他便不再出聲了。


    是不是因為那個人?——多半是了。


    戚若雲合上了眼,靜靜打坐,不再言語。


    月光下,方謙伸手按了一下小金龍的腦袋。為俗世蒼生是真,但是有私心也是真的。好在這兩者從目前看來,並不矛盾。


    ……


    解兮宸說要請他們離開,便完全沒有耽誤時間,第二天天色一亮便派人過來請人。


    方謙和戚若雲從公主府離開時,除了領路的小廝沒有任何人相送,但也沒有受到任何阻攔。


    戚若雲卻悄悄鬆了口氣,方謙看起來神色自如,但若有修真者靠近便會立刻察覺到他的不對勁。


    此時時間尚早,街道兩邊並沒有多少人圍觀。眼看就要前方就是打開的城門,戚若雲卻突然聽到身後一陣馬蹄聲響。


    他一驚猛地回頭看起,隻見蕭流雲騎著一匹紅棗馬,打馬過街一路狂奔而來。


    戚若雲下意識看向方謙,隻見他這位大師兄也在同一時間打馬狂奔向城門。戚若雲隻愣了一下,也趕忙跟著策馬而行。


    蕭流雲見狀顧不得顧惜愛馬,響鞭連連炸響,催促坐騎向前衝去。嬌聲叱吒:“站住!——關城門!攔下那二人,本宮重重有賞!”


    守城門的將士不明所以,但見公主有命,厚重城門還是緩緩合上。


    方謙與戚若雲此時離城門還有一條街的距離。雖說隻要他們禦劍,便足可在城門關上之前衝出去,但若在城中公然禦劍與挑釁無異。眼看禦馬衝卡無望,戚若雲和方謙幹脆勒馬停了下來。


    戚若雲有意無意地擋在方謙前麵,攔住策馬而來的蕭流雲,好在她目前還不是修士,也看不出方謙的異常來。


    蕭流雲看都沒看戚若雲,揚眉一笑道:“你讓我抱一下,我就送你們安全出城。”


    她說著不等方謙回複,直接便上前想要擁抱對方,還沒湊近就被戚若雲攔了下來。方謙□□沒有溫度和心跳,這一抱可不就得露餡了:“男女授受不親,殿下還是算了吧。”


    蕭流雲握著馬鞭扭頭看向戚若雲,說實話戚若雲本也是一副風流俊俏的模樣,隻是有方謙的金玉在前,所以容易被忽略。


    蕭流雲對美色一向沒什麽抵抗力,她遲疑了一下,手都揚起來了到底沒舍得揮出馬鞭,隻是撇了撇嘴說道:“讓開。”


    戚若雲心裏想著,這必須不能讓,但話語中一副哄小孩的語氣:“這不太好。”


    好不好的,本宮說的算。蕭流雲白了一眼,壓根懶得再廢話,兩腿一夾自馬上臨空而起,竟是直接撲向了方謙。


    方謙一直沉默的聽兩人對話,直到此時伸手一抓,直接拎著戚若雲的領子將他從馬上抓了下來,擋在自己麵前和蕭流雲撞在一起。


    戚若雲眼疾手快地抱住了蕭流雲,抱著人安穩落地,以免撞壞了人家小姑娘,沒想到剛一鬆手就被對方賞了一巴掌。


    戚若雲握著折扇,忍不住歎了口氣。


    “殿下,你又胡鬧了。”解兮宸的身影出現在街道盡頭處,她揮了揮手,厚重的城門重新打開。


    蕭流雲紅著眼睛看了方謙一眼,最終捏緊了馬鞭轉身離開。


    下次再見就是敵人了吧?她這麽想著,也沒有再回頭。


    蕭流雲走的很慢,傾耳聽著身後兩道馬蹄聲,一路出了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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