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執不怒反笑,狹長雙眼瞪著甬道中的三人。與此同時,十七甩出紅綢,悄無聲息地纏住了季崢與方謙的腳腕。


    十七的綢緞可以壓製修行者的靈氣,卻沒辦法壓製龍氣。季崢下意識抽劍,卻被方謙輕輕按住,衝他搖了搖頭。


    蕭執既能在這裏恭候多時,便不會是他們隨十七出發後才收到了消息。那他竟能出現在這裏,便顯得有些蹊蹺了。與其硬闖,還不如靜觀其變。


    見季崢與方謙並未反抗,十七也是鬆了一口氣。她走上前來,臉色一片蒼白。可看著蕭執時,她的目光清冷而鎮定,又露出一絲笑,嘴邊凹下兩枚小小的梨渦:“妾身絕不會背叛王爺,令王爺誤會了,還請贖罪。”


    蕭執深深地看了十七一眼,徑直上前走到方謙與季崢麵前。他臉色陰沉,可對二人的私自離開,他並不顯得怎麽意外,甚至言談之間維持著原有的風度:“本王曾對殿下承諾,整個城西王府你盡可來去自由,這句話到現在也還算數。”


    說著,蕭執微微讓開身:“前麵便是出口,但那裏並沒有千軍萬馬,從頭到尾,隻有本王一人而已。”


    說著他看了十七一眼,糾纏著季崢與方謙的紅綢頓時紅蛇一般縮了回去。十七看起來還算鎮定,但眼神中又難免流露出些許惶恐,亦或是患得患失起來。


    季崢輕輕放下了按著劍柄的手,但體內龍氣已然蓄勢待發。方謙則是一副臉眼皮子都懶得抬的模樣,怎麽看蕭執這話都有些意猶未盡。


    果然蕭執停頓片刻便接著說道:“不過,據本王所知如今眾仙門依舊圍剿在太桁門外,如今天下靈氣逐漸枯竭,龍氣也不見蹤影。”


    蕭執輕輕撫摸自己的戒指:“其實二位想要離開也不難理解,仙君那日旁聽了本王與大殿下的對談,心中自然牽掛太桁。如今眾仙門靈修依舊借天下靈脈枯竭為由,奉皇族之名圍困太桁山門,伺圖剝奪太桁所占的靈脈。這怎麽能讓太桁弟子不以之為揪心呢?”


    方謙認真地想了想回答道:“還行,不算太揪心。”


    方謙修行隨心隨性,而且太桁有幾位長老聯手布陣,隻要他們不想,任千軍萬馬恐怕也難以破陣突圍。更何況世間還有他的師尊,他不信太桁一役師尊沒聽到消息,會不管仙門。太桁仙山多一個方謙將就,少一個方謙也無妨。


    蕭執愣了一下,似笑非笑地說道:“仙君不必在如此,如今天下靈氣依舊是太桁最盛,而世間龍氣消失後,唯有殿下一人身負龍氣。這樣的局麵,意味著什麽?”


    眾矢之的。


    季崢不自覺攥起了拳頭,然後他的拳頭就被另外一隻手包裹住了。季崢一愣回頭,剛好對上方謙含笑的眼睛。


    “王爺未免太小看太桁了。”方謙拉著季崢和蕭執擦肩而過,一路走向出口。“太桁諸事就不勞王爺費心了。”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京中對太桁素來禮敬,卻也不過是先禮後兵。試問天底下有哪一個掌權者可以容得下這樣一個不聽話的修煉魁首?隻不過原先明麵上太桁不曾冒犯過京中,而京中又有龍氣可以製衡修仙之人。如今平衡已破,仙門皇室中間的弦也已經斷了。”


    蕭執低低一笑,將目光轉向季崢:“更何況……你真的願意躲在仙門背後,被人保護著?”


    季崢突然停了下來,方謙愣了一下,蹙眉看向季崢,話到嘴邊卻有些猶豫。說白了,他沒有權力替季崢做選擇。


    蕭執勾了一下嘴角,自以為勝卷在握時,卻見季崢反握住方謙的手,拉著他便走向出口。


    蕭執臉色一僵,神色陰沉不定。


    十七站在蕭執身邊,目光深情地望著對方,直到此時眼神一轉笑盈盈地開口說道:“季崢仍然身具龍氣,望舒仙君死而複生,不知道這個消息對於旁人來說,值多少錢呢?”


    這一次方謙和季崢同時停了下來,季崢眼中俱是殺意,方謙嘴角還帶著笑,但目光同樣冷了下來。“那就要看姑娘想買給誰了。”


    十七踱步走到方謙和季崢麵前:“就賣給我家王爺不好嗎?我家王爺必當以誠相待。”


    蕭執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十七,隨即才接口說道:“本王的誠意,在這段時間當中表達的還不足夠嗎?”


    蕭執看著季崢按在劍上的手:“本王府中客卿都見過殿下的龍氣和望舒仙君,殺了本王又有何用?隻要我們合作,這天下的主人終歸是你。”


    方謙笑了一下,拉著季崢往回走:“既然如此,那就麻煩王爺再多收留我們師兄弟幾日了。”


    蕭執愣了片刻哭笑不得地說道:“仙君,這邊請,我們無需原路返回。”


    方謙神色平靜,麵不改色地拉著季崢轉頭往回走。


    通道盡頭是在王府後方的一片沙丘之上,距離王府後院並不算遠。


    回去的路上季崢傳音說道:“大師兄蕭執此人並不可信。”


    “我知道啊。”方謙漫不經心地回答著,抬頭遮著眼睛碩大的太陽,他還是第一次到沙洲來。這裏總有一種豪邁的感覺,漫天的飛沙當中,就應橫刀而笑,要是再有一壺烈酒就更好了。


    “他們要是真的狗急跳牆放出消息,我們這一路都難以安生,更何況……”方謙收回目光衝季崢笑了一下:“這個人的消息比當今大皇子還要靈通,閑散王爺這個名號給他實在太委屈了,難纏得要死不說。我也想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麽。”


    季崢無奈地看了方謙一眼,側開半步,幫他遮擋住烈陽:“你高興就好。”


    方謙心中微動,意味不明地看向季崢。他還有一個點沒說,回太桁之後難免有諸多事宜要做,在那之前他還想要弄清楚這個小狼崽到底在想什麽。


    他忍不住揉了揉眉心,莫非是在那個崖底下呆的太久,雌性生物見得太少?


    這樣真的會找不到老婆的……


    走在前麵的十七突然回頭似笑非笑地看了方謙一眼,最終卻化成一聲歎息。


    方謙嘖了一聲,他差點忘了這裏還有一個懂得聽心聲的鬼。


    ……


    季崢從蒸汽富蘊的浴池中離開時,一時間竟有種虛弱之感。這是他第四次給十七傳輸龍氣,時間從半個時辰變成了一個時辰。


    最重要的是,這一次的龍氣抽取明顯變多了,他入水之後便有感覺,但還在承受範圍內便沒有出聲。


    打開房門後,迎麵涼風一片更覺眩暈,一隻手及時托住了他,兼帶著往季崢的嘴裏塞了一塊雲片糕。


    季崢轉頭,便見方謙噙著淺笑,揶揄道:“還好你是我太桁的人。聽說有些修煉宗門,認為人身上發出的汗垢中都蘊含了靈氣與精氣,洗個澡,道行沒準得掉上兩三個境界。若要他們像你這樣天天在水裏泡著,恐怕和要了他們的命沒什麽兩樣。”


    季崢一頓,在方謙說話時細細地嚼咽下了雲片糕,順著他的話問道:“什麽門派?”


    方謙本就是隨口胡謅,被季崢反問,還沒來得及編一個宗門名字,卡了殼。


    季崢此時也已經緩過來了,便又從容地欣賞起方謙的模樣。時間過的越久,對自己的心思越明確。


    他不懂喜歡,卻也知道自己想的隻是這一人而已。


    方謙被季崢的目光盯得有些手足無措,幹脆自己吃了一塊雲片糕。他咳了一聲,覺得有些話不能再拖延下去,然而還不等開口,房門再次被推了開。


    這次出來的是蕭執與十七,蕭執依舊滿麵春風,與二人招呼完便徑直離開。他身後的十七卻的麵容蒼白,勉強對二人笑了笑,欠了欠身,才跟著蕭執離開。


    自前日重回城西王府後,蕭執並沒有過多說什麽,隻是每日除了請季崢到暖房中輸送龍氣之外,會抽一個時辰拉著季崢到書房講解天下之事和皇室秘聞。


    對王府安插在皇室的暗樁、密語也直言不諱地教給季崢,赫然一副奉他為主的模樣。


    方謙每次聽完季崢的複述都忍不住感慨:“蕭執這戲做的足夠全,堪稱影帝級別。”


    季崢不明白什麽是影帝,卻不妨礙他認同方謙的話,這蕭執所給的資料看似完善,但對眼下處境並沒有實質性的用處。


    所謂的交心,也不過是收攏人心罷了。


    此時方謙望著十七的背影,點了點下顎,不太確定地說道:“她不是說若有龍氣滋養,器靈會更加凝視成魂。若是按照她所述的,在徹底變成‘人’之前,應當隻是增長了修為才對,看著怎麽像是損傷更大?”


    方謙這個問題,也不再季崢的知識範疇之內。他當初在菩沅鎮第一次感受到龍氣,又在萬鬼窟繼承了龍族遺念,龍氣已經自然而然地融合在了一起。不過方謙原本對這個答案也沒什麽執念。


    兩人一路走回房中,季崢體內殘餘龍氣絲絲縷縷,自成生息,不多時已經恢複如初。龍氣運轉時周身會有金光纏繞,方謙看得津津有味,可想到季崢這般不過是為了下次應對蕭執抽取龍氣,對季崢他又不由有點心疼。


    這種心疼倒與從前見他被抽仙骨時有些不同了。但具體不同在哪兒,方謙又有點說不上來。轉而想起先前自己在浴池外溜達時,那一隻落到他肩上的紙鵲。


    紙鵲上字書簡單,隻是請方謙夜裏一敘。


    上麵連時間地點都沒有,差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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