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州秘境的入口在打開一個時辰後,就徹底閉合了。


    閉合前唐景辭感受到一股撲麵而來的怨氣與血腥氣,即便以他渡劫期的修為,都被震的神魂動蕩。


    唐景辭臉色一沉,不論瑤州秘境當中發生了什麽,看來這個秘境短期之內都沒辦法再進入了。他想了想,將秘境入口處徹底封印了起來,隨即才甩袖離開。


    “阿崢你還在看什麽?”林少信拽了拽季崢的衣袖,缺沒想到直接撤下一塊布來,露出裏麵細瘦不見血色的手筆,心疼之餘又有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你這九年到底是怎麽過來的?你當年為什麽沒有出來……”


    季崢收回看向秘境的目光,落到林少信身上時下意識蹙起眉,深深地吸了口氣:“那位仙道年輕魁首是怎麽說的?”


    林少信愣一下:“大師兄什麽都沒說,事實上這九年大師兄都沒怎麽露過麵。”


    林少信說著表情變得嚴肅起來:“阿崢,你跟我說,到底發生了什麽?”


    季崢沉著臉說道:“先回去再說。”


    ……


    “你說是大師兄推你下去的?這不可能!”林少信從桌子前直接蹦了了起來,滿屋子轉了好幾圈。


    “不可能,大師兄說要親自接你回來,為此壓製了九年多的修為,阿崢你是不是誤會了?”


    季崢望向窗外,這裏是太桁內門,從這裏可以看到外麵皚皚白雪。他也沒想到時隔九年,林少信已經成了唐景辭的為二弟子,方謙的親師弟。


    他聲音低沉,帶著幾分暗啞和嘲諷:“你不信我?”


    若是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值得他相信,那這個人一定是林少信,但是如今的林少信卻並沒有相信他。


    林少信心裏一緊,小心翼翼地湊到季崢身邊:“不是,我是覺得中間會不會有什麽誤會?”


    “我那年九歲,會是什麽樣的誤會?”


    什麽樣的誤會,要把一個年僅九歲的孩子推下懸崖?更何況他親口說過,隻為了要那一滴心頭血而已。


    季崢轉過頭看向林少信,他臉上瘦的幾乎沒有肉,看起來也實在當不上好看二字,甚至有點可怕。他身上穿著林少信的衣服,看起來空蕩蕩的,一點也不合身。


    即便季崢變化了這麽多,林少信還是第一時間認出了他。


    對林少信來說太桁是他的家,大師兄待他如兄長般,但季崢是他最重要的人。他動了動嘴神色有些委屈,但卻並非是替自己。


    林少信伸手按住季崢的肩膀:“對不起,你想要怎麽做?”


    季崢捏緊了拳頭,嘴角勾勒的笑容說不上是恨還是興奮:“我會去找他清算。”


    林少信心裏一抖,但到底沒有再多做規勸,起身走向門外。


    “要去哪兒?通風報信嗎?”


    林少信愣了一下,回過頭對上季崢深邃的目光,他回過身鄭重地說道:“不是的,我永遠都不會背叛你。”


    “我去給你準備點吃的,你太瘦了。”林少信說著歎了口氣,如果可能的話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肉分給季崢。


    “謝謝。”季崢想了想又補充說道:“對不起。”


    “你我之間永遠不需要說這個。”林少信笑了笑舉步走出房門,目光下意識看向另一邊的藏鏡峰,嘴邊的笑意收斂起來。


    林少信反複捏了幾次拳頭,他不相信大師兄真的會出手殺阿崢,否則他沒必要壓製自己修為,隻為了接他回來。但是……阿崢不會騙他!


    林少信想起當年瑤州秘境閉合,大師兄把他交給師尊收為唯二的親傳弟子,隨後去問心台一呆就是半年……


    對了問心台!這之間必然有聯係!


    林少信眼睛一亮,轉頭跑回屋內:“對了阿崢大師兄他曾在問心……阿崢?”


    他的房間裏空蕩蕩的,飛雪從推開的窗子灌了進來。


    林少信歎了口氣走到窗戶旁邊,心裏有些蒼涼:他到底還是不信我了。


    ……


    方謙在回到藏鏡峰時,差點直接單膝跪了下去,他扶著旁邊的梅花樹才重新站穩。


    他在秘境時靈氣灌入太多,修為早就已經壓不住了,不過好在他現在已經不需要繼續壓製了。


    方謙來不及進去,直接盤膝坐在樹下,體內被強行壓製的靈氣瘋狂湧入體內,一時間體內金丹光芒大盛。


    方謙已經摸到了一道白色的壁壘,隻要衝過去就可以突破金丹初期,然而就在此時一道勁風襲來。


    電光火石之間,季崢站在梅花樹下,簇簇寒梅落了滿頭。而方謙已經整個人移到了十米外,睜開了眼睛。


    方謙剛剛移動時已經強行突破了屏障,雖然如今靈力流暢,但嘴裏卻咬出了一股血腥味。


    不得不說每次見到這小破孩自己都會有點血光之災。


    季崢靜靜地看著方謙,這個人長得真好看,小的時候不太懂美,隻覺得能與皓月爭輝。


    現在看分明是一朵有毒的花,開的越豔麗越想要徹底碾碎。


    季崢踱步走進方謙,出手快如閃電地抓向對方,方謙下意識避開卻被季崢抓住了發簪,直接抽了出來。


    方謙一頭青絲落下,他眼看著發簪在季崢手中化為齏粉,一時間也有些愣神。這個簪子他戴了十餘年,多少有了些感覺。


    也說不上心酸還是遺憾。


    季崢拍了拍手上的灰:“大師兄,看來你的修為突破了,需要我說一句恭喜嗎?不愧是仙道年輕一代的魁首。”


    方謙歎了口氣:“十八歲金丹期,你比我強。這個稱呼你若喜歡,就你來當。”


    “那還要多謝大師兄你,親手推我下去。”季崢話音落下時已經到了方謙的背後,手觸碰到了方謙的脖頸。


    剛一碰上就被方謙用劍擋開,他的手太冷了,雖然一觸即分,方謙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對不起。”


    “對不起?”季崢小聲念了一遍,笑聲壓抑在喉嚨裏麵:“九年未見,你想對我說的就隻有對不起這三個字嗎?”


    方謙沉默了一下:“我當年……”


    “當年怎麽?莫非是為了我?”季崢踱步走到方謙麵前,這九年多的時間,他從未覺得自己活得像個人。


    他甚至分不清楚,支撐自己的到底是當年的血海深仇,還是這個人的臉。到最後他每日每夜想起的都是這個人,刻骨銘心,因為那是他曾經捧到心口的蜜糖,最後親手挖了他的心頭血。


    他也想嚐嚐這個人的心頭血是什麽滋味!


    方謙在季崢話音落下時,便倉促離開原地,避開了季崢的攻擊。“我確實是為了你。”


    他這話一出,季崢的眼睛瞬間變成了猩紅的顏色:“為了我,你知不知道我當年有多喜歡你?能夠跟你一起又有多驚喜?你是怎麽回報我的?”


    “你等一下,我覺得這個對話有點不太對。”方謙被動避著季崢的攻擊,倒吸了口氣。季崢的這幾句話,不知道為何讓他聯想起了小堂妹給他安利的那些某江小說。


    “你不出劍嗎?”季崢受夠了貓捉老鼠一樣的遊戲,右手再一次掐向方謙的喉嚨。


    太快了,方謙手一動鈞弘自動彈了出來,擋開了季崢的攻擊:“季崢,你可是有仇家?”


    季崢攻擊一頓,神色中露出一絲遲疑:“你想說什麽?”


    方謙蹙了下眉,他當年便是沒有辦法說自己能預知未來,此時依舊百口莫辯:“你……”


    “大師兄!”葉筱清拉著趙長生的手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這才看清站在方謙對麵的季崢,她直覺這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太對,有些猶豫地問道:“這位小師弟是誰啊?大師兄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季崢看向葉筱清,他認得這個師姐。當年那個愛笑,愛在腳腕上帶鈴鐺的小師姐,如今看著自己的目光全是戒備和厭惡。


    他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不人不鬼!


    “隻是切磋。”方謙的目光一直盯著季崢,側步擋住葉筱清和趙長生,他們兩個都隻不過築基修為,尚不及季崢一擊之力:“你們找我有事?”


    “我們很久沒有見到大師兄,想來看看你。”葉筱清說著,背在身後的手偷偷地拿出了弟子令。


    下一刻季崢的目光就定格在她身上,他的目光太冷,就像在看一個死物一般。葉筱清嚇啊了一聲,弟子令翻落下來時被趙長生接在手中。


    “掌門師伯……”趙長生的話還沒發出去,迎麵就有一道勁風打了過來,還未打到他麵前就被一道劍氣阻擋。


    “別鬧了。”方謙冷著臉持劍與季崢相對:“你們先下去,別告訴我師尊。”


    葉筱清不放心地上前半步:“可是……”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趙長生拉住,搖了搖頭,兩人倒退著往山下走。季崢身影一動便打算攔住兩人的去路,比他更快的是方謙的劍光。


    劍光如吞日月,季崢的手被生生地震開,上麵多了一道血痕。


    他才開始認真。這個認知讓季崢心中怒意更甚了幾分,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的眼睛裏麵或許從來都沒有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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