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幾個人識相的先一步離開後,阮苗乖巧的跟著賀商野上樓來,在二樓的欄杆前站住,聽話的像一隻小鵪鶉。


    賀商野察覺出他的緊張,也沒有追問過多,隻淡淡的說道:“你母親來了?”


    “是。”阮苗答道,“她半年多沒看到我,讓我陪她吃飯。”


    賀商野點頭,“那你去吧,我這邊沒什麽事。”


    阮苗目送著賀商野離開,雖然這事跟他沒什麽關係,但一想起周緣岑不住的盯著他,突然被賀商野撞見,難免還是有些心虛。而且……賀商野知道周緣岑背地裏想做的事嗎?


    對這個半路大哥,阮苗肯定沒什麽深厚的兄弟情誼,但就他穿來的這麽一個多月看,他起碼是個合格的兄長,對待他和賀商陸都算盡職盡責,雖沒什麽促膝長談噓寒問暖的行為,可真有什麽需要,賀商野也是第一時間想辦法解決的,不管他心裏怎麽看待自己的幾個弟弟妹妹,明麵上他從沒虧待過。


    而且,單就能力人品來看,阮苗也很佩服他,當年才大學畢業的他毅然決然的把梁瑞趕出去,並且把已經搖搖欲墜的家族企業撈回來,想來也是付出了很多無人能知的艱辛的。


    阮苗無論從哪個角度都不想破壞現狀,賀家就該是賀商野的,即便梁瑞欠了周緣岑,但賀家並不欠她。


    吃完飯後,周緣岑果然開車把他送了回去,她站在校門口讓阮苗進去,“快回去吧。”


    阮苗抬腳往校門裏走,走到一半時似有所覺,回頭的時候就看到周緣岑孤零零的一個人在路燈下安靜站著,依稀能看出她也在注視著自己。


    也許她也是愛自己的孩子的,隻是被那些年的仇恨蒙蔽了雙眼,寧可忍受母子分離也要把仇人挫骨揚灰,可她到底是沒有疼惜過從前的阮苗。


    阮苗心裏輕輕一歎,抬手對著門外的人揮揮手,“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周緣岑好像有些驚訝他突然回頭,忙也伸出手拚命對他揮揮:“好的!”


    語氣裏隱隱的有些笑意,好似因為這句話讓她突然高興起來。阮苗心裏莫名的有些難過,他回過頭繼續往裏走,剛好放學鈴聲響起,安靜的學校一下子就熱鬧起來,許多坐不住的學生第一時間背著書包衝出了教室,阮苗的書包已經被席幼帶出來了。


    “給你。”席幼大方的把厚重的書包遞給他,“不是我說,你怎麽天天帶這些東西回去,累都累死了。”


    阮苗道謝後接了過來背在背上,笑著解釋說:“我基礎差呀,當然要晚上加班嘛。”


    “你再背這麽重的包,我看也別想長高了。”席幼提醒他。


    兩人結伴往樓下走,席幼並沒有問他請假出去幹嘛了,他是個分寸感極強的人,即便是現在阮苗也不能確定他是怎樣看待自己的,心思特別難猜。


    剛好席禮跟簡繁鬱也從教室裏出來,席幼自然就跟他二哥走到一起,阮苗也隻好跟簡繁鬱肩並肩,他今天的心事有點多,也就沒怎麽在意身邊的簡繁鬱。


    倒是簡繁鬱見他一直不說話,目光微微轉過來,好一會兒才問:“今晚你不在教室裏。”


    “我媽媽來找我。”阮苗簡單的解釋著,“她很久沒看過我了。”


    簡繁鬱的眼裏有什麽東西閃過,他想起很多事情來。前世他隻顧著跟顏揚糾纏,很多事都沒怎麽去在意過,但這一茬他還是很有印象的。


    關於阮苗的那個母親,他也有所耳聞,幾年前在賀家鬧得沸沸揚揚,梁瑞是個實實在在的人|渣,而賀商野又是冷心冷情的人,所以阮苗在那個家裏過得不愉快。


    後來他在他母親的指示下背叛了賀商野,把一份據說關乎賀家生死的重要文件資料交給了他們的對家,好在賀商野及時發現才止損,但阮苗卻麵臨著要被趕出賀家的局麵。


    簡繁鬱之所以隔了十幾年還記得這些,主要是因為當時顏揚出手保了阮苗,把他護在了自己的羽翼之下,讓他免於被賀家報複,那是他還為此失眠了很久,因為顏揚每天的心思都在怎麽哄阮苗身上。


    其實仔細想想,以賀商野的為人怎麽可能會允許自己出這麽大的紕漏,那份所謂的文件必定不可能是真的,阮苗的那點心思對顏揚這些人管用,但對付賀商野還太嫩了點,他不可能沒察覺阮苗母子的動向。


    誰能說那份文件不是釣魚呢?


    簡繁鬱瞥了一眼身邊毫無所覺的阮苗,暗自思忖著。可惜現在的殼子裏裝的其實是另一個人,而這一世的許多事已經和上一世完全不同了,他有點好奇。


    如果是現在的阮苗的話,他會怎麽做選擇呢?


    聽那個所謂母親的話,還是……安於現狀?


    “你怎麽了?”阮苗被簡繁鬱盯得頭皮發麻,他怎麽都覺得現在的簡繁鬱人設崩得親媽都認不得,可有時候仔細去看的時候,又覺得他好像還是挺和善。


    他穿的到底是不是原著啊,別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同人吧?


    “沒事,隻是覺得……你跟以前有些不一樣了。”簡繁鬱低聲說道,“像另一個人。”


    阮苗後背汗毛都豎起來了,他幹笑兩聲:“怎麽會呢,那一定是你的錯覺,再說咱倆以前也不太熟,可能你也不是很了解我。”


    “也是。”簡繁鬱讚同的點頭,好似很認同他的話,“雖說書裏也講過許多關於靈魂錯位奪舍這樣的事,但那畢竟都是假說,不可能是真的,對吧。”


    “對對對。”阮苗忙不迭的點頭,“那都是騙人的。”


    他嚇了個半死,生怕簡繁鬱真的發現什麽。耳畔傳來簡繁鬱的輕笑聲,怎麽聽都有些愉快,他一時間也摸不透這位的喜怒。


    這下好了,這本破書裏頭的人到目前為止,包括席幼賀商枝賀商野簡繁鬱幾個人在內,沒有一個人是他能琢磨透的,一個個的都智商很高的樣子。


    隻有賀商陸能讓他有點安全感,畢竟那家夥就是個頭腦簡單的暴力分子而已,也可能是唯一一個智商比自己低的存在,阮苗忽然覺得賀商陸比起這些人好了一萬倍不止。


    回到家的時候,因為阮苗的眼神太慈祥,賀商陸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氣呼呼的罵道:“你神經病啊一直這樣看我!”


    “沒有沒有。”阮苗道歉,他語重心長的說:“二哥你就這樣不要變啊。”


    賀商陸:“???”


    這家夥是不是又欠揍了?


    阮苗在他要動手前一溜煙跑回房間關門,他才不去惹那個霸王龍討打呢。


    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阮苗起初在校內的艱難局麵大大改善了很多,也許是因為他現在認真學習謙虛上進的態度讓大家感受到他是真的在改過自新,最重要的是他的確跟那些說不清的人都劃清了界限,行為做派也比從前端正,所以很多學生還是願意跟他來往的,誰都會喜歡一個乖巧認真踏實的人。


    阮苗在班級裏也慢慢的可以找到說話的人,組長給他發作業的時候終於也不是冷麵甩過來了,偶爾還能跟他說上兩句,雖然離破冰差了很遠,但他現在特別滿足。


    “哼。”席幼不滿的潑冷水,“大家都隻是在考察而已,你可不要太得意。”


    “我知道嘛。”阮苗混不在意,他這段時間不停背單詞的成果出來了,現在做題基本上不會出現大段大段閱看不懂的局麵,錯誤率也比以前好了不少,他相信隻要再堅持一下,很快就能趕上平均水平。


    席幼湊過來看了一眼他的真題卷,忍不住誇了一句:“你這進步還挺快。”


    “那是。”阮苗驕傲的得瑟,“我以前可是年級前十的佼佼者,英語考試日常第一!”


    “以前?”席幼狐疑的看他,“你以前不是連課本在哪都不知道嗎?”


    阮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一得意就忘形,什麽都敢往外說,“哦……應該是小學的時候,小學那會我還沒學壞呢,再說那時你還不認識我呢。”


    席幼眼裏有些不符合他性格的深沉,“是嗎?”


    阮苗覺得自己就是個笨蛋,這要放在小說裏被讀者看的話,必定一大堆人要罵他又作又蠢,以後說話真的要三思而後行,千萬不能再露出破綻。


    又是一個星期六,阮苗起了一大早吃了早飯就出門,他想去各個教育機構看看能不能有靠譜價格又便宜的老師,給自己報個補習班,可以事半功倍。


    沒想到他居然這也能碰上大場麵。


    他發誓自己絕對不是有意要偷聽,但瓜自己上趕著要往嘴裏塞,他不吃都不好意思。


    顏揚和簡繁鬱就在路邊的公園裏站著,互相之間氣場非常冷,顏揚一直低聲下氣的在說什麽,而簡繁鬱則麵色陰沉不定,看起來並不是很想搭理他。


    也不知顏揚說了什麽,簡繁鬱忽然轉身一拳打了過去。


    阮苗趕緊屏住呼吸,簡繁鬱看著文文弱弱沒想到力道也是很大的,一拳下去顏揚就趴在地上爬不起來,鼻子不停出血。也是,從身高長相來看,簡繁鬱和顏揚幾乎是持平的,當時願意做受估計也是因為太愛顏揚了。


    所以顏揚就是個不知人間疾苦的渣呀。


    阮苗沒來得及感慨完,簡繁鬱的目光就看過來了,並且準確無誤的發現了他的藏身地。


    “還不出來?”


    阮苗嚇得瓜都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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