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顏青城獨自入夢,親自去到未來20年後,打算接兒子回來的時候,現實裏的顏藥卻還隻有兩歲。


    兩歲的顏藥,沒有多少關於未來的記憶,是個真真正正的幼崽。雖然他有時候總顯得聰明過頭,又有預言的能力,但思維習慣和行為模式依舊是實打實的幼童。


    因為顏藥說是要見過了三個爸爸才能安安心心地變小,重新從一個一歲的寶寶開始長大,所以方黎也沒有急著讓他說出最後一個預言,隻由著兒子慢慢磨蹭。


    日子總是這樣,當你希望它過快點的時候,它總是顯得那樣難熬。可當你祈求時光的腳步走得再慢些時,它又如白駒過隙,倏忽就沒了蹤影。


    這一年裏,兩歲的顏藥還會說話。小孩每天要麽跟著戚越上學,要麽跟著方黎做實驗,也沒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唯一不太適應的,大概是他那更加含糊不清的小奶音了。


    “爸爸次!”


    甜品店裏,小孩站在父親的腳邊,踮起腳尖,有些笨拙地舉高了小手,把手裏的甜筒喂給方黎。


    正在給兒子挑蛋糕的青年聞言停下了動作,低頭看去,見兒子小身板搖搖晃晃的,手裏被咬了一口的玉米味甜筒也融了一點,便伸手接過。


    隨即,方黎又彎下腰,單手把兒子抱起來,貼在胸膛上輕輕掂了掂,低聲問:“不好吃?”


    “不好次。”顏藥老實地點了點小腦袋,兩隻小手抱住了父親的脖子,又四處看了看,見剛剛給他介紹甜筒的服務員不在了,才細聲細氣地嘀咕:“不甜不好次。”


    方黎瞥了一眼甜筒,抬手咬了一口,沒感覺到什麽奇怪的味道,不過比起香草冰淇淋,這個口味的甜度確實是低了點。


    他也沒有多猶豫,隻抱著兒子繼續挑蛋糕,又三兩下把甜筒吃完。


    顏藥歪著頭瞅他爹,見甜筒很快沒了,才咧開小嘴露出幾顆白膩的小牙齒,笑得傻乎乎的。


    他貼過去用小臉蛋蹭了蹭方黎的側臉,小聲說:“爸爸,仙草!”


    “是香草。冰的吃多了不好。”方黎淡淡說了一句。


    兒子如今年紀隻有兩歲,冰淇淋這種東西自然是少碰為妙,哪怕是剛剛顏藥不吃的那隻玉米味甜筒,也是最小號的。


    顏藥聞言懵懵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好半天沒出聲,顯然不太懂發生了什麽。


    戚越這會兒正好醒著,聽到動靜嗤笑了一聲,說:“小崽子越變越傻。以前好歹知道,把甜筒給你之前先要求買一隻香草味的補償,現在淨知道把不吃的東西給你,這他.媽給了就沒了,還等呢。”


    方黎聞言看了一眼兒子,見小娃娃呆呆地瞅著自己,一雙小桃花眼烏溜溜的,看著還有些傻氣,便無聲回道:“藥藥這個年紀不懂是正常的。”


    戚越頓時笑了:“他是變呆了,四歲的時候多聰明,現在一變小就傻愣愣的,一天都說不了幾句話。”


    這話乍一聽還有些嫌棄的意味,然而方黎一聽一向暴躁的戚越此刻語氣裏滿是笑意,就知道戚越也不過是嘴硬罷了。


    兒子變小了,也沒以前那樣活潑愛說話,方黎也不勉強,挑了幾個小蛋糕,又登記了下地址,讓人打包了送回研究院。


    小孩子不記事,顏藥如今更是這樣。


    出了甜品店的門,顏藥就把剛剛的事拋到了腦後,隻窩在父親懷裏,安安靜靜地看著擦肩而過的行人。


    看著看著,小孩便把白嫩的手指往嘴裏塞。


    方黎立刻眼尖地注意到,伸手包住兒子的小手,拉了下來,捏到掌心,耐心重複道:“不能咬手指。”


    換作以前,小孩指不定要抗議幾句。


    可現在的顏藥隻是眼巴巴地瞅了瞅父親,見對方沒有要鬆手的意思,便乖乖地不動了,繼續好奇地看著路人。


    他這樣的反應其實多多少少有些令人擔憂,尤其是經過了一年的時間,顏藥幾乎已經不怎麽開口說話了,性子也越來越安靜,這就難免讓人聯想到了他前世幼時的病:孤獨症。


    然而小孩除了不愛說話,安靜得異常之外,又很少有孤獨症幼兒患者的臨床表現,加上方黎無微不至的照顧,研究院再如何精密的檢查,得出的結果也是同一個:顏藥非常健康。


    當然,小孩子多多少少都有些像父親,方黎、顏青城和戚越都是寡言冷淡的性子,哪怕是之前沒變小的時候,顏藥也就是機靈活潑了一點,並不是多麽跳脫的性子。


    如今這樣,倒是和幼年的顏青城非常相似。


    父子倆相貌出挑,走在路上自然更引人注目。


    顏藥有些好奇地瞅了一眼路邊拿手機對準自己的人,不知為何突然轉過頭,把小腦袋埋進了方黎懷裏。


    “怎麽了?”方黎見狀掐了電話,收起手機攬緊兒子,輕輕拍了拍,問,“看到什麽了?”


    小孩便伸出小手往後指,奶聲奶氣地開口:“爸爸,拍我……”


    方黎回頭看了一眼,正好對上對方歉意的笑臉,便收回視線,說:“沒事,藥藥可愛,他們才拍你。”


    前陣子楊沐秋帶顏藥去動物園玩,雖然楊沐秋帶了口罩,但他到底是當紅巨星,走哪都很容易被認出來,當時就被跟蹤的記者拍了幾張照片,網上的人也紛紛聲討楊沐秋,認為他欺騙粉絲自己單身,其實早就結婚生子。而兩歲的顏藥,就是這個“被藏起來的兒子”。


    這件事讓楊沐秋發了好大一通脾氣,險些氣到上門揍記者,不過當時方黎直接出麵申明了顏藥是自己的孩子,輿論也就跟著平息了下去。


    隻是,因為方黎和顏藥長相太過出眾,雖然網友們都不再認為顏藥是楊沐秋的兒子,但方黎和顏藥父子倆卻因此火了。


    方黎年少成名,國內外采訪、雜誌封麵都上過不少,早就算半個公眾人物了,倒也不在乎被拍,不過兒子還小。


    這麽想著,青年便轉頭往後瞥了一眼,微微頷首。


    不遠處,拍完照的兩個少年正湊在一起分享照片,眼前突然投下了兩道高大的剪影。


    男生剛一抬頭,就收到了兩個禮貌的微笑。


    麵前身著西服的兩個高大男人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微笑表情,卻莫名看起來有些瘮人。順著他們的目光低頭看去,正是自己手裏的相機。


    方黎抱著兒子往前走了一段路,隨行的保鏢才追了上來,恭敬地表示照片已經刪了。


    顏藥窩在父親懷裏,正垂著腦袋,伸手揪方黎的扣子玩,聞言好奇地仰頭,瞅了瞅人高馬大的保鏢。


    這兩個人,小孩還是認識的。


    畢竟顏藥來自20年後,身上藏著的秘密事關社會與國家的發展,必要的看護是無法避免的。


    保鏢們交代完,便又退回了車裏,隻開著車不遠不近地跟著。


    顏藥便又低下頭,繼續揪扣子。


    來的路上,他的蘿卜玩偶被牛奶打濕了,隻能放在車裏,沒法帶出來,顏藥顯然很不習慣。


    眼看著扣子被揪得線都鬆了點,方黎無奈道:“給藥藥買氣球怎麽樣?”


    “氣球……”小孩聞言停下了動作,注意力很快被引過去。


    方黎配合地握著兒子的小手往右前方指了指,說:“上次買的不是戳破了?再買幾隻好不好?”


    小孩便歪了歪腦袋,瞅著那一大摞氣球盯了一會兒,才慢騰騰地搖頭,嘟囔道:“我有……鴨鴨。”


    “家裏那隻?”方黎問。


    前陣子他給兒子做了一隻充氣橡皮鴨,又讓顧青改造了一下,裝上了“翅膀”,成功變成了兒子的新坐騎:一隻能載著顏藥起飛的超級大黃鴨。


    當然,飛行海拔絕不超過家裏院牆的高度。


    “鴨鴨。”小孩老實地點了頭,又張開小嘴巴,仰著腦袋打了個小嗬欠。


    方黎湊近,摸了摸兒子的頭,見小孩隻是有些困了,便抱著人回到車上。


    今天其實是個很普通的日子,可不知為何,方黎總感覺有事要發生,而他的直覺一向很準。


    果不其然,一回到研究院,鍾長生便帶著蘇州北過來了。


    “有人穿過了黑洞。”蘇州北的神色看著很是平靜,說出來的話卻完全相反。


    方黎聞言垂眸看了一眼懷裏半睡半醒的兒子,微微皺起眉,低聲開口:“藥藥今天一天都和我在一起。戚越也醒著。”


    這話的意思就是,不可能是顏藥再次穿越,也不是他和戚越。


    “那是顏青城?他有身體能穿?”蘇州北挑了挑眉,沉思片刻,到底是轉動輪椅,出了門,一路往研究院後麵的遊樂園中去。


    方黎同鍾老教授對視一眼,也跟了上去。


    這一回,蘇州北明顯沒有什麽避諱,在遊樂園裏選定了一處廣場,接過家用機器人拿出來的不知名儀器,便將手放了上去。


    方黎定定地看著,眸色冷淡。


    下一瞬,和預料中幾乎一模一樣的小型黑洞,便出現在了蘇州北的掌心之上。


    鍾長生雖然有些驚訝,但鏡片後深沉的目光未動,顯然早就有所猜測。或者說,以他的閱曆、威望和學識,此前多多少少也猜到了真相。


    而在蘇州北將黑洞拋向半空的那一瞬間,顏藥也醒了。


    小孩迷迷糊糊地伸著小手揉眼睛,小腦袋依偎著靠在父親的脖頸處,又睜眼,疑惑地瞅著天上黑黢黢的洞口。


    蘇州北轉頭看了過來,笑了笑,道:“小鬼,現在能把最後一個預言說出來了嗎?你爹馬上來了。”


    顏藥聞聲呆乎乎地看了一眼蘇教授,又仰頭去看方黎,奶聲奶氣地喚:“爸爸。”


    “嗯。”方黎應了一聲,聽著腦海中戚越的聲音,半晌才開口:“藥藥,之前沒有說的那個秘密,是什麽?”


    小孩愣了一下,仰頭去看黑洞,看了一會兒又扭過頭,蹭過去吧唧親了一口方黎的臉,細聲細氣地道:“爸爸,回家!”


    他如今隻有兩歲,又受到規則的限製,表達能力確實也就這樣了。


    但方黎和戚越都很清楚兒子在說什麽,很快就低頭親了親兒子的額頭,哄道:“好。”


    半空中的黑洞逐漸擴大,沒一會兒卻突然停了下來。


    顏藥眼巴巴地看過去,一眼便看到了那道極為熟悉的頎長身影。


    不,或者應該說,是兩道虛幻的影子。


    高大的男人步伐穩健,身形挺拔,卻微微彎著腰,而他背上,此時此刻正趴伏著一個少年。


    少年看著極為孱弱,露出來的小半邊臉白得透明,雙手雙腳都是極不正常的纖細。


    他雙目緊閉,乍一看不像是睡著了,倒像是已經沒了呼吸。


    然而背著少年的男人神色平靜,甚至還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巨大幽深的黑洞。


    須臾,男人收回視線,目光往下,對上小小的顏藥。


    他笑了笑,溫和地看著僅有兩歲的兒子,卻什麽話都沒說。


    顏藥安安靜靜地看著,忽然小聲喚了一句。


    “爸爸。”


    半空中虛幻的人影沒有回答,隻是點了點頭,又同方黎對視了一眼。


    下一秒,那兩道透明的人影便隨著逐漸淡去的黑洞,徹底消散在了半空。


    而方黎懷裏,小小的孩童用手心貼著心口,揚起頭傻乎乎地笑出了兩個深深的酒窩。


    方黎同樣垂下頭,眸色幾經變幻,終究是沉澱為平和。


    他貼近兒子,將小孩攬得嚴嚴實實,啞聲哄道:“爸爸帶你回家,藥藥睡一覺好不好?”


    睡醒了,你就是完整的顏藥了,也是顏青城曆經三世唯一的兒子。


    小孩這才聽話地點了頭,整個人埋進父親懷裏。


    蘇州北目送著父子倆離開,轉頭看向身旁的老人,皺眉道:“這小鬼平白無故多了那麽多年的記憶,能行?”


    “怎麽不行?”鍾長生笑嗬嗬地摸著胡子,“藥藥本來就是從17歲一步步變小,現在不過是把他應該有的記憶還給他。”


    雖然17歲的記憶放進2歲的身體,理論上來說有些超負荷,但也隻有這樣融合,顏藥才是完整的。


    “別擔心。”最後,老人拍了拍蘇州北的肩,“藥藥那邊沒什麽問題,你倒不如想想,青城到時候會選哪個家用機器人,來當身體?我猜是大黃鴨。”


    “……”蘇教授抽了抽嘴角,涼涼道,“首先,他會把刀架顧青脖子上,讓顧青做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造人出來,再考慮分裂人格。”


    不要小瞧任何一個傻爸爸,為了在兒子心中留下完美的老父親形象,無論是顏青城、戚越,還是方黎,都不會願意讓大黃鴨成為自己未來的身體的。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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