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一起了快十一個月,但還沒見過對方的家長。


    哦不對,池說見過賀臨笛的父親,但那個可以不算,因為都沒幾句話的交流,一點也不正式,至於賀臨笛的爺爺,池說……不太想見。


    她就想這樣跟賀臨笛被兩家人默認了在一起而不來打擾她們,這樣的生活就很自在,但是最終肯定還是會逃不開,在這之前,池說決定,先帶著賀臨笛見自己的母親。


    之前池說她們買房的時候,賀臨笛幫了忙,但是就沒跟池母見上一麵,因為賀臨笛說自己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她說自己不敢,池說也沒逼著她,覺得不見就不見吧,不礙事。


    可是最近回到家裏的時候,池母就經常問起賀臨笛,主題無非就是什麽時候帶賀臨笛回來看看,池說一開始還直接拒絕了說賀臨笛害羞,後來就猶豫了,找了個時機問了下賀臨笛:“笛笛妹妹,我媽說她想見你,還問你這次做好心理準備沒有。”


    賀臨笛本來還在玩著遊戲,聽她這麽說,表情一下就僵住了,嘴唇也哆嗦了下:“什麽?”她看著池說,“阿姨又想見我?”


    “又”字非常真實。


    池說彎了彎唇角,低頭親了賀臨笛一下,點頭:“是的。”她說完又湊過去親了下,“我媽說上次買房的時候就沒見到你,這都快年底了,還沒見到的話,她會覺得遺憾。”


    賀臨笛咽了咽口水,她捏著池說的手,有些緊張:“我想想。”


    池說給她做心理疏導:“我媽不可怕,她曾經最可怕的時候隻針對了我,現在她比較溫柔,她肯定不會凶你的,你放心,我媽……”


    池說話都還沒說完,賀臨笛就已經撐起自己的身體用嘴巴把後麵的話堵了回去,但也僅僅隻是把嘴唇印上去而已,兩秒後她就撤開了。


    賀臨笛說:“我是在想我該買什麽禮物。”她拍了下池說肩膀,“阿姨喜歡什麽啊?你怎麽還不告訴我?”


    池說笑了一聲:“好,我告訴你。”她還是好奇了下,“為什麽這次決定見麵了?”


    賀臨笛輕歎了一聲:“遲早都會見的,我根本逃不開。”


    “是的。”


    很快見麵的時間就定了下來,在十二月中旬的一個周六,地點是在池家新買的房子裏,就她們三個人。


    因為已經冬天了,賀臨笛的舊傷根本沒有痊愈,她出門的時候還是得穿加絨的厚褲子,不然一被冷到的話就會腿疼,而池說也依舊戴上了自己的手套,去年差點就長了凍瘡,今年她得連這個趨勢都沒有。


    車停在了停車場,車裏還開著溫暖的空調。


    兩個人都沒著急下車,準確來說,隻有賀臨笛一個人,因為她太緊張了。


    她深呼吸了好幾次,手心也都出了汗,還一個勁地喝著水。


    池說在一邊取下安全帶,笑著道:“你喝這麽多水,是想在我家廁所住下來嗎?”


    賀臨笛輕哼了一聲:“你懂什麽?見家長的時候,廁所是安全區,我寧願多去廁所。”


    池說眉峰一揚:“是嗎?”


    賀臨笛聽她調笑的語氣有些繃不住,拍了池說肩膀一下:“不準笑。”她拉開了車門,“下車了。”


    池說應了一聲:“來了。”


    兩人來到了後備箱,這裏麵裝著賀臨笛想要送給池母的禮物——綠茶和按摩儀。


    本來賀臨笛想要送昂貴的玉石等東西的,池說被她的豪氣給驚了個激靈,給了自己的意見,這才有了現在要送的東西,否則池母極有可能因為東西太貴重了不能收。


    “護膚品我在年初就給她買了,不然還是護膚品要更好點,我媽在年輕的時候也是個愛美的人,後來才成了一個摳腳阿姨。”


    電梯上,就她們兩個人,池說調侃起來了自己的母親。


    賀臨笛給了她一個眼神:“你不能這樣說阿姨。”


    “怎麽回事啊?我是你女朋友,你居然為她說話。”


    “正因為是我女朋友的媽,所以你更不能這樣說了。”


    池說投降:“行。”


    一人手裏提了個袋子,距離樓層越近,賀臨笛越來越緊張,她的雙唇緊抿成了一條線,眼神也一直盯著前方,像是一個在做著狩獵準備動作的老虎。


    出了電梯,賀臨笛把背挺得很直:“完了,我覺得我不能呼吸了。”


    池說沒忍住笑了:“有那麽誇張嗎?”她想起來了賀文康,“我見你爸的時候,可沒你這樣。”


    “我爸那事有事找我。”


    “再說了,那叫‘見’嗎?你有送我爸禮物嗎?你跟他交流了有十分鍾嗎?”


    “……沒。”


    “那不就得了?”賀臨笛終於將了一軍,稍微輕鬆了一點。


    電梯到門口的距離非常短,沒走幾步就到了,兩人的腳步都放輕了,站在了門外。


    池說轉頭看了賀臨笛一眼:“你按門鈴?”


    “我不。”賀臨笛甚至還換了個位置,本來她是站在了門打開就能看見的這邊,意識到了這一點之後,她迅速站到了池說的左邊。


    池說挑了下眉,沒說什麽,彎著唇角把自己手中的鑰匙插/了進去。


    賀臨笛:“……有鑰匙你不早說。”


    池說擰著門把鎖:“說了可以讓你不緊張嗎?”


    賀臨笛閉了嘴,她提著袋子的勁默默大了一些,她真的太緊張了,現在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艱難。


    門一打開,賀臨笛就聽見了一道溫柔的聲音:“說說,你們來了啊。”


    池說表現得很自然:“對,媽,我帶著笛笛來了。”


    立馬被cue到的賀臨笛心跳在加速,但不得不對著幾米外的池母露出一個笑容,她甚至還鞠了個躬:“阿姨好,我叫賀臨笛,快二十五歲了,跟池說高中就認識了。”


    她故意把實際年齡報大了一歲,就想把自己顯得穩重點,而跟池說高中就認識了這種話也暗藏了心機——阿姨我認識你你女兒很久了,這麽多年的感情不會說沒就沒的。


    池說聽得發笑,池母的眉眼彎彎:“好,真好啊。”


    連著感慨了兩個“好”字,賀臨笛心裏的石頭終於落下了一點,她暗自呼出一口氣,穿上池說給她拿出來的拖鞋。


    “阿姨,這是給您買的見麵禮,希望您會喜歡。”賀臨笛一口一個“您”,非常正式,今天出門之前,她還說要不是因為現在是冬天了,她可能還會穿一身職業裝過來。


    池說笑她:“你穿那樣幹嘛呢?談判呢?跟我媽談我這個女兒被你拐走這件事?”


    賀臨笛:“……”


    賀臨笛就穿了羽絨服,裏麵加了低齡毛衣,脖子上戴了一條精致的項鏈,往那一站看起來非常的有氣質,再加上人又漂亮,池說這個當事人非常滿意。


    池母沒有拒絕,她接了下來,笑容猶如春風:“下次來的時候就別帶了,快坐。”


    賀臨笛咧開嘴角應了一聲:“好的好的。”


    池說挽了挽袖子:“媽,我來廚房幫你。”


    池母看了她一眼,池說以為池母會說讓自己去陪賀臨笛的話,沒想到的是,自己的母親當場就把自己的圍裙脫了下來,給了她:“那你去把最後一道菜燒一下,我在這邊給小笛泡杯茶。”


    賀臨笛連忙彎腰:“阿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她說完看了池說一眼,眼神意思再明顯不過了:救我。


    池說係著圍裙,搖了下頭,回答也很明顯:救不了。


    池說進了廚房忙活最後一道菜,賀臨笛在沙發上有些局促和不安,她太害怕跟家長見麵了,雖然這是她見過的第一個。


    池母給賀臨笛倒了一杯熱茶,池母的愛好之一就是喝茶,所以池說才建議了賀臨笛送綠茶。


    茶在茶杯裏浮浮沉沉,熱氣緩緩冒了出來,賀臨笛哽了下喉嚨,主動開口:“阿姨,您做的飯肯定很好吃。”


    池母一直眼帶笑意地看著她,聽見這個誇獎之後,問她:“餓了嗎?”她說,“要不現在你先吃點,反正說說在炒最後一個菜了,就是炒個蔬菜而已,很快。”


    賀臨笛搖了搖頭,略靦腆地道:“既然您這麽說,那就再等下也沒問題的。”


    池母自己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口,她說:“說說從初中的時候開始做飯的,那時候我跟她爸都不怎麽管他,她自己在家研究這些,後來我們回家的時候,她給我們炒了個菜,還挺好吃的。”


    賀臨笛非常讚同:“她做飯就是很好吃。”


    池母問題一轉:“小笛,那你會做飯嗎?”


    這話轉得太快了,賀臨笛被她這個問題給問愣了兩秒,而後她鎮定地回答:“會一點,沒她做的好吃,一般我就打下手。”


    她沒撒謊,她之前的確不會做飯,但跟池說在一起之後,某天突然來了興趣,就讓池說簡單教了她,現在會簡單地炒個菜了。


    池母對這個答案看起來挺滿意,又問:“那洗碗呢?”


    “……”賀臨笛有些羞赧的樣子,“家裏買了洗碗機,不用我們洗。”


    池母對這個答案依舊覺得很不錯的樣子,她感慨:“就是要懂得利用工具,我就很討厭洗碗,之後我也買一個洗碗機好了。”


    賀臨笛愣了下,她以為池母有可能會說她們這些年輕人太浪費錢了之類的話,然而得到了這樣的一個令她意外的答案,賀臨笛終於放鬆了許多,臉上的笑容也沒那麽僵硬。


    最後一個菜是熗炒空心菜,很快池說就端著盤子上了桌,賀臨笛見狀站了起來,指了下廚房:“阿姨,我去打飯。”


    池母沒有起身,點頭:“去吧。”


    賀臨笛如獲釋放,去了廚房。


    池說已經在往碗裏打飯了,電飯鍋裏的米飯蒸得很好,每一顆米都非常飽滿。


    池說盛了一碗飯,賀臨笛接過,她偏了偏頭,緩著自己的呼吸:“太嚇人了,說說。”


    池說繼續盛飯:“怎麽了?”


    “居然可以上一秒話題還在你身上,下一秒就開始問我了,老一輩說話都好可怕。”


    池說看了她一眼,又笑了:“怕嗎?”


    “那倒沒有,阿姨很好,我就是緊張。”


    “但桌上的都是熱茶,我緊張到想喝水的都沒辦法,那杯子燙手。”


    池說拿了筷子:“沒事,給你備了雪碧,你待會兒桌上的時候可以狂喝。”


    賀臨笛眼睛亮了:“好!”


    還沒出廚房門,池說把腦袋湊過去了一點,在賀臨笛的嘴唇上印了一下:“加油。”


    賀臨笛的耳朵紅了,她壓低了聲音:“你媽就在外麵!”


    “她又看不見。”


    賀臨笛“哦”了一聲:“也是。”


    “你果然太緊張了。”


    這頓飯一看就做得很用心,涼菜炒菜燒菜和湯都有,外麵有個冰箱,池母已經從裏麵取了飲料出來。


    她給賀臨笛麵前放了一罐雪碧:“說說說你喜歡喝這個,需要拿杯子嗎?”


    賀臨笛搖頭:“不用了,阿姨,這樣喝很爽。”


    池母自己拉開了拉環,她眼前也是一罐雪碧:“我喝喝看。”


    而池說麵前則是擺了……奶茶。


    這是她到之前就喊好的外賣,現在還有些溫度,點外賣之前,池說還問了賀臨笛要不要喝她們常喝的那家品牌,賀臨笛拒絕了,她怕池說的媽媽會因此而覺得她花錢大手大腳的。


    池說:“……”


    一杯奶茶而已。


    不過這也證明了,賀臨笛將這件事放在了心上,每一個細節她都有去仔細思考,這也側麵證明了她很在意自己。


    池說這麽想著,給賀臨笛加了塊排骨過去:“我媽做得排骨很好吃,比我做得好吃多了。”


    池母在一邊笑:“我二十多歲生的你,做飯經驗比你多,你這話說出來,回頭人家小笛要怪我以大欺小了。”


    賀臨笛立馬擺手:“阿姨,我懂的。”她說完咬了口排骨,吞下去之後拍起了馬屁,“阿姨,還是說說說得對,你做的真的比她做得好吃一點。”


    池母的笑容就沒下去過:“是嗎?”


    “是的!”


    她們兩個人的交談還比較愉快的樣子,池說也放下心來,她還有點怕賀臨笛的發揮不自然不正常,在廚房的時候也在關注這邊的動靜,現在看來就是白操心了。


    賀臨笛怎麽可能把這些都搞不定。


    到後來,認真吃飯的隻有池說,她是真的餓了,一邊吃著一邊聽著自己的女朋友和母親在聊天。


    “麻將啊,我會,我高中的時候會的,打到現在還沒輸過。”


    “那之後我們可以一起打下?”池母發出邀請。


    “好啊,阿姨。”


    “過陣子元旦節,元旦節的時候我來找您打麻將,您看怎麽樣?”


    “好啊!”


    “我叫上我兩個牌友!”


    池說:“……”


    池說有些懵了,她怎麽不知道賀臨笛會打麻將?之前連鬥地主都打得不怎麽樣,打麻將還沒輸過是認真的嗎?


    池說的眼神含著懷疑,她跟賀臨笛對視了一眼,賀臨笛給了她一個wink。


    池說讀懂了:回去就學,現在要緊。


    池說假裝摸著自己的頭發,給回來的比了個“ok”的手勢,賀臨笛看見了,兩個人又對視了一眼,而後都唇角微揚。


    這頓飯吃得非常快樂,但池說在聊天裏沒什麽參與感,她也不需要參與感,賀臨笛在那自由發揮就可以了。


    茶幾上的賀臨笛的茶已經涼了,池母想要給她換一杯,被她欄了下來:“阿姨,不用,我先喝點,您再接。”


    “行。”


    賀臨笛看了眼餐桌,問:“阿姨,洗潔精那些都在廚房是嗎?那我去洗碗了。”


    她說完就跟一陣風似的,拿上池說脫下的圍裙,進了廚房。


    池說和自己的母親對望了一眼。


    池說率先開口:“媽,她是不是很不錯?”


    “看得出來,她比我緊張很招人喜歡。”池母樂了,“打麻將還沒輸過?要麽不會,要麽就是打得少,你媽我這種老油條都看開了輸贏。”


    池說撩了下自己的頭發:“你看出來了啊。”她幹脆替賀臨笛坦白,“她壓根就不會。”


    池母望著廚房的方向:“那元旦節的時候……?”


    “我在這半個月裏教她。”池說不禁笑了笑,“到時候她來贏你,你可別怪我教她。”


    池母“哼”了一聲:“放馬過來。”


    池說抿了抿唇,思考了一番,問:“媽,你是不是跟她家裏見過了?”


    在猜測這個結果的大半年裏,她們就沒去求證過,現在終於等到賀臨笛跟母親見麵了,池說覺得還是問下比較好。


    池母點了頭:“見過了,見的是小笛爺爺。”她咧嘴一笑,“那老爺子可倔了,又倔又迂腐,說你們兩個女人在一起不合適,說我們家庭條件不夠好,等等。”


    “後來呢?”


    “我就跟他扯,我說他管得真多,還說他從來不考慮小笛的感受,說了一大堆。”


    “最後老爺子被我氣走了,估計是沒見過我這種潑婦。”


    池說聽她自黑自己,忍不住說道:“你才不是潑婦,你可講道理了。”


    這時候,廚房門開了,緊接著賀臨笛從廚房出來了,她說:“阿姨,您會鬥地主嗎?這個我打得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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