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呢?”下完早朝之後,孟醒對著身後的春花問了一句。


    “丞相大人好像去偏殿跟幾位大臣議事了。”春花回應道。


    孟醒又問:“哪個偏殿?”


    春花指著孟醒正在前進的方向,孟醒腳步一頓,掉過頭就走。


    可身後跟著的另一名宮女突然又來了一句:“丞相大人好像也不在偏殿,他似乎出城去處理虎賁軍的事了。”


    孟醒的腳步又是一頓,他回憶了一下,早朝上好像確實說了虎賁軍的騷亂。因為孫宏圖的突然身死,尤其還被冠上了反賊的名頭,虎賁軍中不少被孫宏圖帶出來的將士都非常不滿,甚至還搞起了罷訓,要求朝廷給一個說法。


    溫如嵐好像是說要親自去軍中處理,鎮壓騷亂。孟醒想到這裏,終於放下了心,因為他實在不想看見溫如嵐。


    至於理由...當然是因為昨天的事。


    寫完那個“欲”字後,溫如嵐腦內的想法越來越糟糕,屬於一經播出絕對會被馬賽克屏蔽掉的內容,雖然他完全沒說出來,隻是在心中想想,但被他握住手的孟醒,聽的一清二楚。


    那是什麽感覺呢?差不多就相當於在聽一段現場版的黃色文學,並且文中的主角還是自己。偏偏他還沒有理由指責或者教訓對方,畢竟對方什麽也沒說。


    孟醒隻能忍著,但他忍了一小會兒就在溫如嵐尺度越來越大的想象中,忍受不了了,他隨便找了個借口揮開溫如嵐的手,然後拔腿就往殿外走。


    要不是身上還帶著傷,他說不定還能來個百米衝刺,以最快速度遠離這個表麵斯文,內裏全是黃色廢料的人渣。


    孟醒算是怕了,他甚至對溫如嵐都有陰影了。


    他一看到對方那張看似文雅又知禮的臉,就不可避免的想到對方是怎麽用著這副道貌岸然的表情,在內心想著有關自己的黃色文學。


    昨天從禦書房跑了後,孟醒一天都沒見溫如嵐,溫如嵐後來來他寢殿看他,都被他找借口拒絕了。


    今早是早朝實在躲不掉,孟醒隻得上朝跟溫如嵐見麵。


    幸好,他坐在龍椅上,溫如嵐站在下方,離他還有一定距離,孟醒的心裏壓力倒也不怎麽大。


    但是下朝之後,孟醒唯恐溫如嵐會來找自己,所以特地跟宮女打聽一下溫如嵐的去向,自己也好避著走。


    現在得知溫如嵐去城外的消息,孟醒終於可以安下心了。


    他站在原地思考了會兒,在想自己今天要去做什麽。說起來,這都是八月初六了,時間過了一半多,他對於十號那天宮變的具體發生情況還一無所知,是該做一做任務了。


    孟醒決定去找管太師,或者他那二弟孟凡,這兩個找上哪個都行,當日在朝堂上的表現已經坐實了這兩人是一夥的。


    他隻需要握著對方的手,發動一下讀心技能,就可以探聽到自己想知道的一切情報。


    孟醒正想出宮去太師府拜訪一下,卻不想,管延自己先找上門了。


    本該下了早朝就回府的管延並沒有回府,反而滯留在了宮中,並且瞅準了這個溫如嵐不在的時機,找上了孟醒。


    “陛下,眼下可有空閑?臣在暹羅商人手裏新得了一件寶物,想獻給陛下。”管延對著孟醒行禮道。


    他名義上是獻寶物,但即便是當皇帝僅僅隻有六天的孟醒,也知道對方肯定是有事情要跟自己講,獻寶隻是不想引人注意的遮掩。


    這倒是正合孟醒的意,所以他立刻同意了。


    “陛下這邊請。”管延在前麵帶起了路。


    孟醒點了點頭,跟在管延身後。他隱隱覺得管延帶自己走的路有點熟悉,似乎就是他剛剛來時走的那條。


    等到了地點,孟醒發現那種熟悉感並不是錯覺,管延是原路將自己帶回了太和殿,也就是之前上早朝的正殿。


    不知道管延到底在搞什麽鬼,孟醒不由多留心了一點,這一留心,就發現,太和殿前守門的宮人好像換了。


    他沒有聲張,就隻是裝作一無所覺的樣子跟在管延身後,因為他覺得管延雖然想讓他那弟弟當皇帝,但也不至於在宮裏對自己動手,把守門的宮人換了八成隻是不想讓等會的談話被溫如嵐的耳目聽到。


    孟醒的猜測是對的,因為到了太和殿中後,管延從袖中掏出一枚鴿子蛋那麽大的寶珠,聲稱是什麽夜明珠,要求宮人全部退出去,並且將殿門關緊,才能在昏暗的光線下看到寶珠的光暈。


    孟醒依言讓自己身後的宮人退了出去,隻是一直跟在他身後的春花卻猶豫了一下:“陛下...”


    春花是溫如嵐派來的人,既是派來服侍,也是派來監視,眼看著陛下要離開自己的視線不知道跟管太師談什麽,她自然是要猶豫的,擔心完不成丞相大人布置的任務。


    不過孟醒的態度很強硬,隻說了不容置疑的兩個字:“出去。”


    春花隻得聽從,小皇帝終究是個皇帝,她這樣的下人不敢違抗聖意。


    “吱呀”一身,太和殿的殿門被守門的太監從外部合攏。


    管延又等了片刻,估量著自己的人應該把溫如嵐的耳目趕的差不多了,終於切入正題。


    他對著孟醒行了一個十分正式的禮,半百的年紀,腰躬了有九十度,孟醒都擔心他會把腰給閃了。


    而在管延將腰彎下時,同時傳來的,是一聲飽含屈辱與憤慨的大呼:“陛下受苦了!”


    孟醒眉毛一挑,就聽管延繼續道:“臣未曾想到溫如嵐竟如此狠心,竟是將陛下用來擋箭了!”


    他這短短一句話,卻透露出不少的信息量。


    孟醒試探道:“太師這是何意?”


    “回陛下,實不相瞞,孫參將指使刺客行刺一事,確有其事。”在孟醒驚訝的神情中,管延直白的將這件事給說了出來。


    但是他說歸說,卻將自己撇的一幹二淨:“臣那弟子一心忠君報國,知道陛下處處受溫如嵐鉗製,有心重振朝政,卻苦於此狼子野心之小人大權在握,無以施為。臣那弟子曾數次在臣麵前痛斥此事,但臣卻未曾在意,卻不想,他在八月初二那晚的燈會,竟幹了傻事。”


    “那行刺的刺客確實是孫參將派去的,卻不是為了行刺陛下,而是為了刺殺溫如嵐,孫參將是一心為了陛下,想要為陛下肅清君側。臣知道此事時已經太晚了,孫參將已經開始行動了,所以臣也就沒來得及阻止。”


    “臣本想隔天就來陛下麵前請罪,懲治臣管教弟子無方,卻沒想到,那夜出了如此大的變故!”管延說到此聲音帶上了一點恰到好處的哽咽,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孫參將行事一向穩妥,派去刺殺的人更是軍中的神箭手,按理說不會射錯,結果最後中箭的卻是陛下,想必是溫如嵐察覺不妙,用陛下來擋箭了!”管延這麽說著,也這麽深信著。


    因為他覺得除了這個理由完全解釋不了一個百步穿楊的神箭手為什麽會射錯人,難不成還能是小皇帝主動為溫如嵐擋箭嗎?


    怎麽可能呢。


    雖然真相就是這樣的,但管延還是更願意相信自己的想法。


    小皇帝無論如何不可能跟溫如嵐是同一戰線的,更不可能為溫如嵐擋箭,溫如嵐想要謀權篡位的野心不說人盡皆知,但起碼宮裏的人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而一朝改朝換代,孟醒這個前朝皇帝的下場,要麽是暴病身死,要麽是被軟禁關一輩子。


    就算這小皇帝是個傻子吧,但傻子也不會一心往死路上走。管延覺得之前孟醒在朝堂上的宣判之所以會那麽偏袒溫如嵐,並不是出於本心,而僅僅是因為被溫如嵐脅迫,在溫如嵐的威懾下不得不這麽說。


    所以他今日來此,是為了拉攏孟醒。這一番言辭懇切的剖白,則是為了表現自己的忠心。


    “孫參將一家全部慘死後,臣便意識到溫如嵐此人的陰狠毒辣,臣擔心如若臣向陛下承認孫參將行刺一事,會被溫如嵐借此打壓,徹底把控朝堂。是以臣才一直沒有向陛下言明。”管延給自己編了個像模像樣的理由,同時語氣悲慟道:“陛下何等尊貴,竟受此屈辱,還險些中毒身死,臣每每想起,都覺得難以忍受!”


    “臣原本不讚成孫參將行刺一事,但如今想來,溫如嵐的權勢大到一手遮天,目無法紀,連聖旨都敢偽造,禁軍也聽他調遣,想要肅清君側,除了行刺,或許也別無他法了。臣此次前來,就是想同陛下一起,合力誅殺此等賊人!”管延終於說出了自己今天的真正目的。


    說完,他的視線就放到了孟醒臉上,想要看出小皇帝對這個提議的想法。


    孟醒依著自己的人設,表現出了一點猶豫和害怕:“可溫丞相勢力太大,朕擔心...”


    “陛下不用擔心!臣早已想好了萬全之策!”管延一聽孟醒也有誅殺溫如嵐的意思就放心了,他當即準備跟孟醒詳細說一說自己的計劃。


    卻發現孟醒突然從龍椅上走了下來,並且握住了他的手。


    管延:“?”


    他有點莫名其妙的,但他也沒有太在意,隻當是小皇帝膽子太小,於是安撫性的拍了拍對方的手背,繼續道:“孫參將之死,虎賁軍軍中許多將士都對溫如嵐心生不滿,隻要陛下一聲令下,必定會舉兵勤王。”


    “而在發動宮變前,還需陛下與臣等裏應外合,找機會對溫如嵐下毒,然後趁夜,在毒發之時,將溫如嵐連同其黨羽,都一舉拿下!”


    這是管延口中的說辭,但是他心裏想的是:“拿下溫如嵐之後,就順道將小皇帝也解決掉,到時候就說是溫如嵐死前魚死網破,將陛下給毒死了。然後齊王殿下順利登基,老夫也可以做國丈了。”


    孟醒點點頭,微笑著稱讚道:“太師的計策實在是高!”


    “陛下是同意了?”管延麵露喜色。


    孟醒繼續微笑:“太師一心為了朕,朕當然得同意。況且,朕也早已對溫如嵐有諸多不滿了!”


    管延一聽孟醒連對溫如嵐的稱呼都改了,滿心以為孟醒是真的準備跟自己合謀了,於是又跟孟醒說了些其他的布置,他沒有說的太細,因為這次行動還在籌劃中,日期也並未選定。


    他隻說了個計劃的大概,最後握著孟醒的手道:“陛下放心,此次行動必定萬無一失!今日臣與陛下的談話,陛下也不用擔心外泄,臣早已支開了溫如嵐的耳目,如若溫如嵐問起陛下今日跟臣談了什麽,陛下就說臣在跟陛下介紹這寶珠的來曆。”


    說著,管延將那顆來自暹羅的夜明珠交到了孟醒手上。


    孟醒握著珠子在掌心轉了轉,笑著應是:“朕知道怎麽說了,至於之後到底如何下毒,宮變中虎賁軍又如何布置,太師可不要忘了告訴朕啊。”


    “等臣回府跟幕僚仔細商量好之後,必會將計劃詳細的告知陛下!”管延保證道。


    孟醒點點頭,然後又聽著管延表了幾句忠心,終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管延告辭離去。


    管延走了之後,孟醒獨自待在殿中。


    他並未選擇離去,而是坐在龍椅上思考,思考自己接下來該怎麽行動,才能破壞掉管延一行人的宮變計劃。


    而在皇城的另一邊,城郊虎賁營中。


    將軍中那幾個帶頭鬧事的將領用各種手段鎮壓了下去之後,溫如嵐踏上了回城的路途。


    他沒有回府,而是直接去了皇宮。


    剛進宮門,太監總管就迎了上來。溫如嵐腳步不停,邊走邊詢問道:“陛下在哪?”


    “陛下在太和殿。”太監總管回應道。


    溫如嵐便走向太和殿的方向,太監總管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並且稟報道:“管太師今日找借口跟陛下在太和殿中密談,想要說服陛下跟他們一起合謀對您下毒,並且用虎賁軍發動宮變。”


    “哦。”溫如嵐神色淡淡的,語氣也淡淡的,他對這件事毫不驚訝。


    溫如嵐原本是不太想動兵的,他準備用溫和點的方式鏟除掉管延這夥人,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孫宏圖死後,他就知道虎賁軍遲早有一變。他今日鎮壓也不過是令他們表麵老實了,不真正鬧一場,這群人怎麽肯罷休呢。


    至於管延找上孟醒,更理所當然了,畢竟皇帝終歸是皇帝,即便腦子看起來不太好,但也總歸能對他們的計劃提供一點助力。


    他今日出宮去城外處理虎賁軍的事,就是一個方便趁虛而入的時機,管延要是不趁著這個時間做點什麽,他才會覺得意外。


    因為早有所料,所以他對太監總管稟報的內容不怎麽在意,他唯一在意的是:“陛下如何回應?”


    “陛下答應了。”太監總管如實道。


    溫如嵐一刻不停的腳步停住了。


    “哦。”他語氣跟之前一樣平淡,又或許,比之前還平淡一些。


    他說完這個字後,就再次邁開了步伐,還是循著之前的步速,不急也不緩。


    但跟在他身後的太監總管卻陡然有一種暴風雨前來臨前,黑雲壓城的那種壓迫和逼仄感。


    他不由抬頭看了一眼,就見不久前還挺亮堂的天空不知何時暗了下來,陰雲聚攏之時,皇城中刮起大風。


    風吹開了太和殿的殿門,驚動了坐在龍椅上沉思中的孟醒,他下意識朝殿門處看了一眼,就見殿外漫天的陰雲,和陰雲之下,邁步走入太和殿的溫如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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