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摩垂下眼眸去。


    在探聽到了埃裏克內心的種種想法之後,他的內心便逐漸的生出來了一種奇異的感覺。那像是火焰在不斷地升騰和跳躍著,直到最後成為了滋生了像是能夠將一切都全部卷進入、燃燒殆盡的燎原烈火。


    蘇摩將手放在自己的心頭,感受著其下那模擬出來的心髒劇烈的跳動。


    啊……這就是“憤怒”的感覺嗎?


    那像是一塊拚圖,將原本的空白再一次的填補了一部分,於是便滋生出來了與之前完全不同的、異樣的滿足感來。


    隻是在滿足的背後 ,這嶄新的、被獲得的情感又洶湧的撲了上來,讓蘇摩隻是在看著站在埃裏克身後的阿伯特——又或者說,是塔爾維斯的時候都會覺得腦仁抽疼,似乎有什麽人在他的心底叫囂著要將一切都全部毀滅。


    新獲得的情感還不能夠被主人很好的適應和控製,所以難免的就會外溢出來些許,等到這一段時間過去之後自然便好了。


    但是在那之前,蘇摩或許可以盡情的去宣泄和揮霍自己身體裏麵的情感。


    蘇摩看著阿伯特,看對方無光的、不帶有任何理智的意味在其中的渾濁的雙眼,也看他身後那些在不斷的、本能一樣輕微擺動著的觸手。


    “你這是何等的不敬啊……”


    蘇摩低聲說 。


    “他根本不是可以被你這樣欺辱的玩物……!”


    然而埃裏克看上去卻是四好的額不為所動。


    “或許他曾經的確是深淵當中令人聞風喪膽的、強大而又可怕的某種存在。”


    埃裏克冷笑了一聲,唇畔露出來的尖牙上麵,閃爍著細小的寒光。


    “但是沒有自己的意誌的話,無論是擁有多麽強大的力量,不是也隻想如同現在這樣,成為被肆意的控製和使用的工具麽?”


    埃裏克的目光落在了蘇摩的身上。


    “我知道你,行刑者蘇摩。”


    埃裏克冷笑著道。


    “教廷這一輩當中最為強大的執行者,任務還從來都沒有過敗績。無論是普通的血族也好,還是那些擁有著封地、血仆、爵位以及強大的力量的貴族也好……但凡是撞到了你的手中的話,還沒有誰能夠活下來的。”


    他這樣說著,話裏話外透露出來的意思,都是並不打算與蘇摩直接為敵的樣子。


    “怎麽,你這是想要投降?”


    蘇摩問。


    “當然不會。”


    埃裏克聞言便發出了一聲極為短促的冷笑。


    “我不是,本來就擁有著這個世界上麵最強大、同時也是最為好用的武器嗎!”


    在埃裏克這樣說著的同時,隻見他伸出手來,在自己的手腕上麵猛的一劃。


    隻見從他的手腕上麵頓時就出現了一條細長的血線,而自那血線裏麵,正有鮮血在汩汩的流淌出來。


    幾乎就是在這些鮮血流淌出來的同一時刻,原本安靜的站在埃裏克背後的阿伯特猛的衝了出來,看上去就像是離弦了的疾速的箭,擁有著要將麵前的一切全部都撕裂開來的可怕氣勢。


    在鮮血的驅使下,阿伯特幾乎是轉瞬間就來到了蘇摩的麵前,那可怖的、像是擁有著根本就無法抵抗和阻攔的力量的肢體朝著蘇摩猛的砸了下來。


    然而蘇摩卻不閃不避。


    “你這個樣子看上去,還真是丟人啊。”


    蘇摩冷笑著,隻不過這冷凝的笑意卻並非是衝著麵前的阿伯特、反而是奔著那處於阿伯特的庇佑之下的埃裏克而去的。


    隻是這早就已經丟失了神智的怪物顯然是沒有辦法去聽取並且理解蘇摩話語當中的含義,隻是遵循著那些在他的身體裏麵流動著的、並不屬於自己的血液,操縱著這一具身體的諸多的動作。


    埃裏克的麵上是誌得意滿的笑容。


    因為他清楚,無論對麵那一個這些年來在教廷當中風頭無量的行刑者、這一位教廷新一任的聖子再如何的強大,他最終的命運也隻能夠像是以往的無數年當中那些成為了自己、又或者說是成為了這個他從深淵當中撿來的無比好用的工具的對立麵的存在一樣,不過是一個照麵便被擊敗。


    隻有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這深淵當中被帶出來的怪物擁有著無可匹敵的強大力量。


    雖然說今天,這工具不知道為什麽,似乎控製起來並不如往日裏麵那樣的得心應手了……


    阿伯特的觸手與龐大的身軀與蘇摩已經是近在咫尺。埃裏克勾起來了唇角,覺得自己像是已經看到了蘇摩被擊潰的結局。


    然而,意外卻發生了。


    隻見有無數的與阿伯特身後那些觸手的規模不分上下的、粘稠而又可怖、僅僅隻是這樣看著都會覺得掉san值的可怕的、裹挾著累累的白色骨骸的肉狀粘稠的泥狀物也從蘇摩的身後湧了出來,與那些觸手交纏在了一起,一時之間卻是誰也奈何不了誰。


    埃裏克一時之間都怔住了,他的身體在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開始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這種感覺……這種熟悉的、渾身上下都會開始感到戰栗和不安、仿佛自己麵對著的是什麽絕對無法戰勝乃至於是連直視對方的勇氣都沒有的恐懼感——!


    埃裏克朝著那邊看了過去,隨後呼吸猛的一窒。


    在他的眼前,那正在糾纏著的兩個存在,已經沒有辦法去用任何的、描述此世所應該擁有的生物的詞語去形容了。


    阿伯特姑且不論,已經是恢複到了最開始,當埃裏克在那無數個紀元之前第一次於深淵當中見到他的時候的模樣;而那一位教廷的聖子如今的外形,也是早就已經脫離了人類的範疇。


    隻見在蘇摩的身後,有無數的肉泥裹挾著森森的白骨從他的後背上麵衍生出來,看著就像是某種形狀詭異的翅膀。那一雙鬆翠色的眸子閃爍著寒光,如果配合著他身後的那些肉泥看上去的話,便像是黑暗當中唯一亮起來的光。


    然而這光卻是帶不來半分的溫暖與希望,隻會讓人在看到的時候都覺得頭皮發麻。那種青翠色的光芒看上去陰森、可怖,會讓人詭異的聯想到慘白而又空蕩的牆壁,是讓高高在上的血族都會感到頭皮發麻的可怕的通感與移覺。


    “看著我,塔爾維斯。”


    蘇摩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陰惻惻。


    “你這個樣子——這個被人類控製住了的、毫無自己的高傲與尊嚴的樣子,真的是又可笑而又讓人火大啊!”


    原本還在一板一眼的按照埃裏克所吩咐的那樣瘋狂的輸出攻擊的阿伯特的動作,都因為蘇摩的那幾句話——又或者說,是那一個名字而遲緩了下來,直到最終完全的停止。


    埃裏克驚訝的發現,從這本該是完全的喪失了神智的、隻會聽從他的指令而行動的深淵怪物的口中,發出了某種沒有辦法理解的、但是卻像是尖銳的指甲在黑板上麵摩擦過去的時候會響起來的那一種令人渾身上下都十分的不舒服的聲音。


    “蘇、摩……”


    從阿伯特的口中,溢出來了幾絲的聲音,沙啞而又斷斷續續,像是才剛剛開始學習說話的嬰童,又像是因為很久沒有說話所以已經遺忘了這一項功能的離世已久之人。


    “蘇摩、蘇摩……”


    但是那樣的斷續也隻不過是一時的,很快,在重複了幾次之後,他的話語都變的流暢了起來。


    到了最後,從他,又或者更準確一些來說的話,應該是“祂”的口中,傳來了一聲低沉的、磁性而又深情的呼喚。


    他說:“蘇摩。”


    在阿伯特這樣說著的同時,他身後的那些觸手變的通透了起來。雖然依舊是青紫的顏色,但是眼下卻像是水泡那樣的透亮,可以看見表麵那一層薄薄的表皮之下在不斷的流動著的液體。


    那些液體大部分都是透亮的,但是間或的又有鮮紅的、血液一樣的顏色在流過。


    終於,在某一個時刻,這些紅色的液體全部都爆體而出,本不屬於這一具身體當中的雜誌全部都被排除了出去。


    阿伯特終於是褪.去了自己最後一點點的、勉強還維持著的人類模樣的外表,而徹底的化作了埃裏克當年在深淵當中所見到過的、湧動著的觸手群。在最中心包裹著什麽,看上去是像人體而又與人體有著不小的差別的某種存在。


    “唔,倒是沒有丟臉丟到最後……”


    蘇摩這樣輕聲的呢喃著,轉過頭來,看向了埃裏克。


    ——危險!


    在對方望過來的那一刻,埃裏克大腦中的那一根繃緊的弦開始瘋狂的對著自己的主人叫囂和預警,他隱隱的察覺到,由某一種古老、神秘而又邪惡的存在像是在逐漸的蘇醒。


    埃裏克急忙的展開了自己身後的雙翼想要逃離,但是這個決定似乎終歸是做晚了一步。隻見黏膩的肉泥鋪天蓋地的翻湧了過來,不給任何的預留的時間的就將他給裹挾了進去。


    黑暗頓時就傾蝕了全部的視野。


    “啊……啊啊……唔咕!救、救命——!”


    有一隻蒼白的手從肉泥當中伸了出來,無力的搖晃了片刻,隨後又被更多的肉泥所淹沒,再也沒有冒出來過。


    【……殿下!殿下!請您稍微的控製一下自己!】


    【殿下!】


    係統的聲音在蘇摩的耳邊拚命而又瘋狂的尖聲叫喊,但是蘇摩卻是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聽到那聲音了。


    名為“暴怒”的情緒已經徹底的席卷了他的大腦。


    無數的肉泥從他的身體裏麵湧了出來,浩浩蕩蕩的朝著四麵八方淹沒了過去,仿佛是無窮無盡。肉泥所過之處,無論是什麽都會被淹沒、吞噬、同化,直到最後組成了肉泥的一部分,又或者是其中的白色的骨骸。


    這樣的情況不知道維持了多久,直到最後,整個世界都是一片的死寂,沒有半點的生命存在與活動的跡象。


    這是被外神無意之中摧毀了的世界。


    終於,在某一刻,從那肉泥一樣的“海”當中,冒出來了氣泡。


    “咕嚕”、“咕嚕”。


    這樣的聲響開始接連不斷的出現。


    最後——在那一“點”到來的時候,從肉泥當中走出來了一個身材高大壯碩的男人,唇角帶著邪肆的笑意,紫色的長卷發,猩紅色的眼眸。


    他朝著那被肉泥簇擁在中心的、擁有著黑夜一樣色澤的發的青年走了過去,伸出手來,捧住了對方的臉頰。


    青年雙目緊閉,像是在做一個未知的夢。


    “這種方式看起來,似乎也不行……”


    他歎了口氣,隨後伸展開雙臂,將青年摟抱在懷中。


    “——但是,沒有關係的,蘇摩。”


    塔爾維斯低下頭來,輕吻著蘇摩的眉眼和鼻梁。


    “因為,我還在這裏。”


    “我會找到更好的、更合適的方法,為你植入那些感情的。”


    “為我摯愛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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