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來說,蘇摩是不應該被這樣威脅到的——畢竟對方和他之間除了單純的房東與房客之間的關係之外,似乎再沒有什麽別的特別的關係。


    這樣的話,無論蘇摩去做什麽,隻要沒有傷害到祁憐晟本人又或者是對他的財產造成損害的話,那麽蘇摩想要做什麽,都不是祁憐晟可以進行置喙的。


    然而此刻,祁憐晟表現出來的存在感實在是太過於強烈,就仿佛是蘇摩真的做了什麽傷天害理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


    蘇摩:……嗨?


    所以這是怎麽個情況?


    祁憐晟低垂下眼眸來看著蘇摩,但是他所能夠觀察到的隻有一片的茫然。在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之後,祁憐晟不得不挫敗的承認蘇摩的確是在狀況之外,即便是他拿出再怎樣的氣勢來,估計也沒有辦法從蘇摩那裏得到什麽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隻能歎了一聲,覺得這口氣除了氣到自己之外,大概並沒有對他本來所針對的對象造成任何的影響。


    這個真相就很讓人覺得難受了。


    “……大晚上的,你出來幹什麽?”


    最後,祁憐晟也隻能這麽問。


    “這個是我的自由吧。”


    祁憐晟的語氣委實是有些咄咄逼人了一些,而蘇摩在成為神明之前都不是什麽脾氣乖巧溫順的主,子啊重拾了昔日作為神明的力量之後,如果還指望他可以卑躬屈膝未免也太過於可笑。


    不如說,因為莎布.尼古拉絲本身的特殊性,導致了作為祂的化身之一的蘇摩感情雖然是稀薄淡漠,但是比起其他的神明那樣的高高在上的漠視來說,顯然是好了不少。


    大概是他的語氣實在是有些衝,所以祁憐晟被猛然提醒,對方並不是那些需要依靠著他的力量的沒用的修道者,也不是隻能夠在自己手下瑟瑟發抖的邪物。


    祁憐晟毫不懷疑,蘇摩絕對就是他們之前所追查的那一座陵寢之中蘇醒過來的、從數千年之前一直遺留到了現代的高等級的邪物,即便是作為天師的自己也不能打包票說絕對可以在與對方的鬥爭中穩操勝券。


    在街上偶遇之後將蘇摩帶回自己的家中,然後又布下了封鎖氣息的陣法,不讓蘇摩的存在被自己的同僚們感知到——這其中固然有一方麵的原因是因為祁憐晟擔心對方實力強勁,其他人來了魯莽的觸犯到了的話隻會偷雞不成蝕把米;但是另一方麵,也有祁憐晟自己的心底的某種在看到對方的一瞬間產生的悸動。


    擁抱他,親吻他,觸碰他,得到他。


    那是無比強烈的、而又來的莫名其妙讓祁憐晟幾乎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對方下了什麽蠱的洶湧猛烈的情感,如果不是因為祁憐晟用自己那素來都值得自傲的強大自製力控製住了自己的行動和情感的話,他甚至都沒有辦法想象自己究竟都會做出一些什麽來。


    可是……


    祁憐晟那被長長的睫毛遮蓋住的眼眸深處,隱隱約約有暗紅色一閃而過。但是那種顏色很快就消失不見,快的就像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般。


    可是蘇摩不該在自己的身上,沾染上“那個人”的氣息啊。


    祁憐晟看著蘇摩,看著夾雜在對方的周身的那些黑色的邪氣之中的簡直是礙眼的金色氣流,覺得自己簡直是嫉妒的眼睛都要紅了。


    好礙眼啊,實在是太礙眼了,為什麽呢,為什麽偏偏要帶上那個人的氣息呢——


    他像是著魔了一樣的朝著蘇摩伸出手去,但是在堪堪要碰到對方的肩膀的前一刻猛的停住,接著就像是觸電了一樣的收回來了自己的手。


    “……你之前,有見到什麽人嗎?”


    祁憐晟壓著嗓子問。


    “一個禿驢……什麽的。”


    蘇摩眉頭一動。


    “沒有啊。”


    他臉上笑意不變。


    撒謊。


    祁憐晟幾乎就要將這一句話脫口而出,但是在觸及到蘇摩的視線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他還是將自己想要說的話全部都咽了回去。


    他甚至是悲哀的發現即便是這樣的對著自己撒謊的、試圖糊弄他的蘇摩都讓自己覺得無比的可愛,明明他慣來都因為博識廣學,所以最討厭那些當著自己的麵撒謊的人的。


    祁憐晟苦笑著想,這難道就是所謂的“情人眼裏出西施”嗎?


    他可真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也會淪落到這樣的“愛情笨蛋”的地步。


    可是祁憐晟卻也拿蘇摩沒有任何的辦法,所以最後,他隻能有些無奈的給出了自己的勸告。


    “沒有遇到當然最好……隻是,如果之後的某一天你真的遇到了一個和尚的話,還是繞著走吧。”


    祁憐晟頓了一下,惡狠狠的做出了評價。


    “那家夥啊,可根本就不是什麽好的!”


    蘇摩聽著這些話,看著祁憐晟的眼神微妙。


    這位先生。


    您是有什麽資格和底氣去對別人做出這樣的評論?


    蘇摩直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裏麵究竟是一個什麽“東西”。但是蘇摩清楚的知道,祁憐晟一定是能夠對自己造成傷害的,與他站在對立麵的存在。


    因為,在進入祁憐晟的別墅的那一瞬間,蘇摩可以清楚的感知到對方放在地毯下麵的符咒、收在櫃子裏麵鎖好的寶劍、衣架上麵的羅盤、被子裏麵呈放的符水……全部都是可以對這一具身體造成危害的存在。


    再聯想到在萬魔之地的所見所聞,蘇摩大概可以斷定,自己的身份一定是什麽十分了不得的大邪之物吧。


    隻是考慮到自己還要從祁憐晟這裏過手一張沒有任何問題的身份證明,蘇摩便將一切都按下不表,隻是心裏麵打定了主意,等到他前腳拿到身份證明,後腳就定然離開去將自己順帶從墓裏麵捎出來的陪葬品全部都倒賣掉,過他的瀟灑自在的日子去。


    於是兩個各自都心懷鬼胎的人相視一笑,就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的開始了嶄新的對話,宛如將之前的種種不愉快全部都給遺忘掉了一樣。


    “天很晚了,還是回家吧。”


    “嗯,麻煩您這麽晚出來找我,還真是不容易。”


    “我說的話,多少還是記住一下啊。”


    “好的,我會在看到和尚的時候避開的。”


    兩個人的聲音逐漸的在小路的盡頭消失。


    *****


    “你究竟想要幹什麽!”


    那是熟悉的血月和殘陽,黑暗遮蔽了全部的天空,而唯有九層佛塔寶象森嚴。


    而此刻,在這佛塔的頂層,是兩位有著幾乎完全一樣的麵容的人相對而立。祁憐晟穿著道袍,手中握著羅盤持著寶劍,而站在他對麵的祁漣則依舊是那一身褐黃色的僧衣,摘下來了鬥篷,長相與祁憐晟完全一樣,隻是眉心有一點紅色的痣,帶著某種超脫於世外的悠然氣質。


    當然,最主要的是——他是有頭發的,甚至比起標準的現代男性頭發長短的祁憐晟來,祁漣的發還要更長一些,垂在身後,鬆鬆的用發帶束了一圈。


    這根本就是一個假和尚。


    “他很強大,不是嗎?”


    祁漣答非所問。


    他無視了祁憐晟的警惕,走到窗邊向外望去。目之所及,所有的惡鬼全部都瑟瑟發抖的俯下了身子,將自己的頭顱深深的埋到了塵埃裏。


    那可半分不像是守衛者應該有的姿態,倒不如說是被這些原本至邪至惡的存在恐懼著的更高等級的存在才對。


    “你說這佛塔,什麽時候才會坍塌呢?”


    那宛如藝術品一樣的手指撫過了佛塔的牆壁,而手的主人則是笑出聲來。


    “等到佛塔毀掉的那一日,大概也就再也無法鎮壓任何存在了吧。”


    “我在想啊。”祁漣看著祁憐晟,“今天來的那個小家夥,身上的力量不小呢。雖然看起來還是懵懵懂懂的不是多麽清楚自己存在的價值,但是卻無法否認其本身存在的形式。”


    “這佛塔原本就已經汲汲危矣,如果再加上他的話,想來就會是那讓天平崩潰的最後一枚砝碼,徹底的崩毀殆盡。”


    祁漣這樣說著,低眉順目,是十分溫和的模樣。眉心一點紅痣超然,當真像是那蓮座上麵垂目不語的佛陀在不經意之間涉足了凡塵。


    “真可惜啊。”


    佛子這樣輕聲的喟歎著。


    “那個時候,他不肯握住我伸出去的手。”


    “鏘”的一聲,是寶劍出鞘的聲音。祁憐晟手中的長劍開過刃,表麵籠罩著一層雪亮的光。


    而此刻,他將這長劍指向了祁漣,距離後者的咽喉隻有分寸不到的距離。


    “你再多說一句,”祁憐晟眉眼鋒銳,“我就讓你再也走不出這裏。”


    “……什麽嘛。”


    祁漣低聲笑了出來。


    “原來你這麽喜歡他啊。早說呀,我難道還會和你搶東西不成?”


    這一句話像是戳到了祁憐晟的痛處,讓他怒斥出聲。


    “你閉嘴!”


    祁漣伸出手來,輕而易舉的就用兩根食指夾住了那因為主人的心態不穩而在自己的麵前開始不斷的顫抖搖晃的長劍。


    “但是你也知道的,他最終一定會來找我,畢竟他是■■——不對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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