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命。


    拿刀子捅何安瑭的人不但逍遙法外,還跟到醫院裏來了,他想幹嘛?


    我心裏藏不住事,整個人都魂不守舍,何安瑭有幾次跟我說話都沒聽到。


    “程月光,你要是有事要忙就先回去吧。”


    何安瑭誤會了我發呆的原因,從塑料碗裏挑了個草莓給我,“也不用一天到晚都在醫院裏陪我,很無聊吧。”


    “啊?”


    我一張口嘴裏就被塞了個草莓,何安瑭專挑大的拿,我嘴巴滿了,下意識咀嚼了兩下,濃鬱的甜香味在嘴裏彌漫開。


    “不無聊,”我三兩口吃完草莓,把手按在床沿上,“反正我在家也是閑著。”


    何安瑭笑笑,“謝謝你,昨天……我替我媽向你道歉。”


    我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沒事啦,誰讓我們是朋友呢。”


    說起來我也能理解何安瑭的媽媽,雖然她是有些嚇人……但是誰家兒子碰到這種事能不糟心呢。


    想到這裏我抓起何安瑭搭在被子上的手,往門外看了一眼,稍微湊近他一點小聲說:“對了,我好像在醫院看到那個周——周什麽?”


    “周聿。”


    何安塘皺起眉頭,臉上的厭惡絲毫不加掩飾:“你怎麽知道是他?”


    我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我猜的!”


    何安瑭張了張嘴,估計不知道該說我什麽好了。


    “好了好了,”何安瑭這個人一點幽默細胞都沒有,壓根聽不出來我在逗他,我隻好正色道:“我基本上可以確定是他,個子挺高挺瘦,大熱天戴個口罩鴨舌帽,奇奇怪怪的。”


    我怕何安瑭擔心,沒敢說他還躲在樓梯間偷看我,被我抓了個正著。


    “挺高挺瘦……”光是這樣何安瑭已經夠糟心了,眉間皺成一個川字,低頭看著床單沉默不語。


    看著何安瑭這樣我有些後悔,恨不得在自己嘴上抽兩下,真是的,早知道就不說了。


    不過我的本意也想提醒何安瑭注意一點:“也不一定是他啦,就算是他也沒關係,隻要你不亂跑,醫院裏有監控他也不敢怎麽樣。”


    “嗯。”何安瑭抬頭看我,臉上的表情有些嚴肅,“你也是,雖然不確實是不是他,但也要警惕一點。他現在變得……有些極端,我怕他會傷害你。”


    “我能有什麽事啊,”我吐吐舌頭,抬起胳膊做了一個大力士的動作:“我可是學過兩年跆拳道的人。”


    雖然每次結課個人能力考核總是吊車尾。


    從醫院出來已經是傍晚,我提著一兜草莓坐在公交站等車。


    草莓是何安瑭的媽媽給的,不知道何安瑭跟她說了什麽,雖然她對我還是沒什麽好臉色看,不過好歹能接受我是何安瑭的朋友這個說法了。


    醫院站等車的人還是很多的,我把座位讓給一個抱著小孩的女士,自己站到馬路牙子上。


    裝著草莓的網兜被我掛在手腕上,細細的網繩在我手腕上勒出一道深淺不一的紅痕。


    閆鶴給我發來消息說他現在要陪他外公做針灸,讓我等一等,他過會兒送我回家。


    [不用,]我低著頭慢吞吞地打字:[我自己坐公交回去就可以了。]


    公交車到站了,電子女音播報著站點,車門緩緩打開。


    醫院站上車的人比較多,我隨著人流上車,找到位置站好後特地觀察了一下,沒有看到那個戴鴨舌帽的男生。


    直到公交車關門,緩緩駛出站點,我一直注意著門口,他這次沒有跟著我。


    難道是今天在樓梯間被我看到了,所以不敢跟來了?


    我抓著頭頂的吊環想事情,無意識地朝我剛才上車的地方看了一眼,公交車剛剛過站,等車的人群變得稀稀拉拉。


    因此我就能很清楚地看到一個扣著鴨舌帽的瘦高身影匆匆走過車站。


    是他!


    公交車馬上就要轉彎了,我想看的更明白,便有些急切地撲到車窗前,差點壓到一位看手機的大哥。


    “我說你這小孩怎麽回事,”公交車轉了個彎,車內的人有些搖晃,大哥伸手扶了我一把,嗬斥道:“多危險啊!”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連聲道歉,待車子平穩運行以後退回自己剛剛站的位置。


    大哥還在跟我強調什麽安全最重要,周圍的人也附和他,“是啊,剛才多危險,摔了怎麽辦。”


    “現在的小孩都毛毛躁躁的,出門在外總讓人惦記,我閨女也是……”


    車上的人你一言我一句,把我鬧了個大紅臉,還沒到我家附近的車站就急匆匆地下車了。


    我寧可多花點時間等下一輛公交也不要這麽丟臉嗚嗚。


    在一個陌生的站點下車,我對照站牌看了看,這一站離我家也不遠,走路的話大概二十幾分鍾。


    我決定步行回家,權當鍛煉身體了。


    走過第一個紅綠燈的時候閆鶴給我發消息了,問我為什麽不等他。


    我不得不站在路邊回他:[我說了我自己回家就可以了。]


    閆鶴選擇性忽略了我的回答,直接打了視頻電話過來。


    我可不想接,光在醫院看他就夠了。我掛點電話,他又打過來,煩的我直接把他拉黑。


    真是搞不懂他怎麽想的,他是忘記之前怎麽嘲笑我了嗎?真以為我是金魚隻有七秒鍾的記憶,可以把他之前嘲笑我的事全都一筆勾銷嗎。


    拉黑閆鶴以後我琢磨著給唐時打個電話,不知道他現在在幹嘛。


    我從兜裏摸出藍牙耳機戴上,翻出唐時的號碼撥過去。


    唐阿姨好像回國了,沒有人盯著唐時,他很快接了我的電話。


    “喂?”


    路上有車來車往的聲音,還有汽車的鳴笛聲,我在一片吵鬧聲中覺得平靜,耳邊隻有唐時帶著睡意的沙啞聲音。


    光是聽到他的聲音我就覺得很安心,有些焦慮的心情奇跡般平複下來。


    我整理了一下耳機的位置,沿著馬路牙子往前走。


    “唐時,是我呀。”


    “我知道是你,”唐時重重地打了個哈欠,“想我了?”


    “嗯嗯。”我的臉又開始發燙,不同於剛才在公交車上的羞赧,這是一種甜蜜的,粘稠的,隻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感覺到的難為情。


    我真的很想唐時。


    唐時在電話那邊久久沒有開口,就在我懷疑他是不是又睡過去的時候,他輕輕地歎息一聲。


    “我也想你,想親你,想抱你,要是能一直跟你在一起就好了。”


    ……別說了,我鼻子都酸了。


    我走路慢吞吞的,不知不覺也快走到家了。


    剛要跟唐時說我快到家了,還沒開口,我突然眼尖地看到旁邊巷子裏有人躥出來,看方向應該是衝著我來的。


    不管是不是衝我來的,誰遇到這種場麵都會嚇一跳,我更是條件反射地拔腿就跑。


    “唉喲!”


    那個人速度很快,直接朝我撲過來,我被他抱著腰撞翻,口袋裏的手機都滑出來摔在地上,網兜裏的草莓撒了一地。


    唐時聽到聲音覺得不對勁,問我怎麽了。


    我顧不上回答他的話,因為這人撲上來就掐我脖子,好歹我也學過兩年的跆拳道,勉勉強強跟他扭打在一起。


    “你神經病啊,你唔唔唔——”


    他伸手推我的臉,被我一口咬在虎口處。


    電話可能在我們倆扭打的時候掛斷了,唐時又打了回來,我聽到手機鈴聲下意識地想把手機摸回來,卻被那人用膝蓋頂住手腕。


    他用另一隻胳膊肘猛搗我的臉,“鬆口!”


    “唔唔——”


    我腦袋嗡嗡響,臉上也火辣辣的疼,但我就是不肯鬆口,嘴裏漸漸有了血腥味。


    不知道是我把他的手咬破了還是牙齒太用力導致自己的牙齦出血了。


    混亂的扭打中,我肚子上又挨了兩拳。


    這兩拳可能打在我胃上了,我痛苦地鬆開口,胳膊撐著地麵,很狼狽地幹嘔了兩下。


    “你敢咬我,是不是……!”


    他抓著我的頭發把我的臉按在地上,我疼得眼冒金星,壓根聽不清他後麵說的是什麽。


    這樣下去不行……我用力咬了下舌頭,嘴裏血腥味更重,但好歹清醒了一些。


    我聽到他在我耳邊絮絮叨叨,問我怎麽敢跟何安瑭走得那麽近,是不是有病。


    “你才,有病。”我臉上,肚子上,還有嘴裏都火燒火燎地疼,聲音斷斷續續的:“何安瑭碰到你真是到了八輩子黴!”


    “給我閉嘴!”他一拳砸在我顴骨上,力道大的我懷疑眼珠都要從眼眶裏蹦出來了。


    他就是個瘋子……我偏著頭用力咳嗽了兩聲,嘴角流下一些帶著血沫的口水。


    “周聿,周聿是嗎,你這樣,你……”


    我打不過他,還想跟他談判,誰知道他根本就魔怔了,什麽都不肯聽。


    他伸手掐住我的臉,讓我根本說不出話來。仔細端詳了我一會兒,他突然說:“他喜歡你,是不是?是不是!你說啊!”


    “不……”


    “你幹什麽!”


    我快被折騰死了,旁邊突然傳來閆鶴幾乎變了調的吼聲,這聲音好像一道雷劈近我的腦子裏,我打了個哆嗦,口齒不清地喊他名字:“…鶴,救……”


    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慘,因為閆鶴看到我的樣子以後瘋了一般衝過來撞開周聿,把他當成麻袋一般猛踹。


    他動作又狠又快,周聿甚至沒來得及反抗,就蜷成蝦子窩在地上呻吟。


    解決了周聿,閆鶴撲過來扶起我,摟在我肩膀的手臂都在發抖。


    “程月光,你……”


    他的聲音也抖,整個人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一般。


    我靠在閆鶴身上大口喘著氣,想告訴他周聿看起來精神不太正常,又想說我身上很痛,可不可以先打120.


    但是我一張嘴隻能發出嗬嗬的抽氣聲。


    我的一隻眼睛疼的睜不開了,另一隻看東西也有些模糊。


    在一片霧蒙蒙的視野中,我看到周聿像條蟲一樣一節一節從地上爬起來,弓著腰在懷裏摸索著什麽。


    “嗬……咳咳——”


    我想提醒閆鶴,一開口就被嘴裏的血沫嗆到,帶著血的口水濺到胸前的衣服上,還有一些順著嘴唇往下流。


    閆鶴卡了殼的腦子終於活動過來,說要打120,就在他手忙腳亂摸手機的空檔,身後的周聿已經趔趄地朝這邊爬來了,手裏還握著什麽東西。


    我的手腕被周聿的膝蓋壓得有些使不上力,勉強推了閆鶴兩下提醒他。


    閆鶴這個憨批居然一臉關切地問我是不是太疼了。


    “沒事,”他把我往懷裏摟了摟,另一隻手把手機拿到耳邊:“救護車馬上就來了。”


    我一陣耳鳴,心想救護車沒到我先被你氣死了。


    我廢了好大的力氣抬起手,手臂麻的向針紮一樣。


    “你到底怎麽了,”閆鶴抓著我的手貼到他臉上,“沒事了,一會兒就沒事了。”


    “你……媽……”


    我胸口憋著一股氣,用盡全力在他臉上推了一把。


    盡管我已經使出全力,效果卻微乎其微,像是蒼蠅在他臉上打了下滑。


    電話打通了,閆鶴剛說了句你好,周聿從旁邊撞了過來。


    我終於看清楚了,他拿在手裏的東西是一把刀。


    閆鶴也看到了,他的手機掉在地上顧不得撿,還要護著我,手臂上就被周聿劃了道口子。


    我掙紮著從閆鶴懷裏滾出來,吃力地摸到手機按開免提鍵。


    手機屏幕上留下一個沾著血的指紋。


    “喂?您好,這裏是中心醫院,有什麽可以幫到您的嗎?”


    我說不出話,閆鶴收拾一個周聿還是綽綽有餘的,隻是周聿手裏拿著刀有些麻煩。


    他大聲報了地址,並讓醫生幫忙報警。


    那邊不知道情況,嚴肅地答應下來,讓我們等待他們,一定盡快趕到。


    “當啷!”


    一把沾著血的刀子隨著閆鶴的悶哼落在地上。


    警笛聲,救護車的鳴笛聲,還有人群的嘈雜聲交織在一起。


    這些聲音最後都變成巨大的耳鳴,振聾發聵,淹沒了我的意識。


    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我手裏緊緊地抓著那把沾滿血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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