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問,誰不怕死?


    元莞怕死,才在宮中掙紮這麽多年,與太後苦苦周旋,不過為了一條命罷了。


    宮內的人、乃至朝堂上權勢一方的朝臣,都怕極了這個字。


    劉氏自然也怕,她驚恐地看著元莞,再也掩飾不住那份後悔,“你與元喬、到底做了什麽?”


    “沒做什麽,就是想看著你如何死而已。母親可曾記得我那年逃離宮廷,回來後你告訴我,人有很多種死法。我都一一記得,古代刑罰之中,光是死刑就有很多種,鳩殺是最體麵的,您要試試嗎?”


    元莞伸手要拉著劉氏坐下來,劉氏如看惡魔一樣看著她,哪裏肯讓她碰,直接推開她,往殿中央跑去,未及五步,就看到了元喬。


    元喬淡然視之,她似看到救星一般,撲了過去,元莞走下來,凝視兩人:“陛下看戲可覺得有趣?”


    “元喬,你我合謀之事,你莫要忘了……”


    聲嘶力竭的聲音帶著巨大的恐慌,元莞靜靜地看著這個曾令先帝癡迷的女人,唇角不覺勾起:“先帝若是看到你這嚇人的樣子,會不會追悔莫及?”


    提及先帝,元喬猛地一震,往後退了兩步。


    元莞平靜地坐在台階上,斂去笑意,眸色染著陰沉,與進殿時判若兩人,“陛下,劉氏好歹養過我,雖說對我不好,可我還是想盡一盡孝心,帶她出宮,頤養天年,您覺得如何?”


    “不、不、我不會同你出去。”劉氏一聲高呼,震耳欲聾,殿內外伺候的宮人心都跟著一顫。


    元喬不語,元莞以手托腮,略有疲倦,“母親之前如何對兒的,兒定會以此還之,禮尚往來,您怕什麽?”


    “你、你、我依舊是太後,如何跟你一廢帝出宮,再者、再者……”劉氏垂死掙紮,複又將希望落在元喬的身上,努力鎮定道:“你說過,我還是太後。”


    “嗯,眼下你不是太後嗎?”元喬語氣平靜,目光緊緊落在元莞的身上,她平靜得有些過分,就像一潭死水,失去了活力。


    元莞漠視她的注視,虛弱一笑:“你生前是太後,死後也會是太後,陛下,你說對不對?”


    元喬不回,劉氏瘋了一般奔向元莞,伸手就想掐住她。


    元莞坐著不動,元喬皺眉,殿外的孤鶩奔了過去,將劉氏拉開:“太後,自重些。”


    “元喬,你養虎為患、她就是一匹惡狼,永遠也喂不飽的狼、我、我養她這麽多年,她竟反過來殺我,終有一日,她也會這麽對你。”


    “元喬,殺了她,你才能坐穩皇位,她心不死,還會將你拉下來的、我養她這麽多年,知曉她的惡性,不能放過她……”


    劉氏的喊叫聲、唾罵聲,都未曾讓元莞眨眼,她反而笑了笑,幽幽出聲:“你麵前的元喬難道不是狼嗎?你與狼合謀,就該想著如何在成功後殺了狼,可惜你能力不足。”


    孤鶩緊緊鉗製住劉氏,奈何劉氏勁太大,險些就要拉不住,開口喊了兩名內侍進來,他走到元莞麵前,低聲勸道:“臣送您回府?”


    “事情沒做完,急甚?”元莞站起身,走到放置食盒的案旁,從食盒裏取出一壺酒。


    殿內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元喬走近,奪了過來,“你莫要胡來,她眼下已在慈安殿內,寸步難行。”


    “我請她喝酒罷了,陛下慌什麽。”元莞將酒複又奪了過來,斟了一盞,當著元喬的麵喝了下去,速度之快,讓元喬臉色煞白。


    元喬不敢再說什麽,將她手中的酒壺搶來,順手甩給孤鶩,心口慌得厲害,“劉氏的事、元莞……”


    話方出口,元莞就已抬腳離開,走到劉氏麵前,湊近她耳畔道:“你莫要怕,我會使人將毒.藥放在你的飲食中,放得不多,每日一點點,你就會在睡夢中去見先帝。”


    她彎唇一笑,笑容明媚,笑著離開慈安殿。


    劉氏臉色慘白,她不知元莞的話是真是假,方才可以看出元喬對元莞多加縱容,那些話指不定就是真的。


    她看向元喬:“你出爾反爾。”


    元喬沒有回答,追上元莞的腳步,也跟著離開,孤鶩命人鬆開劉氏,揖禮退下。


    慈安宮外的宮道陰森,又見禁軍執刀而立,像極了閻羅地獄。


    元莞踏著腳步,一步一步踏著許久沒有人打掃的地磚上,身後人腳步很快地跟了過來,伸手就拉上她的手腕,“去太醫院。”


    元喬從未有過這樣的恐慌,元莞平靜的側顏讓她徐徐安定下來,就像瀕臨絕望之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元莞頓足,看著手腕上元喬緊張得發抖的手,慢慢拂開,眨了眨眼,笑說:“你看你都不信我。”


    “信與不信都是後話,劉氏幽禁於慈安宮,被世人慢慢忘記,你何必往自己身上潑髒水。”元喬害怕,手中摸空之後,強硬地拉住她。


    她慣來平靜,猛地發狠,讓元莞怔住,下意識就要拂開,冷硬道:“你拉住我做甚,該去安慰你的盟友才是,左右逢源的事,你做來最拿手。”


    “拿手與否,先看太醫。”元喬眸色蘊怒,回身吩咐孤鶩請太醫,而後又看著她:“眼下你人在宮裏,想要出宮,還需聽我的。”


    氣勢乍現,周遭宮人都跟著退後幾步,孤鶩忙揮揮手示意小內侍請太醫,眼見著元喬發怒,他恐元莞吃虧,拉著她回垂拱殿。


    太醫早早就侯在殿內,見到元莞後,也未作驚訝,伸手診脈。


    皇帝在側,似很氣惱,他不敢隨意應對,診脈足足花了一刻鍾,才敢回話:“回稟陛下,並無大礙,不過是體虛了些,臣開些滋補的藥來調養。”


    “當真無大事?”元喬不放心。


    太醫一再保證無事,殿內的氣氛才緩和下來,元莞如同無事人一般,見太醫離開,自己也要出宮。元喬出聲道:“你不能出宮。”


    元莞回身看她:“為何?”


    為何?元喬生氣,抬首示意宮人出去,自己同她道:“你惱我可以,不必將自己卷入漩渦裏,劉氏的事極易引起波瀾,眼下豫王方死,正是多事之秋,不可急於一時。”


    “我隻是去見見她罷了,酒中無毒,是你自己多想。”元莞不願多說,抬腳就要走,元喬不肯,兩人僵持下來。


    元莞凝視她的怒容:“陛下氣什麽?”


    “氣你不知分寸。”元喬道,更氣你不該拿性命玩。


    元莞嘲諷道:“我無分寸,同你有什麽關係,你我已不是姑侄,你也不需顧及先帝的情分來照顧我,就像劉氏說的那樣,莫要養虎為患,指不定有一日我會將你從皇位上拉下來,你不是文宗血脈的事,我也知情。”


    眼中極盡冷漠,湛藍色的眸子似要結成寒冰,元喬被她看得心中發冷,半晌才道:“你不許出宮,這裏隨你。”


    說完匆匆而去,元莞氣得冷笑不止,殿外的孤鶩嚇得不敢入內,探頭看了一眼,又縮回了脖子。


    ****


    元莞被困在宮裏,陸連枝卻不知情,照舊登門去做客,等了半日都未曾見到。


    接連去了兩日,還是沒有見到人,覺得哪裏不對,轉道去了魏國長公主府問情況。


    人不在府上,多半去了宮裏,還沒有開朝,皇帝也無事,魏國長公主隻得入宮去問問。


    元莞倒是自在,待在宮裏與府裏沒有區別,元喬忙著豫王的事,也沒有時間來煩她。冬日裏水麵結冰,冰下魚兒成群,她令人砸開冰麵,一人垂釣,身側孤鶩就這麽守著她。


    她怡然自得,坐了整日,孤鶩站得腿腳發麻,索性在她身旁坐下:“您與陛下吵了?”


    “沒有,你見過廢帝與新帝吵架的嗎?”元莞回道。


    孤鶩想了想,好像也是,便道:“那她為何不讓你出宮?”


    元莞想了想,也想不通,隨意道:“大概忙得腦子壞了。”


    孤鶩:“……”他閉緊嘴巴,不敢再言語,看著木桶裏兩尾魚,遊來遊去,默默地站起身,退至幾步外。


    被元莞認為腦子壞了的元喬與蘇聞商議後,將豫王世子宣回臨安城打理豫王喪儀,其他涉案的人皆按律處置,一時間牽扯不少人,尤其宮內禁軍人數最多。


    好在都是些微末等級之人,元喬趁機處置一批朝臣,提拔自己的人。


    蘇聞才剛退下魏國長公主求見,她揉了揉酸痛的額角,起身去迎魏國長公主。


    兩人之間也不寒暄,魏國長公主直接問元莞的去處。


    “她在宮裏,人是好端端的,您放心。”元喬忽而感覺一陣頭疼,那日也不知元莞同劉氏說了什麽,自那日後劉氏就不吃東西了,宮人日日勸,都無濟於事。


    “那、那為何不讓她出宮?”魏國長公主斟酌著語句,元喬畢竟是皇帝,手握生殺大權,自然比不得從前攝政時。


    元喬倒也未曾隱瞞,將那日的事情原本說了出來,也沒有隱瞞,魏國長公主徹底失去‘興師問罪’的心思了,跟著道:“與那劉氏最好遠些,罵幾句就放她回去。”


    她頓了頓,也跟著擔憂:“酒中無事?”


    “無事。”


    得到答複後,魏國長公主才放心,首次覺得元喬做對了,不覺點頭:“那陛下何時令她出宮?”


    元喬道:“她何時悔悟,何時出宮。”


    “我去勸勸。”魏國長公主跟著長歎一聲,一個個都是倔強性子,也不知曉如何收場。


    元喬卻拒絕:“不用了,您勸她也無用。”


    魏國長公主摸不透她的心思,心裏放心不下,還是堅持要去勸一勸。元喬也不退讓,見了魏國長公主,元莞指不定氣勢更加囂張。


    屢遭拒絕後,魏國長公主歎氣離開。


    元莞釣了整日的魚,也隻得兩尾,且不過巴掌長,一人吃都不夠,天黑之際,她又放回湖裏。


    處理好豫王的事,元喬才脫身去見元莞。


    兩人恰好同時回殿,元莞照舊不理她,回殿更衣,元喬在外殿等著,幾上放著幾冊遊記,上麵有著宋文注釋,不是元莞的筆跡,約莫是陸連枝的。


    胡人的字不似大宋易懂,元喬不大懂,看過兩行後,元莞就換了一身輕便的衣裳出來,先開口:“陛下何時放我回府?”


    “你曉得錯了?”元喬放下遊記,抬首看著她。


    元莞憋屈,“那你來做什麽?”


    元喬告訴她:“看看你可曉得錯了,劉氏絕食,你該滿意了。”


    “那你來興師問罪的?”


    元莞語氣不善,元喬也習慣了,炸毛的人總要順毛摸一摸,她將語氣放緩和:“劉氏的事,你莫要再想,你若答應,萬事皆可。”


    眼下的境地,她不會令元莞陷入是非之中。


    “萬事皆可?”元莞眉眼一動,想起劉氏的事,語氣一轉:“那你去做?”


    “不做。”元喬拒絕,豫王一死,正是多事之際,太後若薨逝,朝堂上必有人將矛頭轉向元莞。


    眼見著又要炸毛,她添一句:“小不忍則亂大謀。”


    元莞平息靜氣,主動打量著眼前口出正經的人,眉眼端莊,言辭正派,可聽來就是哪裏不對。她總感覺元喬有些變化,至於哪裏改變,一時想不通。


    就是感覺變了。


    她理不通,就不去理,不好與元喬硬碰硬,退讓一步:“也可,我不再去插手劉氏的事,你且讓我出宮。”


    元喬不信她:“你當真不碰了?”


    “不碰。”元莞點頭。


    “我卻不信你。”元喬直言,那日被她飲酒嚇到了,對於眼前的人著實不放心。尤其是太後的事一旦解決,元莞在京就無牽無掛了,做事更加無所顧忌。


    元莞又氣了:“你信與不信,與我無關。”


    “不信你,你便出不了宮。”元喬直言,她對元莞愈發不放心,並非是怕她做對她帝位不利的事,而是做些對她自己不好的事。


    劉氏該死,卻不該在這個時候。她忽而心生無奈,低聲道:“你將孤鶩帶出宮。”


    “我要孤鶩做什麽?”元莞瞪大了眼睛,廢帝之際,她與孤鶩就斷了主仆的關係,今日再要他,當初做的事豈非是功虧一簣。


    “他對你忠心,你不必試探。”


    “他忠心,我知曉,真是因為如此,才令他看著你。”元喬坦誠,孤鶩雖說在她這裏做事,對元莞還有幾分情分,令他出宮,她也很放心。


    元莞不收,順手拿書拍她腦袋:“陛下是不是因為眼疾而吃藥多了,腦力不大好,孤鶩給我,旁人隻當他被貶,他心思如何平?我寧願要陳硯。”


    “陳硯不行,他不會顧及你的安危。”元喬也不讓,見她抵觸,起身道:“那你多待幾日。”


    “元喬!”元莞忍不住直呼其名,這人到底想做什麽。


    元喬頓足:“我隻想你做事之際為自己多想幾分,太後對你所為,雖說不好,可人已在宮裏寸步難行,你就不該往自己身上攬髒水。”


    非要將自己弄得滿身髒汙,才可罷休?


    “元喬,你可知廢帝之事,我並不恨她,恨的是你。太後將我當作棋子,我亦對她沒有感情,可在我心裏,我早就想殺她滅口。”


    “何必急於一時?”元喬歎息,元莞的性子仿若回到五年前的夏日,迫不及待殺劉謹行,如今又是,她想到一事,試探道:“你要離京嗎?”


    若不離京,為何要急著處理劉氏。


    元莞心思不定,她對元喬少了那份癡迷與執著,多的是理智,也清醒地意識到她與元喬不可能的。且說沒有女子光明正大成婚之例,就憑借著皇帝的身份,此事便是一生的汙名。


    她笑了笑,“你半生所為,可做明君。”


    元喬不明,“我從未想過明君二字,不過是……”她恍惚頓住,不過是秉承先帝遺誌罷了,先帝教授她如何處理政事,給她活路,她自得要感恩。


    “不過是問心無愧。元喬,你可知你想得到我,與之前我想得到你的心思一般,不知為何你突然就改變心意了,可你登上城門看看,看看你的江山與之百姓,你若同我在一起,就先愧對他們。”元莞好整以暇地等著她的反應。


    元喬心中最重的便是大宋將士和政事,其餘的事加起來都不重要,她以此來搪塞,元喬必會退縮。


    元莞的話聽來就像是忠臣所勸,合情合理。


    “嗯,待掌控住城防軍後,便可。”元喬很平靜,沒有困惑、沒有為難,甚至連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她年長元莞七歲,懂得非是一星半點,從登基開始就已籌謀,想的更比元莞多。與元莞口頭上的喜歡不同,她為帝,麵對的是滿殿朝臣、文人之口、武將刀刃,光說喜歡是沒有用的。


    她要令元莞徹底安心,就需將臨安城內的兵權都掌控在手中,給她最好的屏障。徐徐圖之,可元莞比起政事更讓她頭疼。


    這點令元莞自歎不如,比起她當初所為,元喬勝過很多。她望著元喬,認真道:“陛下覺得我可以輕易放下廢帝的怨恨?亦或者你放心我這個廢帝不會在你背後捅刀子、下.毒?”


    “你可以試試的。”元喬平靜,麵前的元莞眼中毫無怨意,亦無之前清晰可見的情意,她伸手去握住元莞的手:“你若有此心,之前住在垂拱殿時,有很多機會,你怎地不動手。”


    她的手很柔,在殿內時間待久了,也很暖,握著很舒服,元莞還是不肯讓她碰,背到身後:“我不恨你,亦對你無意。”


    “嗯,我等你。”元喬長歎一口氣,或許說了心中積攢多日的話,心口處鬆懈不少,看著外間虛空,淡淡一笑:“等豫王發喪之後,我便著手地方軍替城防軍一事。”


    地方軍中有她的兵,先調回來,城防軍便是她的人,走一步算一步。


    因此,眼下劉氏不能死,一死臨安城內就亂了,到時再往後拖延,就更加難了。


    元莞不回答她的話,元喬的深謀遠慮不需她擔憂的,她隻需顧好自己的事就成,“陛下說完了,我該回府了。”


    今日都已初六,明日就要開朝,元喬應當沒有時間同她糾纏了,開年之初,政事繁多,又多了一件豫王的事,聽著就讓人頭疼。


    “帶著孤鶩。”元喬道。


    “我有落霞,不需他。”


    “落霞太過單純,被你賣了都不知曉,孤鶩不會在意旁人的看法。若不肯,你再待上幾日也可。”元喬輕言威脅,氣得元莞瞪她。


    元莞咬牙:“我記著。”說完,帶著孤鶩出宮去了。


    她記著?如何記?元喬好笑,分神間人影都已消失了,跑得真快,她彎唇一笑,看著幾上被不小心丟下的遊記,她看了看,命人去翰林院請人過來,讓人將整本書都翻譯成大宋文字。


    陸連枝的才情見識,臨安城內確實無人能及,這大概就是她的魅力所在。


    不知元莞如何想的,人在低穀中,若遇到溫暖,十之八九會動心。


    看著遊記,她有些慌張。


    ****


    豫王是在初八這日發喪的,百官送信,皇帝未曾出麵,就連魏國長公主也送出城再回頭。


    豫王世子元清則繼承侯爵之位,他長得清秀,言辭溫潤,與其父囂張之色大為不同,謙遜有禮,為著服喪,皇帝令他留在,待喪儀後再回封地。


    那廂回府的元莞在府裏紮花燈,她手不好,這些年學了很多精細的夥計,靈活很多,她跟著婢女後麵學,做了幾日也未曾做出像樣的。


    陸連枝親自過來,請她上元節去賞燈,被她拒絕。


    反是元喬令人送盞燈,依舊是六幅小人圖,不過這次心思好了不少。六幅圖從周歲那年開始畫的,總角之齡、逃出宮的髒兮兮小孩子,六幅圖就將她二十年盡畫其中。


    落霞驚歎元喬的畫工,指著那副周歲圖:“你這般挺可愛的,陛下記憶真好,這麽多年還記得。”


    元莞嗤笑:“惺惺作態。”


    落霞不敢說了,恐惹她不高興,伸手要將燈取走,元莞按住她的手:“我給她送一回禮,如此才是禮尚往來。”


    “您送什麽?”落霞不解。


    元莞想了想:“送副春.景圖。”


    春.景圖甚好,落霞親自去研磨,元莞坐在案後不動,想起沐浴那次,水中若隱若現的身子。她筆力不足,怕是畫不出精細的圖,畫一出沐浴也可。


    沐浴之際,水霧繚繞,白皙的肌膚欺霜賽雪,恰是若隱若現,令人生起遐思。角度甚好,姿勢也是恰到好處,不會太過露骨,亦不會太含蓄,對付元喬內斂的性子,足以。


    依照元喬的性子,隻怕幾月都不會來見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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