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懵了,甚至懷疑自己產生了幻聽。


    他結結巴巴道:“你、你說什麽?”


    陸思白眼淚止不住,鼻子太疼了,他難過地捂住臉,擋住差點兒流下來的鼻涕和鼻血混合體。


    “我不想說了。”他藏在手掌下的聲音發沉發悶,顯得十分委屈。


    怎麽能不說了?


    秦深可急壞了:“你剛說你不是陸家的親生子?這是怎麽回事?你怎麽知道的?你爸爸他們知道嗎?”


    陸思白別過頭抽噎一聲,抽了張紙巾捂著:“我爸爸他們應該已經知道了,我就是、就是不小心聽到我爸和我哥談話。


    我哥跟我爸說遇見一個長得很像爸爸媽媽的男孩子,他跟我同歲,我偷偷去看過他……”


    “怎麽樣?”


    “他長得比我像爸爸媽媽。”陸思白哽咽難言:“我害怕極了,我不知道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我誰都不敢說,也不敢問……”


    陸思白一邊哭訴,一邊偷偷打量秦深的臉色,發現他並沒有逃避厭煩的情緒,心中悄悄鬆了口氣。


    他賭對了。


    他的身份被揭穿這件事已經無法阻止改變,陸明海他們那麽狠心,一旦發現他不是陸家親生子,一定會偏向那個討厭的阮北。


    他得找個完全站在他這邊的,馮知慧好哄,可以試一試,秦深卻是他不能放棄的最大靠山。


    幸好秦深從小跟他一起長大,他顧念這些情分,就算生他氣,看到他這麽慘了,也不會不管他,甚至會因此更憐惜他。


    而且秦深跟他爸爸不一樣,不是看重身份的那種人。


    甚至他有點兒逆反心理,可能因為平時他爸念叨讓他娶個真正的大小姐念叨多了,傷害到秦深的自尊心。


    他一心想著證明自己,證明他不會出賣婚姻出賣愛情,更加對他爸看不上眼的陸思白好。


    因為這種種原因,陸思白才會搶在前麵先跟秦深表明身份,他現在受了傷,正是博得同情的好時候。


    果然,秦深隻有疑惑憐惜,沒有因為他的身份發生改變就對他冷淡下來,甚至更關心了幾分。


    “別擔心,光長得像算什麽,這天底下長得像人多了去了,還能都有血緣關係不成?”


    這話他自己都知道是安慰人的話,以陸明海的謹慎,如果一點兒問題都沒有,他不會關注的。


    他遲疑了一下,安撫地摸了摸陸思白的頭發:“別怕。”


    陸思白拉著他手感動道:“阿深,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爸爸媽媽可能因為我不是他們的孩子放棄我,但是你不會,跟你一起長大的是我,才不是那個阮北!”


    “阮北?就是他打的你?”秦深皺眉道。


    “是他。”陸思白嗚咽道:“他帶了人,不知道幾個,把我拖進巷子裏一起打我,最後故意讓我看到他的臉,還說……”


    “說什麽?”秦深的臉色已經冷了下來,這個阮北太過分了,還沒怎麽著呢,陸家都沒發話,他就先開始欺負人了。


    “他說這是我欠他的。”


    陸思白哭訴道:“他好像很討厭我,我明白,他現在的家庭不富裕,他覺得我搶走了他的爸爸媽媽,可是、可是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這關你什麽事?就算真的抱錯了,那時候你才多大,能做什麽?”秦深氣憤道。


    “他爸、不,我爸爸好像受傷了,他說是我做的,所以要報複我,我真的什麽都沒做嗚嗚……”陸思白留下委屈的眼淚。


    秦深被他繞得有點兒暈:“誰爸爸?”


    “就是那個阮家的爸爸,他現在在醫院,阮北說是我害的,讓我小心點兒。”


    “可笑!”秦深氣急反笑:“如果你們真的被抱錯了,那就是你親生父親,他怎麽能這麽揣度你?況且你這段時間連門都沒怎麽出,這種事也能賴到你身上?”


    他氣過之後,看陸思白低著頭紅著眼睛不說話,頓時明白了。


    那個阮北,就是故意找事,找個借口欺負思白而已。


    這樣的品性,就算真是陸家親生的孩子又怎樣,果然是沒什麽教養心眼又壞。


    “你別怕他,這種小人,不會有人喜歡他的,陸叔叔和馮阿姨也不會喜歡他。”


    “阿深你不要這麽說,他、他隻是有點嫉妒,畢竟他沒我過的好,我能理解,我也願意把爸爸媽媽還給他,也希望能跟他好好相處。


    我隻是……隻是害怕,害怕爸爸媽媽哥哥,以後會不要我了,我舍不得他們……”


    “別怕,不會的,思白你這麽好。”秦深憐惜地抱住撲進他懷裏的少年,雖然他以前做過錯事,傷了自己的心,可他已經這麽慘了這麽可憐了,難道自己還要再說什麽重話去傷害他嗎?


    “那阿深你呢?”陸思白仰著一雙淚眼,含憂帶怨。


    “我?”


    “你會喜歡那個阮北嗎?就像……就像以前喜歡我那樣?畢竟如果我們沒有抱錯,跟你一起長大的就是他了。”


    秦深麵露厭惡,毫不猶豫道:“不可能。”


    他說:“這種嫌貧愛富得誌便猖狂,還愛欺負人,人品低劣的小人,我怎麽可能喜歡?”


    “真的?那個阮北,長得可好看了。”陸思白噘著嘴,佯作吃醋:“你看了他的臉,可別後悔。”


    秦深嗤笑:“光有一張臉算什麽,繡花枕頭嗎?再說,我是那種看臉的人?”


    陸思白立刻不滿道:“那我呢?你的意思是當初喜歡我不是因為我的臉?我不好看嗎?”


    “你當然……”


    秦深剛想說好看,眼前的陸思白卻頂著一張青腫變形的臉,甚至鼻子還有點兒歪……


    他眼神閃了閃,眼看著陸思白眼裏已經盈了淚花,忙道:“好看,當然好看。”


    陸思白心裏恨得咬牙,他習慣性撩了秦深一下,結果忘了自己臉上還有傷。


    秦深也很可惡,因為他受傷,竟然遲疑了!


    陸思白深受打擊,不自覺地便低下頭,不再讓自己的臉出現在秦深視線裏。


    賣慘已經賣夠了,繼續下去,讓秦深記住他現在這副狼狽模樣就不好了,會影響他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阿深,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隻有你才是真正在乎我這個人,而不是身份。”陸思白握著他的手真誠道。


    這話說到秦深心坎上了,頓時更加覺得還是思白可心,那個阮北簡直讓人厭惡。


    兩人又說了幾句,陸思白感覺到已經把人哄住了,就沒再堅持要留下,讓秦深把他送去了醫院。


    他鼻子這樣,得好好處理一下,鼻骨如果沒正好,可就毀容了。


    陸思白這麽晚沒回家,家裏人自然擔心。


    他到了醫院,才讓通知家裏人過來,還再三要求秦深,千萬別把他之前說的話告訴他家裏人。


    秦深很不解:“為什麽不說?難道這件事就這樣算了?就應該讓他們知道那個阮北的真麵目。”


    “媽媽會難過的。”陸思白表現得他活像個受氣包子:“可能阮北就是一時氣不過,而且……而且我不想說,我說了,我就不是爸爸媽媽的孩子了,哥哥也不起我哥哥了,我想再多陪他們幾天。”


    “唉,你怎麽這麽傻。”秦深歎息道。


    礙不過陸思白的懇求,秦深最終還是答應了。


    沒多久,馮知慧和陸思遠趕來醫院,看到被打成這樣的兒子/弟弟,皆是大怒。


    要報警,陸思白不肯,問他緣由,他就一個勁兒哭,不願意說,也不肯說。


    秦深在一邊看著,心裏憐惜的同時,對阮北的厭惡又深了一層。


    馮知慧和陸思遠被他哭得頭疼,又問不出原因,秦深看著像個知情人,他們就跟他打聽。


    秦深歎氣道:“思白有自己的苦衷,你們就別逼他了,不過他今天確實受了委屈。”


    隻希望以後你們如果真認回了那個阮北,能記得思白今天受的傷,不要再讓他受這種欺負。


    另一邊“罪大惡極”的阮北舒舒服服睡了個好覺,醒來時感覺到小腹上貼著一隻熱乎乎的手掌。


    他在枕頭上蹭了蹭泛紅的臉頰,小心把秦固的手抽出去。


    他最近在泡藥浴修複經脈,但晚上困困也會放靈氣滋潤幫他調養,先哄著讓他睡著了,才會自己去睡。


    按理說這種行為也沒什麽曖昧,可……畢竟丹田那個位置比較敏感,他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早上又、又……


    阮北輕手輕腳披了外套下床,先去洗漱,買了早餐回來然後去叫秦固起床:“吃飯了困困,快起床!”


    秦固閉著眼睛,長臂一撈便把人拉倒抱進懷裏,含糊道:“起這麽早?陪我再睡會兒……”


    要是沒事就讓他睡了,可上午還有節課,從家裏趕去學校挺遠的。


    “先起來,一會兒車上睡會兒。”阮北撐起身體去拉他,秦固故意賴著不動,兩人正鬧著,電話響了。


    阮北隔著被子恨恨拍他一下,把手機拿過來看了一眼,扔給他:“未闌師侄的,快接,可能有要緊的事。”


    正事可不敢耽擱,秦固坐起來接通電話。


    沒兩分鍾,電話掛了,阮北問:“什麽事?”


    “約我們找個時間見麵,好像是那隻惡鬼的來源有消息了,我跟他約的今晚。”秦固說。


    他們今天三節專業課,白天都得泡在學校了。


    “今晚可以。”


    阮北去衣櫃給他拿了衣服扔到床上:“快起來吃飯,上完課去見未闌。”


    與此同時,秦深接到手下電話:“少爺,已經查到了,您說的阮北現在應該在錦大讀書,大一。”


    錦大?陸思遠的學校,難怪他們會認識。


    “把他資料發一份給我,還有,下午來接我,去錦大。”


    他答應思白,不告訴陸家人,可沒說不去找那個阮北。


    思白好歹是他護著的人,那個阮北算什麽玩意兒,不給個教訓,真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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