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照片分享給急不可耐的柏苗苗後,阮北和秦固先回家洗了個澡。


    他都沒敢進自家門,就怕他媽問他是不是掉臭水溝裏去了或者被人潑了泔水。


    洗的渾身香噴噴之後,阮北才愜意得往床上一趟,翻看起手機裏新收藏的照片,越看越想笑,前後兩世都沒見過陸思白這般狼狽過。


    等秦固洗完澡出來,阮北把手機一扔,拿了吹風機一邊幫他吹頭發,一邊問:“你剛才竟然放我和陸思白單獨相處?”


    雖然陸思白被他們打得已經沒有還手之力了,而且秦固就等在不遠處,但以他對阮北保護欲爆棚的心態,真放心阮北留下,他心裏還是有點兒奇怪。


    秦固眯著眼睛享受暖風吹拂以及阮北手指在他發間穿梭的舒適,連聲音都懶洋洋的:“嗯,你不該怕他,你看,他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不一樣像個大垃圾,你想怎麽收拾就怎麽收拾。”


    他早就看出來了,前世那些經曆對阮北影響太深,導致他心底對陸思白有一種說不出的畏懼,這種心態可要不得。


    但秦固又憐惜他曾經受的那些苦,不願意逼他,隻能想辦法提升他的勇氣。


    阮北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緩緩笑開了:“你說的對,其實那天晚上,我把那隻惡鬼燒掉之後,突然就不怕了。”


    有什麽可怕的,那麽大一隻惡鬼他都燒了,難道還要怕陸思白那個小弱雞嗎?說到底他靠的也就是身邊那些人,但他們現在已經傷害不到他了。


    尤其是今天暴揍陸思白一頓後,手機裏還存了那麽多照片,隻要看看陸思白有多狼狽,就覺得被他欺負的自己實在太弱了。


    想開之後,阮北頓覺心中豁然開朗,好像連體內靈氣都歡快許多。


    他笑嘻嘻問:“你說,陸思白不會在垃圾桶裏泡一晚上吧?”


    “不會,他半路下的車,不回去司機會來找的。”


    東三已經匯報過了,他讓精神恍惚的陸思白以為收到秦深短信,中途下車去跟秦深相會。


    “東三可真夠機靈的。”阮北不由誇道,他可沒提過陸思白的情史,是東三自己觀察想出來的法子。


    “話說……陸思白鬼壓床,他竟然不覺得奇怪嗎?也不向他親爸媽求助?”阮北對此確實挺疑惑。


    秦固:“誰知道呢?或許是他爸媽反應慢吧,來了正好,一鍋給他端了。”


    阮北點點頭:“說的也是。”


    陸思白沒求助嗎?他當然求助了,可那晚他突然收到一條消息,說行動失敗,然後就再也聯係不上他媽了。


    本來他媽就藏的特別嚴實,平時兩人聯係的主導權在他媽手上,時不時就換號。


    她把陸思白一拉黑,陸思白立刻抓瞎了。


    遭遇鬼壓床的時候,陸思白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他給所有他媽曾經用過的號發消息,哪怕沒有回複也不敢停下。


    更糟心的是,他偷偷觀察到,陸明海已經在派人調查阮北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出結果,這讓陸思白更加不安。


    他已經好幾天沒有出過門,膽戰心驚躲在家裏,有一點兒風吹草動,就懷疑陸明海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活似一隻驚弓之鳥。


    今天要不是得知秦深會去參加聚會,他也不會選擇出去,現在他已經弄明白了,這所有一切都是阮北的報複,是那個他沒看在眼裏,以為除了命好什麽都不如他的阮北的報複。


    悄無一人的街道,被埋在垃圾裏的陸思白,緩緩勾起嘴角,眼底恨意翻滾。


    那個女人明明生下他,卻不肯幫他。


    他給陸家當了十幾年的兒子,就因為一個小小的緋聞,他們就對他改變了態度。


    還有秦深,虧他還那麽喜歡他,他又沒跟楚天澤真的做什麽,憑什麽一副他對不起他的態度折磨他。


    最可恨的就是阮北,竟然敢這樣羞辱他,他絕對絕對,不會放過他!


    “少爺?小少爺你在哪兒?”急促的呼喊聲從不遠處傳來,陸思白立刻掙紮起來,把歪倒的垃圾桶帶得發出響聲。


    司機循著響聲找過來,還沒走近,就被這股刺鼻的味道熏了個趔趄,連連後退。


    陸思白差點兒氣暈過去,突然想到自己狼狽的處境,恨不能把看見他這麽淒慘一麵的司機眼睛給挖了。


    最後司機忍著惡心捂著鼻子把他家小少爺從垃圾堆裏挖出來,全程表情扭曲,每一秒都感覺要被熏暈過去。


    好不容易把人弄出來,借著路燈的光,看清楚陸思白被打得腫起來的臉還有糊了半張臉的血漬後,司機大驚失色:“小少爺你這是怎麽了?咱們報警吧!”


    “不能報警!”陸思白被打斷了鼻子,說話的時候不自覺會牽扯到麵部,疼得他頭腦發暈。


    他撐著司機的手臂,又重複了一遍:“不能報警。”


    陸思白根本沒想過報警這個選項,那些小警察能有什麽用?他們隻會弄巧成拙,等他知道阮北的真正身份,難不成陸明海還會讓警察去抓他?


    不可能的,他太了解陸明海,他不會願意丟這個人。


    阮北恐怕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世,但不知道為什麽竟然沒有說出來,或許是等陸家人去接他?


    但不管他怎麽想的,既然他不說,這就是自己的機會,趁著這個時間差,他還能再做些補救。


    陸思白在恨極的狀態下,反而有了新的想法。


    他堅持不肯報警,司機也不敢報,他畢竟隻是個受雇傭的人。


    “那咱們是先去醫院,還是先回家?”


    陸思白低低喘了口氣,咬牙道:“去醫院,不,先給我找個賓館。”


    再不把自己這一身洗幹淨,他就要瘋了!


    就算要賣慘,也得收拾幹淨了賣。


    “可是,您身上這些傷……”司機就怕他出事,人是他接送的,半道上突然發生這種事,他難逃幹係。


    “送我去賓館。”陸思白聲音轉冷,司機隻好扶著他,去找了個賓館。


    在去賓館的一路上,陸思白靠著一身出眾的氣味,吸引了所有路人的注意力,遇者聞風而逃。


    要不是他錢給的多,賓館差點兒都不願意讓他進去,因為其他客人當場抗議了。


    陸思白讓司機買了個圍巾捂著臉,匆匆躲進賓館,進去之後就衝進衛生間。


    從頭到尾洗刷了好幾遍,邊洗邊疼得齜牙咧嘴,他身上到處都是傷,淤傷說嚴重也不太嚴重,就是不能碰,碰了就疼。


    最慘的是鼻子,他小心弄了點兒溫水把臉上的血漬洗幹淨了,看到鏡子裏自己歪曲的鼻梁骨,陸思白臉色一片猙獰。


    哪怕鼻子特別疼,他還是忍著疼刷了好半天的牙,一直到秦深過來的時候,他還在刷牙。


    秦深是他讓司機用他的電話聯係的,他賭秦深聽到他出事了會過來。


    當然,被人扔進垃圾桶裏沒讓司機說。


    自從上次的錄音事件後,陸思白在細節上謹慎了許多,他多開了一間房,洗完澡之後就換到另一間去了。


    所以秦深到來的時候,隻顧著對陸思白那張被打得很慘的臉心痛震驚,沒遭受臭味炸彈攻擊,也就不知道撲進他懷裏的人剛剛從垃圾堆裏爬出來。


    “你……你這是怎麽了?”


    秦深捧著他的臉,一臉不敢置信:“誰對你做了這種事,我先帶你去看醫生。”


    “阿深……”


    陸思白雙眼含淚,抽噎了一聲,因為不小心扯到受傷的鼻子,疼得差點兒沒能維持住表情。


    “你幫幫我,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嗚嗚嗚阿深我該怎麽辦……”


    “到底怎麽回事,你跟我說呀。”


    秦深又急又氣:“是誰欺負你?我替你報仇!”


    “是、是……嗚嗚我不能說……”


    秦深額頭青筋直蹦:“為什麽不能說?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麽無法無天。”


    陸思白咬著唇,痛苦道:“這些都是我該受的,我隻是舍不得你,我……我想再見你一麵,哪怕,哪怕以後以後都見不到了,我也會一直惦記著你。”


    “見不到?什麽意思?”


    陸思白沉默,一臉糾結絕望。


    秦深心痛不已:“你倒是說啊,難道不相信我?”


    “我信你,我怎麽會不信你,隻是……”


    陸思白眨了眨眼,一滴淚從眼角滑落:“我隻是害怕,你知道真相後,就會……就會拋棄我……”


    秦深剛想保證說我絕不會拋棄你,突然想到之前那頂鮮豔的綠帽子,於是頓住了。


    他猶豫片刻,說:“隻要你沒、沒跟別的男人不清不楚,再認個幹哥哥,我不會拋棄你。”


    這一猶豫,立刻顯得他的話沒那麽有底氣那麽可信了。


    陸思白正等著他表態,結果等來這個,差點兒一口氣沒上來暈過去。


    “你怎麽能這樣想我?”


    陸思白嗚嗚哭道:“我已經跟你道過歉了,也受到懲罰,你為什麽一直不肯放過我,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那些過往你都忘了嗎?你非要這麽傷我的心,那你還來做什麽?為什麽還要管我的事,管我被誰欺負……”


    他哭得慘極了,開頭是演的,後麵是扯到鼻子和臉上的傷,疼得眼淚止不住了。


    秦深被他哭得心慌,但說實話,陸思白現在這鼻青臉腫鼻梁歪斜的樣子,哭著真的很醜。


    也就秦深對他還算有幾分真心,否則一般人早嫌棄上了。


    他哄了好一會兒,才把陸思白哄的止住眼淚。


    陸思白抽噎道:“你不是想知道嗎?我告訴你,反正以後我更配不上你了,今天就當、就當咱們的最後一麵吧。”


    “我不是陸家的親生兒子,我是被抱錯了,今天打我的就是那個真正的陸家少爺。”


    秦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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