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寒消失的那晚,宋承帶著曾經被其吞噬掉的眾神神格,安靜的回到了冥界。


    阿努比斯站在冥界的大門前,看著如同被星辰般璀璨的神格所擁簇的男人,心裏狠狠一顫。


    “父親,您回來了……”


    阿努比斯還想要再問些什麽,卻在觸及到男人的目光後,欲言又止。


    男人輕歎了一口氣,揮揮手將那些閃著光的神格交給了阿努比斯。


    “都結束了,兒子。”


    阿努比斯下意識伸手接住,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男人話中的含義。


    他跟在自己父親的身後,好幾次欲言又止。


    阿努比斯對阿圖姆的死並不奇怪,因為人與神之間有著無法超越的天塹,而冥界的神明本身就是天塹的一部分。


    盡管是很小的一部分。


    他隻是不明白自己的父親為何要白白浪費幾天的時間,在阿圖姆身上。


    他又想到自己的叔叔賽特曾說過,年輕時期的奧西裏斯非常崇拜阿圖姆,關係遠超於君臣。


    或許……父親在陪阿圖姆最後一程?


    想到這,阿努比斯英俊的臉上止不住的浮現出古怪的神色。


    這事,主神知道麽?


    宋承悶著頭朝前走,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大兒子心裏所想。


    他正煩躁於小兒子荷魯斯的變化,與他家男人那層次不窮的套路,偏偏他每回都中圈。


    越想越鬱悶,越想越想打人。


    宋承摸了把臉猛的回頭剛想要說什麽,正好對上小兒子那怪模怪樣的表情。


    “你……”男人皺眉,“你這什麽表情?”


    阿努比斯支支吾吾,目光躲閃:


    “父、父親,你真的殺了阿圖姆?”


    宋承眯起眼睛,“嗯,不是,你到底想問什麽?”


    大兒子那略帶同情又憤憤不平的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和阿圖姆做了什麽。


    他和阿圖姆?


    宋承瞬間明白過來,阿努比斯那隻狗腦袋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阿努比斯剛想開口,突然看見自己父親默默的捏緊了拳頭,頓時嚇的往後退了好幾步。


    “父、父親!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告訴主神你和阿圖姆單獨待了幾天!我什麽都不知道,真的!”


    宋承:“……”操。


    “蠢死你算了,”宋承看著自家大兒子那慫樣,無語的捏了捏眉心:


    “他不是阿圖姆。”


    阿努比斯愣住了,“不是阿圖姆?那還是能是誰?”


    宋承抽出王權之杖,直接了當的給了這家夥一拐子。


    “還能是誰,自然是你那喜歡玩套路的二爸了!”


    “怎麽看你這個反應,好像挺想讓我給你找個小爸的?”


    宋承慢條斯理的收回權杖,無奈道:“兒子,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麽有的沒的……”


    阿努比斯訕笑兩聲,男人這才收斂了笑意道:


    “那人是太陽神拉的一個分|身,為了人類宋承而分離出來的一抹意識。”


    阿努比斯愣住了,“那怎麽會……演變成這樣……”


    男人聳聳肩,隻是笑笑不說話。


    鄭嚴序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對的,他們各自有命,即使不是楚子寒也會是別的什麽。


    他終究會再次死在黃金棺內,然後以冥王的身份來到這世間。


    而就是因為男人預料到了這一點,所以他舍不得奧西裏斯的轉世過的太痛苦。


    所以楚子寒出現了。


    宋承每每想到這一點,就如鯁在喉,說不上來的苦澀滋味在嘴中蔓延。


    如果他早知道宋承的一生盡頭是楚子寒,又或者楚子寒出場的早一些,是不是就不會有鄭嚴序這一號人物。


    可到底是男人的自私與獨愛無法分享,盡管那人就是自己也不行。


    但就算如此,也是因為男人太愛奧西裏斯了,所以對於一個完全陌生的人類宋承來說。


    沒有任何公平可言。


    鄭嚴序從未愛過宋承,他愛的是沉睡於其中的奧西裏斯的靈魂。


    宋承伸出手接過塞特給的煙,緩緩將其點上,但並不抽它。


    塞特看著那忽明忽滅的煙火,開口說道:


    “哥,你回來這麽多天了,該去見見荷魯斯了。”


    宋承回歸的這些天,他除了呆在冥界裏教阿努比斯使用亡靈之書,便是在殿內沉睡。


    偶然見見塞特奈芙蒂斯等人,而自己的親兒子荷魯斯卻隻遠遠的瞥了一眼,神情淡漠。


    “您不應該因為那孩子的臉像……就如此待見他。”


    塞特小心斟酌著用詞,他是知道自家哥哥和主神的那些事的。


    到底也是主神騙的太過了,奧西裏斯死前並不知道伊西斯和少年阿頓是同一人。


    更不知道這兩人都是太陽神拉的分|身。


    而無論是少年阿頓也好,還是女神伊西斯,奧西裏斯都曾動心過,甚至投入感情過。


    他努力的忘記前一段往事的傷,克製住自己想要尋死的欲|望,試著去接受愛他的伊西斯。


    他不曾回頭,在奔向伊西斯的路上很是堅決,於是他也不知道。


    這一路上跌跌撞撞所遇到的坑,全部都是一個人挖的。


    而現在一切終了,男人轉頭又在宋承心頭上,再度留下了一個血淋淋的坑——楚子寒。


    宋承彈了彈指間燒了一半的煙,別過目光:


    “他太像他父親了。”


    “我怕……”我真的分不清他們兩人。


    “我怕……傷了孩子的心。”


    宋承笑笑,將指尖的煙彈落在地,煙火墜入腳下的地獄。


    “時間不早了,趕緊回去吧。”


    “冥界,從不留客。”


    宋承擺擺手,冥界的大門幽幽的在塞特的身後打開了。


    塞特歎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勸不動,隻好轉身走人。


    誰知道剛一抬頭,便瞥見了站在冥界大門外,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是荷魯斯。


    他連忙轉頭去看宋承,男人臉上並沒有什麽表情,神色淡淡,甚至不為所動。


    而荷魯斯也就靜靜的站在那裏,神情略帶一絲委屈和不解。


    宋承冷笑一聲,他不解?


    實在是看著那張臉就來氣,等不到塞特自己走人,宋承便一權杖將人推了出去。


    冥界大門一關,那張熟悉的臉才在眼前消失。


    宋承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隱隱不安。


    這樣逃避下去,並不是辦法。


    荷魯斯隻是個孩子,盡管他有著成人的體格,和酷似父親的臉。


    宋承煩躁的摸了摸頭發,喃喃自語著,也許這都是他的猜測。


    男人並未歸來,荷魯斯……隻是恰巧很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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