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快要出世的這一天,宋承絲毫沒有察覺到哪裏不對勁。


    甚至往昔強大而高貴的天空與大地四子,正聚在同一張桌子上陪著無聊的孕夫打著牌。


    自從上次黃金棺事件之後,鄭嚴序就寸步不離的跟在宋承的身邊,以確實老婆和孩子的安全。


    隻有在發現一代太陽等人的蹤跡時,才會離開一段時間。


    而這期間,也會換奈芙蒂斯或賽特兩兄妹陪著。


    “你們不覺得奇怪麽?”奈芙蒂斯扔出一張小王,“好久沒見到凱特了。”


    她和眾神發現過蛇神艾德橋和鱷魚之神索貝克的蹤跡,甚至在鬧市也會偶爾瞥見一代太陽的身影。


    盡管很短暫也無法完全捕捉,但凱特的消失,讓她不得不懷疑敵方又在耍什麽花招。


    “怎麽,一段時間沒見,你想她了?”


    宋承不要牌,作為奈芙蒂斯的對家,賽特毫不客氣的壓了一張大王上去。


    奈芙蒂斯立馬瞪著他,“賽特!你壓我牌幹什麽?”


    賽特眯起了眼睛,笑道:


    “放心吧寶貝,這把我們穩贏。”


    話剛說完,旁邊麵色冷淡的男人瞥了他一眼,默不作聲的甩出一個小六炸來。


    賽特一副“就知道你有炸”的表情,微笑著又壓了四張牌上去,是個小八炸。


    “還剩兩張牌啦。”


    賽特晃了晃手中的牌,得意一笑。


    鄭嚴序和宋承兩人對視一眼,這廝手上的應該是個王炸,不然不會這麽有恃無恐。


    宋承清清嗓子道:“確實有一陣子沒見到凱特了,還是說他們有了新的計劃?”


    說完這句話他便甩出了六張四,瞬間把賽特的王炸壓手裏了。


    賽特眼裏閃過一絲錯愕,便見著青年也學他一樣晃了晃手裏的牌道:


    “我還剩一張牌啦。”


    奈芙蒂斯見狀,瞬間泄了氣,這一把又是宋承贏了。


    隻不過一下午的功夫,她和賽特就已經輸掉了好幾根黃金條,尤其是賽特。


    賽特一向視錢財為糞土的力量之主,對黃金珠寶之類的東西也是不屑一顧。


    他的身體內流淌的是最古老神祗的血脈,一向自視清高,從未被錢財難為過。


    而現在,時隔多年的一家四口再次坐在桌子前玩牌後,他才知道這臉是丟大了。


    真真是輸的連內褲都不剩了。


    賽特訕笑道:“那什麽,我突然想起來詹姆斯還等著我去視察呢。”


    餘光飄忽之中,立馬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愛神哈托爾,麵色一喜:


    “哈托爾不是在麽,讓他陪你們玩,哈托爾!”


    哈托爾懶得搭理他,頭都不回一下:


    “賽特,別煩老子追劇。”


    賽特:“……”


    青年笑眯眯調侃的目光還有自家前妻嫌棄的眼神投了過來,賽特一時之間下不了台的時候,公羊神突然神色凝重的走了進來。


    “奧利弗,發生了什麽?”


    賽特連忙站了起來,問道。


    公羊神看了一眼賽特,很快又將目光移到了坐在正中間位置上的男人身上。


    “賽特,主神,我們的人發現了索貝克的身影。”奧利弗道:“他的身邊好像還跟著那名人類,在西南側方向。”


    宋承下意識的轉頭看向鄭嚴序,男人輕輕的捏了捏他的手,低聲道:


    “等我回來。”


    宋承隻能點點頭,然後目送著鄭嚴和和賽特等人離去的背影。


    奈芙蒂斯看他有所不安,便忍不住笑道:


    “宋承,你總是過於擔心了。”


    “放心吧,他們會平安無事的回來的。”


    青年這才堪堪的收回目光,點點頭低聲道:


    “我知道以老鄭和弟弟的實力應該不會有事,隻是我……”


    心裏那股隱隱不安的感覺,又實在無法忽視。


    “是我過於擔憂了。”


    宋承最終還是沒能把心裏話說出口,他不想奈芙蒂斯跟著他一起擔心受怕。


    尤其是一起去的並不是他一個人的丈夫,還是奈芙蒂斯的丈夫。


    哈托爾見兩人傻站在那,連忙把人喊過來一起看電視。


    宋承實在是對電視劇沒什麽興趣,便拿過彩之神送來的畫筆和紙,坐在了落地窗前。


    此時此刻黃昏將至,溫柔的太陽將天空渲染成浪漫的橘紅色,連帶著四周的雲朵也跟著羞起了臉龐。


    宋承望著這樣的天空,胸腔裏跳動的心終於落了回去。


    但當他想要落筆的時候,突然發現他根本無從下手。


    纖細的手指握住的筆杆在顫抖,然後在畫紙上留下一道道彎彎曲曲行走的痕跡,刺眼的金黃色像傷口上淌出來的鮮血。


    “哐當”一聲,畫筆掉落在地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而哈托爾和奈芙蒂斯卻下意識的轉過頭來,當奈芙蒂斯觸及到青年蒼白而布滿細汗的臉時,麵色一變。


    “宋承!”


    “我的天,他是要生了麽?!”


    哈托爾也跟著慌手慌腳的站了起來,他看著奈芙蒂斯小心翼翼的用守護之力將青年托起,將其移到準備好的產房中。


    “哈托爾,你還愣著幹什麽!”


    “快去找伊姆過來!”


    奈芙蒂斯急忙喊道,盡管醫藥之神伊姆不是生育之神,但他對接生有著熟練的經驗。


    而作為生育之神的奈芙蒂斯,隻能盡量安撫住孕夫的情緒。


    哈托爾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奪門而出,去找醫藥之神過來。


    宋承忍著劇痛躺在了床上,手指緊緊的抓住床的邊沿,他仰著頭固執的看著窗外驟然變化的場景。


    太陽不知什麽時候悄無聲息的落了下去,好像比平日裏要早上很多。


    “芙芙……老鄭他們還沒回來麽?”宋承咬著唇吃力的問道。


    奈芙蒂斯看著青年因為痛苦而泛著水澤的眼眸,心髒也跟著一起抽痛起來。


    “宋承,他們才出去沒多一會兒……”


    “說不定他們很快就回來了。”奈芙蒂斯握住他因為用力而骨節突起的手指,“我已經讓哈托爾將消息傳出去了。”


    宋承點點頭,他的注意力已經完全不能在自己的身上,盡管肚子裏的孩子急著出世。


    他隻是固執的望著窗外,那被霧灰色所籠罩的陰霾。


    奈芙蒂斯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喃喃道:


    “暴風雨要來了。”


    宋承聽到她的話猛的一轉頭,他握著奈芙蒂斯的手在顫抖,氣息不穩道:


    “這是什麽意思?”


    奈芙蒂斯一愣,而此時的翻滾著霧霾的天空上快速的劈下一道閃電,將宋承臉上的神情照應的一清二楚。


    “聽著宋承,主神和賽特都不會有事的,他們會平安的回來的,你信我。”


    奈芙蒂斯深吸一口氣,用力捏了捏青年冰冷的手,聲音也染上了幾分哭腔:


    “親愛的,現在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孩子好好的生下來。”


    “你和孩子都必須好好的,不能出任何差池。”


    “宋承你向我保證,你可以做到的對麽?”


    望著奈芙蒂斯紅了的眼眶,他有片刻的愣神,心髒劇烈收縮帶來陣陣的疼痛,連帶著腹部快要撕裂般的感覺一起湧了上來,很快他就無暇顧及別的了。


    宋承閉上眼睛以此來掩飾情況的糟糕,“芙芙,想辦法保住孩子。”


    當他失去和男人唯一的感應時,當太陽驟然落下被翻滾的灰色所取代時,那種一直環繞在心頭的不安壓下來的瞬間,他有種窒息的感覺。


    奈芙蒂斯不明白青年為何要說這樣的話,醫藥之神和哈托爾趕來的時候,兩人的身後跟著更多神情各異的眾神。


    除了醫藥之神和哈托爾進了產房,其他人都被奈芙蒂斯攔在了門外。


    “怎麽做怎麽做,伊姆你快來看看!”


    哈托爾將醫藥之神推了進來,宋承躺在床上疼的一直在倒吸涼氣。


    他無力的望著雪白的天花板,心髒像被人為的扯開了一個大洞。


    咬著牙撐過一陣陣疼痛,然後想念如瘋了般的野草從空了的洞口鑽出,紮的他渾身是血。


    鄭嚴序,鄭嚴序,鄭嚴序。


    他前所未有的感到害怕和孤獨,盡管奈芙蒂斯和哈托爾就在身邊,一左一右牽著他的手。


    但他是如此渴望能見到男人,他多希望陪著自己生下孩子的人,是這腹中崽子的父親。


    可是男人沒來,他等的足夠久了,久到意識都開始渙散。


    那人還是沒來。


    也許要等不到了麽?


    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耳畔傳來奈芙蒂斯幾乎哽咽的話語。


    “宋承,別昏過去,我求求你。”


    “殿下殿下,你看著我。”


    哈托爾撫摸著宋承被汗浸濕的頭發,翠綠色的雙眼微微泛起光芒。


    “殿下您聽我說,這個孩子是你和主神期待已久的骨血,您甚至為他準備了那麽多禮物……”


    這一次哈托爾的話,終於清楚的傳進了宋承的耳朵裏。


    而在觸及到他和鄭嚴序的骨血字眼上,宋承的心髒終於狠狠一顫,瞳孔微縮。


    周遭的一切終於變的清晰起來,而此時此刻外麵風雨大作,閃電與雷聲交織著在窗外上演。


    宋承盯著哈托爾的眼眸看,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而哈托爾激動的開口道:


    “殿下!”


    “主神他囑咐過我們,要我們照顧好你和孩子,他說他回來要看見完好無損的你和孩子的。”


    “所以拜托,請您堅持住!”


    聽到哈托爾的話後,宋承深深的閉上了眼睛,吃力的吐出幾個字。


    “我可以的,放手……去做。”


    得到了青年的回應,醫藥之神和奈芙蒂斯緊繃著的神經終於緩了下來。


    “一般來說孩子會自己從母親的體內鑽出,”醫藥之神拿著刀子的手在顫抖,“但是我想咱們下一任的主神並不會走尋常路……”


    “尤其是他有一位……人類母親。”


    “所以到底要怎麽做?”奈芙蒂斯厲聲問道。


    “讓殿下試著叫叫孩子的名字,然後我才能知道怎麽下手。”醫藥之神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宋承。”哈托爾看向血色盡失的青年。


    宋承點點頭,用極為虛弱而顫抖的聲音喊著:


    “荷魯斯?”


    沒有動靜,孩子沒有反應。


    “換一種方式。”醫藥之神快速說道。


    宋承想不到還能喊些什麽,疼痛快要把他逼瘋了:


    “崽崽,你快點出來好不好……”


    這一次隆起的肚子終於有了一點反應,一隻小手非常小心翼翼的戳了戳宋承的皮膚,像是怕傷害到自己的母親一樣。


    而那隻小手的位置則在左上方,那是心髒所在的地方。


    奈芙蒂斯和哈托爾簡直倒吸了一口涼氣,小家夥不敢出來的原因很簡單,他也知道自己會弄壞母親的身體。


    宋承自然也感應到了孩子的回應,他忍著恐懼和害怕再次開口道:


    “崽崽,你能到爸爸的肚子裏去麽?”


    “不要捏著爸爸的心髒好不好?”


    荷魯斯沒有反應,奈芙蒂斯等人的臉色難看極了。


    但等了一會兒之後,那隻小手又再次小心翼翼的戳了戳宋承。


    這一次位置對了,宋承吃力的抬頭看了一眼,確實是在肚子裏,幾乎從牙縫裏擠出的字:


    “動、手!”


    醫藥之神這才舉起刀子,在奈芙蒂斯守護之力的保護下,切開了一條口子。


    孩子出來的時候,外麵的雷電聲幾乎快要蓋過荷魯斯的哭聲,小家夥在母親的肚子裏也是嚇的夠嗆,趴在奈芙蒂斯的懷裏沒完沒了的嚎。


    而宋承在醫藥之神的治療下,傷口也在緩慢的愈合。


    他失神的看著依舊雪白的天花板,滿眼都是淚。


    鄭嚴序呢?還沒回來麽?他們的兒子終於出生了,可男人到底在哪……


    就在宋承掙紮著想要坐起時,外麵傳來眾神的驚呼,有人跌撞的打開了產房的門。


    賽特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眾人的麵前,隻見他麵色慘白,幹裂的嘴唇顫抖著想要吐出幾個字,然後到最後卻全部失聲於嗓子眼裏。


    奈芙蒂斯的不解,哈托爾的困惑,隻有宋承讀懂了他的意思。


    而在讀懂的瞬間,熱淚猛的從眼眶裏湧出。


    主神,隕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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