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特的話語剛落,奈芙蒂斯便感覺到自己的後背一陣疼痛。


    那是羽骨長出來的地方,隻要回想起就會控製不住的渾身戰栗。


    “賽特,我們沒有辦法喚醒殿下。”智慧之神艱難的說道,“就連睡夢之神緹娜都被他困在了裏麵,除非……”


    “除非什麽?”賽特冷眼看他。


    智慧之神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道:“除非太陽在這。”


    宋承的心髒是伊西斯給他的,也隻有伊西斯本人知道這玩意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使用方式。


    更何況,他猜測至高神應該是在宋承的記憶上動了些手腳。


    賽特聽後沉默不語,這件事不能被太陽知道。


    不僅僅是因為他和至高神之間的誤會,還有他們動了最不能動的人。


    “不行……”


    然而他的話剛剛說出口,突然整個酒吧開始劇烈晃動了起來。


    眾人臉色皆一變,奈芙蒂斯身後的巨大羽翼不由自主的張開,護住了尚處於夢境中的宋承和睡夢之神。


    桌椅錯位吊燈來回晃蕩,有人在攻擊奈芙蒂斯布置在外的保護罩。


    “是太陽來了!”智慧之神驚慌的喊道。


    顯然賽特也猜到了來者的身份,低聲咒罵了一句,轉身喊道:


    “芙芙,把保護罩撤掉!”


    處於盛怒之中的男人,最好不要反抗絲毫。


    奈芙蒂斯猶豫了一下還是依言撤掉了保護罩,於是酒吧就像一塊被狠狠摔在地上破開一個大洞的玩具。


    於是在強烈的震動之下,他們瞥見了那道站在門口,高大而挺拔的身影。


    男人修長的腿直徑跨了進來,一股無法抗拒的威壓緩緩的降下,眾人呼吸一窒。


    賽特的臉在昏暗的酒吧裏神色不明,而奈芙蒂斯則處於十分警惕的狀態。


    而在她羽翼保護之下的青年和睡夢之神,沒有感受到一絲一毫的恐怖氣息。


    “滾開。”


    男人冷峻的臉在背光的室內顯的格外陰沉,聲音也帶著寒氣。


    擋在鄭嚴序麵前的賽特麵色一僵,隨後緩緩的讓開了位置。


    男人看都沒看他一眼,直徑朝著自家愛人走來,奈芙蒂斯早就收起了羽翼,退到了一邊。


    鄭嚴序將麵色蒼白的宋承摟入懷中,青年的眼角還在往外滲出淚珠,神情脆弱而又哀傷。


    男人心疼的拂去愛人臉上的淚水,薄唇蹭了蹭他微涼的臉頰,然後轉過頭沉聲道:


    “你們到底做了什麽。”


    然而還沒等到賽特幾人開口解釋,他便率先看見了坐在不遠處的睡夢之神緹娜。


    男人瞬間明白了一切,臉色越發的陰鷙。


    “哥哥他一直陷在伊西斯的死亡中,我們沒有辦法將他喚醒。”奈芙蒂斯率先開口,神情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他現在非常需要您。”


    盡管男人此刻怒火滔天,也不得不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沉睡的青年身上。


    鄭嚴序收回冰冷的目光,他將手放於宋承不斷湧出淚水的眼上,白色的光芒從掌心散出。


    那些還算溫和的光團嚐試著觸碰青年的臉頰,並迅速被吸入身體內。


    當越來越多被釋放而出的光團湧入,青年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聲。


    鄭嚴序摟著他的手無聲的收緊,不斷的親吻著愛人的額頭,聲音暗啞的喚道:


    “承承?”


    宋承睫毛輕顫,好半天才睜開了眼睛,渙散的瞳孔在看見男人的刹那,緩緩聚攏。


    “伊西斯?”


    青年本能的輕聲喊道,宋承的意識還停留在夢境中,尚未走出來。


    聽到他的回應,鄭嚴序暗自鬆了一口氣,麵部終於柔和了下來:


    “是我。”


    宋承怔怔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不是奧西裏斯了,他回到了現實。


    而之前他不斷重複伊西斯死亡時的噩夢,鮮活跳動的心髒,滿地粘稠的鮮血都隨著男人的一句話瞬間瓦解。


    他已經不在夢裏了,那種心安和踏實感又重新回到了身邊。


    盡管如此,宋承還是忍不住伸出了手探向了男人的胸膛。


    入手是結實強壯、完整無缺的肌理,雖然依舊沒有心跳,但已經不是夢中那一個血淋淋的大洞了。


    青年終於放下心來,而因為長時間流淚的眼眶泛著脆弱的紅潤,他抬頭看向男人。


    “你個混蛋。”


    明明是生氣非常的話,偏偏說這話的人眼眶微紅,目光又楚楚可憐沒什麽底氣。


    嚇是沒嚇到男人分毫,反而讓鄭嚴序的心瞬間軟成了一團。


    他順勢握住了青年的手,柔聲道:


    “你都回想起來了?”


    “不是我不願意告訴你,而是……”怕你傷心。


    總歸不是什麽好的結局,奧西裏斯沒能活下來,作為他妻子的伊西斯也絕不獨活。


    就像他自己說的那般,他是為了奧西裏斯才來到這世上的。


    誰又曾料到,青年以前說的話,一語成讖。


    不是他死就是你亡,總歸不得善終。


    所以他們的兒子荷魯斯才會被世人稱為複仇之神,這複的就是殺父之仇。


    而此刻夫夫倆,不得不與孩子他叔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談心。


    主要是有宋承在,確實是影響了男人的發揮。


    否則智慧幾人絕沒有這麽容易逃脫至高神的責罰,而緊接著宋承醒後,被困於他夢中的睡夢之神緹娜也醒了過來。


    她因為受到了宋承的影響,也跟著陷入了無盡的痛苦之中——不斷重複丈夫腐爛之神死亡的那一幕。


    一場夢境下來,睡夢之神的頭發越發的灰暗,呈現出一片死寂。


    而她的眼睛更是暫時失去了進入夢境的功能,紫眸中的巨輪也無法轉動了。


    鄭嚴序看著緹娜的那雙危險之瞳,剛剛緩和的臉又冷上了幾分。


    “或許我早就該挖掉你這雙不安分的眼珠子的,對麽。”


    聽到男人這句警告的話,緹娜身子微微一顫。


    當初她怒殺自己的丈夫腐爛之神和上千沉睡於夢中的世人時,作為太陽神的鄭嚴序就已經不打算放過她了。


    如果不是奧西裏斯出人意料的舉動,睡夢之神緹娜早就被太陽火焰燒死了。


    睡夢之神緹娜是一代太陽神創造的產物,盡管鄭嚴序和一代太陽本質上是同一人,但這依舊不妨礙他對所有關於一代太陽事物的厭惡。


    睡夢之神緹娜臉色發白,不敢說話的她隻能往好友奈芙蒂斯的身後縮了縮。


    在這裏,除了宋承和奈芙蒂斯之外的其他人,都對她感到痛深惡絕,尤其是男人和賽特。


    “咳。”宋承清了一下嗓子,暗自戳了戳自家那位的大腿。


    真的是太凶了。


    鄭嚴序這才移開了泛著冷光的眼眸,反手握住了青年纖細的手指。


    “我應該知道了大部分的過往……”宋承斟酌著開口,“但,我沒辦法把它們變成我自己的東西。”


    宋承說這話的時候,嘴角帶著一絲苦笑。


    他始終沒有辦法完全變成奧西裏斯,盡管夢境中他已經近乎和奧西裏斯合二為一。


    那種感覺就像是走馬觀花一般看完了整個故事,卻明白那並不是自己的回憶一樣。


    “也許,這並不是最好的辦法。”


    智慧之神說完,便小心翼翼的看了鄭嚴序一眼。


    男人神色不明,“過去終究會被拋棄,沒必要追回。”


    無論青年以後成為誰,他們終究會在不遠的未來相遇再相愛。


    而往日沉重的外殼,是華而不實沒能開出結果的花,棄了就棄了。


    “偉大的主神雖然您說的沒錯,”賽特突然開口道,“但是比起毫無能力的人類而言,我們現在更需要神明奧西裏斯的出現。”


    “確切來說,我們需要王權之杖。”賽特再度補充道。


    當初至高神根本沒有收回王權之杖,盡管在眾神的眼裏它確實離開了奧西裏斯。


    但實際上那東西一直都掌握在奧西裏斯的手裏,隻是他們不知道王權之杖到底被青年藏在了哪裏而已。


    “他太弱了,我怕他很難完好無損的誕生下新世紀的主神。”賽特皺眉道。


    “尤其是,舊日的太陽正等待著東山再起。”


    他的話音剛落,宋承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的問道:


    “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賽特看向端坐於一旁麵容俊美的男人,意味不明的笑了:“這就說來話長了,對麽伊西斯?”


    他們曾經是兄弟姐妹,盡管有人故意偽裝,但這依舊不妨礙賽特的裝腔拿調。


    鄭嚴序沒有理會他,隻是偏過頭來對宋承說道:“我們回家吧。”


    “我會告訴你全部你想要知道的。”


    最終宋承還是跟著鄭嚴序回了家,沒了弟弟賽特的攪和,兩人很快就把話說開了。


    這時他才知道鄭嚴序不僅是伊西斯,他還是奧西裏斯最初就傾心的青年阿頓。


    原來從頭到尾,他愛過的每一個人都是同一個人。


    這讓宋承心情複雜的難以言喻,就好像一個沒有電筒的人走夜路,不僅迷失了方向還反複掉進坑裏。


    等到白天回來一看,這寬敞漂亮的大路上,原來從頭到尾就一個坑而已啊。


    蛋疼。宋承被他氣的腦袋嗡嗡的響。


    怪不得男人寧願瞞著,也不肯告訴他事實真相。


    這也太坑了吧!


    為此,宋承氣的兩人分床睡了好幾晚,男人跟在後麵各種耍賴撬門,才勉強摟著心愛的老婆入睡。


    而一代太陽的事情,鄭嚴序倒沒有過多的告訴宋承。


    他不想自家愛人太過擔憂,尤其是他們的孩子荷魯斯就快要出生了。


    可事情卻打的眾人措手不及,半個月後,智慧之神被人殺死在了那間小小的酒吧裏。


    死相並不好看,智慧之神的大腦被人拿走,連同藏在其中的神格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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