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從未想過,一輛公交車上居然會如此險象迭生,一環接著一環。


    更意料不到前後車門也能同時打開,那掛在樹上的女人想要殺了吳歆藍並取而代之,回到現實中去。


    這無疑和那些普通的鬼怪殺人取皮,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宋承在這一刻思緒瞬間通暢了,如果公交車是通往現實與虛無的載具,那麽上下車門就是兩個不同空間的連接點。


    他們從虛無的前門進入轉載站,又從後門回到現實。


    而處於這兩者之間的第三空間的東西,隻能想盡一切辦法上車。


    比如,製作媒介。


    比如,吳歆藍那把莫名其妙出現的梳子。


    “想個辦法,趕緊把她的梳子拿走!”宋承低喝道。


    隨著女人越發瘋狂的舉動,掉落在地上的頭發越多,它們蜿蜒而上攀爬上了吳歆藍的小腿,瞬間勒出一道道血痕。


    而此刻她頭上的發越來越少,逐漸快要看到雪白的頭皮。


    再不阻止,吳歆藍就要把自己的皮給梳下來了。


    胡容自然也猜到了這一點,他快速咬破自己的手指,就著指尖那冒出來的丁點淡金色的血,在兩人的手上畫下了兩道符咒。


    “速度要快!”


    他們必須在有限的時間裏,將人直接拖下車。


    隻有這樣才能博得一線生機,盡管肉身跟了上來,但並沒有和他們的魂識合二為一,兩者處於不同空間的交疊處。


    胡容的肉身並不在車上,剛剛硬擠出來的那些差點要了他的老命。


    畫完兩道符的胡容麵色慘白幾乎透明,一幅要被掏空的模樣。


    他的話音剛落,兩人便立馬衝了出去。


    兩道顏色極淡的金色氣息環繞在周圍,所以卷毛身邊的靈偶和寸頭的鬼嫁娘不敢靠近。


    宋承衝到前麵才發現吳歆藍的身體已經完全被頭發所包圍,臉色發青雙眼翻白,一幅將死的模樣。


    完全無法下手,全是頭發。


    胡容和他一樣,隻能咬咬牙豎指而起,淡金色流出的瞬間頭發寸斷。


    宋承趁這難得的時機趕緊將人抱起,然而更多更快的頭發重新纏上了她的身體。


    不僅如此,車廂的頂部充斥著大股大股的頭發,欲將其緩緩的吊起。宋承心裏大駭,掛在樹上的東西居然從車頂上一點點滲透了進來。


    一張蒼白腐爛的臉出現在了上方,冷漠的注視著神情狼狽的他們。


    “不行!她快要被拽走了!”胡容大喊一聲,雙手緊緊抓住吳歆藍的腿。


    但依舊於事無補,女人的身體很快被纏成了一個巨大的發團,唯一露出的頭顱上,還在源源不斷的生產頭發。


    宋承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咬咬牙還是堅持沒放手。


    眼見著車頂上方的東西逐漸探出了大半個身體,它試著將在吳歆藍拉著融入自己的體內。


    車門傳來急促的“滴滴”警告聲,眼見著就要沒有絲毫的轉機,吳歆藍真的救不回來了。


    此刻胡容著急的喊道:“宋承,必須要下車了!再不走真的來不及了!”


    他們必須在來的站台下車,隻有這樣才能回到現實。


    此刻不走,就走不掉了。


    宋承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他欲抽身離去,但是那一秒時間好像驟然放慢了一樣。


    一切在他的眼裏變的恍惚而渺小,仿佛時間凝固了一般,以至於宋承閉上眼睛也能看到整個車廂內發生的一切。


    坐在單人座椅上翹著二郎腿的卷毛正皺著眉,神情嚴肅,而他身後的寸頭正欲站起。


    無數大量的頭發,鋪天蓋地的將這不大的空間塞的滿滿當當,以至於寸頭和卷毛的腳邊也沾染上了。


    所以寸頭想要起身替他們解決這個麻煩麽?


    這個念頭不過剛起,他便看到胡容的腳上已經纏上了頭發。


    那些東西正囂張的,迫不及待的往青年的肉裏鑽。


    一股憤怒從胸腔中湧出,宋承克製不住的想道:


    如果有火就好了。


    有火就可以將這些惱人的頭發全部燒掉了。


    隻不過一個念頭,他卻好似失控了一般,鬼使神差之下他猛的睜眼,時間再次運轉。


    胡容的聲音由小到大的傳進了他的耳裏,他在急切的呼喊。


    而宋承卻仿佛沒有聽見一般,他如同變成了另一個人,眼眸裏流轉著淡淡的金色,神情冷峻而蔑視。


    當他的右手放在吳歆藍的額頭上時,滔天的氣勢震蕩開來。


    那些擰成一股股的頭發如殘破的蜘蛛網,在風吹散般溶解凋落。


    刹那間餘波覆蓋,車頂上探出身子的女人無聲尖叫,摧毀僅在一瞬。


    “砰!”


    “咳咳咳咳……”


    肉|體摔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被解救的吳歆藍猛的坐起發出劇烈的咳嗽。


    宋承這才如夢驚醒般,回過了神。


    他大腦一片空白慌張的轉過頭,恰巧對上胡容難以置信的眼眸。


    臥槽!他剛剛做了什麽?天!


    宋承整個人淩亂了,他還未來得及說什麽,耳邊便響起“啪嗒”一聲,車門居然這個時候關閉了。


    公交車緩緩的啟動,車廂內寂靜一片。


    還是胡容第一個反應過來,他看著宋承不知所措的俊臉,結結巴巴的說道:


    “要不,坐、坐下來說?”


    宋承這才想起來將地上的吳歆藍扶起,三人坐到了後排的座椅上,他對女人低聲詢問道:


    “沒事吧?”


    吳歆藍搖搖頭,盡管臉上沒有絲毫的血色,看樣子還沒從那股恐懼中緩過勁來,她疲軟的說不出話,但依舊遞過來感激的眼神。


    胡容剛想要開口說話,突然坐在前排的卷毛開口了。


    “喂,白衣服的那個。”


    宋承聞聲轉過頭看去,卷毛收起了一貫懶洋洋的態度,微微蹙著眉一幅費解的表情。


    “你…剛剛是怎麽做到的?”


    “什麽?”宋承不明所以。


    “就你剛剛伸手的那一下,你是怎麽做到的。”卷毛不厭其煩的重複道,“你不是接陰客吧?”


    “據我所知,沒有哪一個接陰客可以做到你這種程度。”


    卷毛麵色複雜的看著眼前冷清的青年,言語根本無法描述他內心的震撼。


    覆掌之下一隻厲鬼便輕而易舉的灰飛煙滅,除了這陰域的主人才能做到之外,試問又有誰有這通天的本事?


    而像他們這樣行走在陰間用法術將鬼怪偷偷帶回陽間的奇能異士,一般被稱為接陰客。


    接陰客將滯留在兩個不同空間不斷徘徊無法|輪回的鬼怪降服,然後通過賄賂司機將其帶上車,運往陽間,為己所用。


    雖然胡容是知曉接陰客的存在,但宋承並不知道。


    “我不是。”青年微微蹙眉,眼睛裏有片刻的迷茫。


    卷毛一愣,剛想要再問,突然坐在他後麵的寸頭開口了:


    “芮涵,算了。”


    “可……”芮涵心有不甘,寸頭沒說話隻是緩緩的搖了搖頭。


    芮涵盯著宋承的目光閃了閃,不得不就此作罷。


    宋承鬆了一口氣,他連忙向胡容了解情況,這才大抵知道了一些。


    兩人小聲說話交流的功夫,公交車又要到站了,而坐過站的他們卻不知道該不該下車。


    後車門打開後,卷毛芮涵和寸頭一前一後的起身,他們身後跟著亦步亦趨的靈偶與鬼嫁娘。


    就在兩人快要下車的時候,突然寸頭轉過身來衝他們說道:


    “如果你們不知道在哪裏下車,最好呆在車上等時間到了,就能回去了。”


    宋承和胡容後知後覺連忙點頭,寸頭萬年冰山的臉此刻終於浮現了一抹極淡的笑。


    他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宋承,“我們還會再見麵的。”


    說完寸頭便帶著盛裝而行的鬼嫁娘下了車,這一次宋承清楚的看見兩人一下車地上便倒映出他們的影子來。


    他們這是……直接回到了現實了麽?


    車門關閉後,整個幽靜的空間裏隻剩下他們三人。


    而隨著車輛的開啟,卷毛和寸頭的身影漸行漸遠,直到再也看不見為止。


    “他們…為什麽沒有變成白色的影子?”吳歆藍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


    是啊,他們為什麽沒有呢?


    之前無論是人還是鬼,一旦下車就會變成了瘦長的白色影子,然後卷入漩渦消失不見。


    宋承看向窗外,艱難的開口道:“可能……之前被殺的並不是活人。”


    也許他們在上車之前就已經死了,而從一開始他和胡容的猜測就是錯的。


    這輛公交車是連接兩個空間的載具沒錯,但他們可能搞錯了上車和下車的涵義。


    如果將上車稱為對罪惡的審判,下車則是洗滌抹殺過往。


    無論外貌也好,回憶也好,甚至是體型也不再是正常的模樣,他們被重置了。


    那麽,漩渦存在的意義,則是輪回往生。


    宋承將大概的意思解釋了一遍,胡容瞬間就明白了他的話。


    “川途那群接陰客怪不得死守成規,原來這其中還藏著這樣的道道。”


    胡容琢磨著點了點自己的下巴,“淦啊,原來從一開始這車上就我們五個活人啊。”


    “怪不得那兩個接陰客跟鬼一樣,胖禿頭都喊到幾千萬了他們還無動於衷,原來不是錢不夠,而是他們也沒辦法接啊。”


    他嘿嘿一笑,忍不住搓搓手:“搞的我差點都心動了,還好忍住了。”不然到時候臉就丟大發了。


    他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讓一個死去的人起死回生啊。


    宋承:“……”牛,平平無奇的賺錢小天才。


    他們三人聊著聊著都有些疲憊,而公交車再次從光明駛入黑暗,以次循環。


    瞧著外麵黑乎乎的一片,胡容都在懷疑寸頭所說的真實性,搞不好那家夥故意騙他們也有可能。


    要不是宋承說再等等,胡容真的忍不住想要下車了。


    他們三人在漫長的黑暗中度過了一段難熬的時間,宋承曾去司機駕駛室看過。


    駕駛室的玻璃門緊緊的閉合,白色的簾子將裏麵的景象擋的嚴嚴實實,什麽也看不見。


    於是他隻好作罷,老實的回座位上躺著睡覺。


    反正寸頭說,到了時間就能回去了,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宋承靠著窗戶迷迷糊糊快要睡著之際,公交車終於緩緩的停了下來。


    到終點站了麽?


    他支起腦袋睡眼朦朧的望去,駕駛室的門“啪嗒”一聲從裏麵打開了。


    一條修長有力的長腿跨了出來,皮鞋鋥亮敲擊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宋承瞬間清醒了過來,定眼望去。


    那是一個穿著黑色西服配著花領帶的年輕人,他的個子高挑麵容俊朗。


    雙眸在和青年對視的刹那,臉上閃過一絲激動和害羞,偏偏故作矜持的又捏了捏自己品味出奇的領帶,像個去見心上人的小夥子一樣。


    而宋承在看清年輕司機的臉時,心下一跳。


    是他。


    當初在神廟裏和鄭嚴序對話的年輕人,一把權杖殺死複眼神的看守者。


    疑似他家那位的……長子。


    宋承心情複雜的推了一把歪在旁邊睡的流著口水的胡容,吳歆藍也早就醒了過來,呆呆的坐在位置上不敢說話。


    “咳咳…”年輕人清了清嗓子,眼眸亮亮的盯著青年,做了一個自以為十分優雅紳士的鞠躬禮。


    “十分榮幸能在這裏見到您,我最尊貴的客人。”年輕人的臉微微泛紅,“請原諒我到現在才和您見麵,實在是太久沒親自駕駛審判之眼了,也許技術有些許生疏?”


    年輕人越說聲音越小,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靦腆一笑。


    他的輪廓立體雙眸深邃,長相也偏混血兒一點,明明隻見過兩麵,但宋承總覺得有股莫名熟悉的感覺。


    就好像……他們曾經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一樣。


    宋承忍不住站了起來,“你……”


    “怎麽稱呼?”他心裏沉著一口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胡容跟著他一起站了起來,不明所以的低聲問道:“這誰?”


    “好像是公交車的司機。”宋承也小聲的回道。


    兩人的聲音足夠小,但不知怎麽,那年輕人還是耳尖的聽到了。


    他有點不滿又委屈的說道:“我不是司機,我隻是為了接您才特意趕來當司機的。”


    “嗯對,我是您一個人的專屬司機,別人可都不夠格。”年輕人嘟囔著再三強調,一幅渴望得到誇獎的乖巧模樣。


    宋承被逗樂了,最起碼這一刻他腦子裏都是年輕人毛茸茸的狗腦袋,居然莫名的可愛。


    “是麽,那你是誰呢?”宋承忍不住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我們之前好像並沒有見過。”


    年輕人一愣臉上閃過宋承看不懂的情緒,隨後開口道:“雲霄,這是我父親為我取得名字,當然您也可以叫我的小名,阿努。”


    雲霄提起他的父親一臉的驕傲和滿滿的敬仰,他邊說邊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宋承的表情。


    宋承果然在他提起“父親”這兩個字時,表情有片刻的僵硬,雲霄的聲音也就此弱了下去。


    “咳咳,那你、你是這片領域的……管理者?或者說你是這裏的主人?”


    胡容打斷了兩人之間古怪的氣氛,摸著鼻子問道。


    雲霄這才把目光放在這名普通的人類身上,語氣頓時變得冷淡些:


    “噢,怎麽會,我隻是暫時接替的守護者,這裏真正的主人還未覺醒。”


    雲霄說著說著目光有些飄忽,他偷偷看了一眼宋承,模樣像極了怕犯錯的孩子:


    “最起碼現在沒有。”


    他已經在無邊無際的漫長歲月裏度過了絕大部分的生命,仿佛他生來就是為了完成這一使命一般。


    胡容尚未反應過來,“什、什麽?”


    這和他認知的一切都大相徑庭,術士天師信有陰曹地府,薩滿巫師信有天堂地獄。


    而雲霄口中所說的主人是誰,他本人又在其中處於什麽樣的位置。


    好似一眼看穿了胡容的心思似的,雲霄嘴角勾起一抹笑,整個人瞬間淩厲了起來。


    他隨意的抬了抬手,公交車窗外黑暗的景象隨之驟然變亮,出現了令人震撼的一幕。


    衝天的火焰倒映在眼眸裏,煞紅一片。


    無數個血腥恐怖的地獄呈現,萬千鬼魂皆麵容扭曲的承受著酷刑,他們或爬或跪,或被烹煮或被抽筋。


    明明周遭安靜的可怕,但鬼魂淒厲的慘叫卻好似在耳邊不斷回響。


    緊接著畫麵再次一變,眾人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天平,天平的左邊放著金銀珠寶,而右邊卻放著一根砰砰跳動的鮮紅心髒。


    當珠寶越積越多,天平開始向它那一方傾倒,站在神像下的鬼魂激動的不知在高呼著什麽。


    雲霄聲音平淡又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語氣,比起之前溫柔害羞的模樣,此刻倒像是掌控領域的神明般,遙不可攀。


    他說,“世界的齒輪在不斷的推動,一切萬物在它的嘴下崩潰散去再聚攏。”


    雲霄微微一笑,“你看到的,隻是你所能看到的眾麵之一,僅此而已。”


    而這輛公交車隻不過是他創造的眾多傑作中的一個,在無聊歲月裏總要找點樂子打發時間,這片領域顯然成為了他的狂歡樂園。


    年輕人站在那裏,他是眾光的歸攏,亦是黑暗的全部。


    在這一刻,宋承才清清楚楚的感受到眼前之人的強大如斯。


    而他,卻被雲霄無害的外表輕而易舉的騙了。


    “哦,我說的是不是太複雜了點?”年輕人歪著頭看向胡容,俊朗的臉上透著幾分古怪的邪氣:


    “天,我絕沒有小瞧你的意思,你可是我貴客的朋友,我絕不會就此怠慢你。”


    雲霄眨了眨眼睛,顯得很真誠。


    胡容被其震懾住了,此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又怎麽能知道年輕人的話是真是假。


    雲霄笑眯眯的不懷好意,剛想要開口再說些什麽,突然瞥見了站在一旁皺著眉頭的青年,心裏咯噔一下。


    惱羞的紅色從白皙的脖子瞬間爬上了臉頰,他結結巴巴的不知該如何開口,一想到自己剛剛的失態他就忍不住暗自懊惱。


    “雲霄先生?”宋承輕聲出口詢問。


    雲霄垂下的頭又立馬揚起,眼眸重新亮起。


    那種小狗崽子的感覺又湧上來了,宋承心裏總是克製不住的生出一股慈愛的情緒,盡管他知道這有多麽怪異。


    年輕人外表不過二十出頭,如果忽略他的身份,那幾乎和宋承一般大小。


    可每每當宋承想到,麵前的人或許是鄭嚴序的兒子,那股慈愛的情緒又變的合情合理起來了。


    他和鄭嚴序拜過堂成過婚,名義上確實也算是雲霄的長輩了……吧?


    宋承按了按自己的額頭,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強行壓了下去。


    好半天才扯出一點點笑,說道:“雲霄先生,你有辦法送我和我的朋友們出去麽?我們隻是不小心被困在了這裏。”


    “當然,我尊敬的客人,十分樂意為您效勞!”雲霄想也不想的應了下來。


    他朝青年的身後看去,瞥見了吳歆藍蒼白沒有絲毫血色的臉。


    雲霄微微挑了挑眉頭,“看來這位小姐的運氣真的有點背呢,你不該出現在這裏。”


    他的話音剛落,吳歆藍臉上終於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笑。


    然而這笑並未展開,便隨著雲霄接下來的話僵住了。


    “最起碼不是現在,活人不該出現在這裏,不過以後嘛……”雲霄聳聳肩,意味深長的一笑。


    “誰知道呢。”


    吳歆藍身上開始發寒,麵色變的很難看。


    宋承下意識的看向了她,一個人到底做了什麽,是好是壞,除了最後的審判人知道,或許還有她自己本人清楚了吧。


    提起這茬,雲霄一拍腦袋忍不住朝宋承走來。


    “啊,我居然忘記調整一下配置了,該死的。”


    他懊惱的小聲嘀咕,急切的問道:“您沒有被車廂裏發生的那些…額,噴湧的血啊還有亂七八糟的碎肉這些,嚇到吧?”


    他怎麽能忘記,此刻的青年是如此的脆弱。


    一點點血腥就能將其嚇哭,不然怎麽會被那些卑賤的東西觸碰到最重要的心髒。


    宋承一愣還未開口說話,雲霄英俊的臉上就止不住的露出了心虛的歉意來。


    “那些都是幻象,或許痛覺是真的?但您一定要原諒我這麽做。”


    雲霄像個做錯事卻一本正經胡扯的學生,“如果沒有這些幻象,整個世界都會是灰蒙蒙的,我討厭灰色,那讓人心情相當糟糕……”


    “哦,還有,如果畫麵不夠震撼不夠精彩,這輛公交車的存在將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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