魝城城東人民公園斜對麵,十分有年代氣息的院子安靜坐落在巷子裏,來來往往的人很多的,但是卻都不經意間忽視了這棟與周圍的高樓大廈十分不搭調的院子。


    吳廣峰推開子門,院子右側涼亭裏坐著一個穿著灰色短袖頭發花白的老人,正對著一局殘棋皺眉發呆。


    聽到響動,老人扭過頭看向大門,見到是吳廣峰才舒展了眉頭道:“回來了,怎那孩子人怎麽樣?”


    吳廣峰走到涼亭裏在他對麵坐下,道:“人是個好的,品性沒問題,就是那小子大概是對咱們印象不太好,直接拒絕了進理事會的事兒。”


    老人笑著搖頭:“你們還是太著急了。”


    吳廣峰歎氣:“那些人越來越囂張,說不急那是假的。不過,他雖然沒鬆口,但是應下了金老的事兒,明天便去齊雲山。”


    “好,你明天就陪他去一趟,把這件事解決了,省得三陽觀那幾個老家夥有在我麵前囉嗦,煩死了。”老人嘖嘖道,“對了,倉庫裏的東西你看著挑點兒用得上的給他送去,咱雖不算大大戶,但好歹也有些家底,不能讓人家自己破費準備東西。”


    吳廣峰點點頭:“這可以,我看他們那小辦公室也挺不富裕的。”


    “年輕人出來創業,是不容易,好歹都是這一行混的,咱能幫一把還是要幫一把的。”老人嗬嗬笑了。


    進了二道門,幾個年輕人便圍了上來,問吳廣峰:“祁禹秋要來咱這裏嗎?”


    “他來了是不是也要和我們住宿舍啊?那我們得趕緊回去收拾收拾,宿舍亂的跟豬窩一樣。”


    “你想什麽的,人家可是明星,再怎麽著也不可能租不起外麵的房子吧?再說了,他跟咱住一起那宿舍還不得天天被小姑娘包圍了。”


    對於祁禹秋,老一輩可能不熟悉,這些天天上網的年輕人是一點都不陌生,前段時間他天天掛在熱搜上不說,還和申兆清的事兒扯上了關係,據說盛源高中那件事裏也有他的身影。


    幾個年輕人本來還覺得,這小子好好的明星不當,仗著自己學了點皮毛就在普通人裏作天作地,比那些在街頭騙人敗壞玄學名聲的神棍更討嫌。


    沒想到這人剛從網上消失了沒幾天,竟然跟青邙山的尹靜煙杠上了,更出乎意料的是,他還贏了!


    尹靜煙是誰啊,那可是青邙山靜字輩的領軍人物之一,除了她那個神經病一樣成天吊著個臉的大師兄,她就是青邙山最有天賦,最被看好的人。這樣的天賦加上靠山,別說他們這幾個無門無派的小蝦米,連那些有傳承的道長,也輕易不會跟她起衝突。


    這祁禹秋可真是個勇士啊!


    一聽說會長有意把人拉進來,幾個年輕人都盼望著能見這位藝高人膽大的大哥一麵,說不定還能跟著他學點真正的東西。


    吳廣峰看著幾人期盼的眼神,道:“人祁先生忙得很,跟你們一樣啊成天閑出屁來,去去去,今天兩百張符畫完了嗎?”


    “那,他還會給金師父渡魂嗎?”有人問。


    聽到這話,幾個年輕人臉上神色暗淡下來。


    “他應下了,放心吧,明天咱就去山上接金老回來,你們一個個還不趕緊去畫符?”


    把人轟走,吳廣峰才走進他們的倉庫。


    ——


    快要下班的時候,祁禹秋收到了玄學協會送來的盒子。


    打開後,裏麵裝了滿滿當當裝了一盒子的東西。


    將東西一樣樣擺出來,常先見感慨道:“不愧是玄學協會,可真是壕啊!”


    盒子裏裝著朱砂和上好的黃表紙,四十套總計二百枚五帝錢,三十枚玉髓釘子,除此之外,還有四個晶瑩剔透的玉鈴鐺,一把雷擊桃木劍,和一小罐砂金。


    四十套五帝錢中,有十套是大五帝錢。


    五帝錢分為大五帝和小五帝,他們平日裏做法用到的,大部分都是小五帝錢,也就是清朝五帝錢,分別為順治通寶、康熙通寶、雍正通寶、乾隆通寶和嘉慶通寶,而大五帝則是最正統的五位皇帝在世時流通的貨幣,即秦半兩、漢五銖、開元通寶、宋元通寶以及永樂通寶。


    和小五帝比起來,大五帝錢附著的帝氣帝威對邪煞之物更有震懾力,所以對於他們而言,大五帝的價值明顯要比小五帝更高。


    祁禹秋把那十套大五帝拿出來,道:“這明天用不上,你拿去放好。”


    “祁哥,這、這好嗎?”常先見撓撓頭,人家送來明顯是要讓他們明天用的吧?他們自己留下是不是太那啥了?


    祁禹秋敲敲他的腦袋:“你想什麽呢,這大五帝明天確實是用不上,那老頭送來就是讓我們留下的,就這能值幾個錢!”


    “最值錢的明明是這把雷擊桃木劍,這才是真正的好東西。”祁禹秋把桃木劍拿出來,甩了幾下,十分滿意的把它放在了自己桌子上。


    鄧朝拿起那罐砂金,眼鏡都要冒光了:“祁哥祁哥,這,是金子嗎?”


    “是啊,這一小罐金子也值不少錢吧?”祁禹秋隨意瞥了一眼道。


    鄧朝手都顫抖了,趕忙把小盒放在桌子上。


    “我的媽呀,他們竟然送來這麽多金子,這也太有錢了吧。”


    常先見道:“金乃利器,畫符的時候在朱砂中加入金砂,對付陰邪之物效果更好。不過這種奢侈的方法果然隻有玄學協會和那幾個有錢的大門派才用得起,咱可不敢這麽用。”


    祁禹秋十分讚同的點點頭道:“小常說得對,這砂金咱可不用,隻有本身能力不足的人畫符才要借助外力,就我畫符還用得著這東西?拿去賣了賣了。”


    常先見汗顏,不說別的,就他祁哥這份自信,青邙山方丈那也比不上啊!


    “行了,明天小常你跟我上山,今天就開始學畫引魂符,明天下午出發之前必須學會。”


    常先見趕忙把東西收好,化開朱砂,鋪好黃紙,絲毫不敢分心的看祁禹秋給他示範。


    辦公室裏一時安靜下來,鄧朝輕手輕腳退了出來。


    第二天上午,祁禹秋開始在玉髓釘子上刻符文,三十枚玉髓釘子刻好,他又將陰路終點的引魂陣畫好,才將所有東西裝進盒子裏,等著吳廣峰來接他。


    下午六點,西方的雲被落日餘暉染成了紅色,一輛黑色的車子飛馳在魝城通往齊雲山的路上。


    車裏,吳廣峰陰著臉將電話掛掉,深吸一口氣才對祁禹秋道:“祁先生,到了齊雲山後,你隻管做你的事,其他事交給我。”


    “出什麽事了?”祁禹秋問道。


    吳廣峰壓抑著怒氣道:“三陽觀那群畜生,非要將金老的屍身帶走,說既然已成為厲鬼,不如給他們拿去給小輩練手用,也比被打得魂飛魄散要好。”


    “金老這次本是去協助他們三陽觀處理禹州的一個邪道人,為了救他們的小輩才不小心中了那邪道人的計,被抽了生魂煉成厲鬼,他們不但不感激,現在竟然說出這種話!”


    金老先生是他們玄學協會從湘洲一處山村裏請出來的,算是他們組織起來的一批人中能力最高的一個了。老先生在多次外出處理事情時都出了大力氣,院子裏的那些學生也受了他許多教誨,可以說,金老先生幾乎算是他們玄學協會這些人的頂梁柱。


    那些年輕人一直以老先生的徒弟自居,如今老先生去世還要被如此羞辱,早早趕到齊雲山守墳的幾個人立刻和三陽觀鬧了起來。但是三陽觀來人中有個上了年紀的老道士,幾個半瓶水的年輕人怎麽可能是他的對手,還沒動手,就被放倒了。


    常先見怒道:“他們還是人嗎,對救命恩人都能下得了這種手。”


    吳廣峰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道:“三陽觀就是要用這種方式告訴我們,和他們做對不會有好下場。”


    祁禹秋挑眉道:“不要臉的人見多了,這麽不要臉的還是頭一次見,你放心,我的生意,誰都別想搶走,”


    “拜托你了,祁先生。”吳廣峰哽咽道,他一個普通人,遇到這種情況實在是無法可想。眼睜睜看著老先生死後都不得安寧,他們幾個老家夥恨不得和那些人拚了,但是不行啊,沒了他們,那幾個還沒成長起來的年輕人更不會有什麽好下場了。


    車子來到山腳下,停在路邊,下車後,吳廣峰便帶著他們二人由大路拐入了一條小路。沿著小路走了不到十分鍾,一座簡單的小院子便出現在幾人麵前。


    “金老的屍身便在這小院子裏。”吳廣峰說著便要上前去開門,祁禹秋一把把人拉住:“小心!”


    “怎麽了?”吳廣峰回頭,疑惑道。


    祁禹秋撿了塊石頭往院子裏一扔,吳廣峰眼睜睜看著那塊石頭一進院子門便消失了,緊接著就聽到一聲石頭入水的聲音。


    “這、這是怎麽回事!”他踉蹌著往後退了一步,大驚失色。


    祁禹秋圍著院子門走了兩步,蹲下,從門柱下麵拿出一塊白色石頭,眼前的景色立刻變了。


    小院子像是一幅畫褪色一樣漸漸消失,薄霧中,他們眼前赫然是一口水井!


    “隻是個小小的障眼法罷了。”祁禹秋道。


    吳廣峰捂著心髒四處看了看,道:“院子在另一個方向,我怎麽會走到這裏來了!”


    祁禹秋晃晃手裏的石頭:“自然是受了這障眼法的影響,知道鬼打牆吧?用幾種特殊的符加上鎮物,便能做出和鬼打牆一樣的效果。”


    吳廣峰咬牙沉聲道:“這些人,簡直胡作非為!如果普通人不小心闖進來怎麽辦,豈不是要出大事!”


    祁禹秋把石頭扔了,嗤笑道:“他們會在乎普通人?恐怕真有人不小心掉進這水井裏他們也不會救,反正是自己掉進去的,淹死了也和他們毫無關係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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