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舟自己不敢去,可他想著燕霖這半個月教他還是很盡心盡力的,哪怕人家板著臉全程嚴肅,那也是為了他好的。


    他心軟,同情心一起來就摁不下去,想著怎麽著也不能讓燕霖就這麽喪下去的。


    他當即轉頭就去找祁揚宇:“祁哥,要不然,你去跟燕哥談一談吧?”


    徐淼和白景站起來都準備走了,聽見陸羽舟這話都回頭看祁揚宇,祁揚宇卻說不用:“小陸,你別緊張,成團是這樣的,內部有矛盾有分歧很正常,其實說出來了也好,先讓燕哥自己一個人靜靜的想一想吧。我們現在這個狀況,確實不適合跳《我是王》那首歌。”


    徐淼走回來把陸羽舟從地上扶起來:“行了,你別擔心了。祁哥有經驗,聽祁哥的。況且我們都已經把話說清楚了,燕哥會考慮的。《我是王》對你來說太難跳了,要真改了對你是有好處的。走吧,都這麽晚了,跟我回去洗澡睡覺。”


    白景都已經走了,祁揚宇就跟徐淼一起把陸羽舟帶回去了。


    那三個人都沒把燕霖臨走時的冷臉放在心上,在他們看來,他們把問題提出來了,燕霖就應該想辦法解決。燕霖是fi的隊長沒錯,但這個團是大家的,他不能一意孤行一手遮天,這是fi重組之後的首秀,他得充分考慮大家的意見,至少得讓大部分人都滿意才行。


    他們覺得,隻要燕霖冷靜的想一想,肯定能想通的。


    這半個月裏,陸羽舟跟燕霖的接觸是最多的,燕霖照顧人的時候溫和,但在工作的時候那對人對己其實都是挺苛刻嚴格的。


    陸羽舟發現燕霖對於完美有著近乎執著的追求,他屬於那種一旦定下目標就要不遺餘力去完成的人,說句實在的,這半個月陸羽舟練舞,燕霖逼起他來可是一點都不手軟的。


    有時候陸羽舟一點厭煩的不想跳的情緒冒出來,偏偏陸羽舟性子軟,燕霖一個眼風掃過來,陸羽舟立刻就慫了,怕得連一個字都不敢說了。


    燕霖那雙眼睛生得風流,偏他私底下目光過於冷淡,眼尾一上挑就有點像北邊雪地裏巡視領地的狼王,桀驁不馴野性十足,陸羽舟有時候怕得都不敢跟燕霖對視。


    這種天生氣場足氣勢強的人,陸羽舟一點都不覺得他會考慮徐淼白景他們的話。陸羽舟猜測,燕霖避而不答帶著滿臉的燥意離開,分明是要給出時間讓他們幾個冷靜一下的。


    陸羽舟人慫不想出風頭,更沒那個膽子出頭調解隊內分歧,但是燕霖這半個月是真的對他挺好挺照顧的,他也有點不忍心看著燕霖辛苦攢起來的這個團就這麽毀了。


    祁揚宇不肯去,徐淼和白景都不會去,好像就隻有他能去了。


    陸羽舟跟著三個人回宿舍,洗澡吃了點東西,等他們熄燈睡覺了,陸羽舟就拿著手腳悄悄出來了。


    他出門的時候祁揚宇還沒睡著,看他出去還問了他一聲:“小陸,去哪兒啊?”


    陸羽舟心髒砰砰跳:“我家裏有點事,出去打個電話。”


    幸虧屋裏沒開燈,借著手機那麽一點微弱的屏幕光,祁揚宇看不見他因撒謊而紅透了的臉。


    “哦,那你去吧。”祁揚宇果然沒多問,翻了身就睡了。


    淩晨四點鍾,陸羽舟一個人跑出來,樓道裏都還亮著夜燈,但是他們訓練居住的這一層也都沒什麽人了。


    陸羽舟也不知道燕霖去哪兒了,他在外頭轉悠了十多分鍾,始終沒能下定決心給燕霖打個電話問問他在哪兒,就在他準備回去等白天再找燕霖說話的時候,他眼尖的看見有個值班的工作人員在電梯那邊一閃而過。


    陸羽舟連忙追過去,他認出這個工作人員是半個月前坐在麵試間裏出現過的,隻是這個工作人員跟不跟燕霖陸羽舟就不知道了,他抱了一點希望問人家:“您好,燕哥現在在哪兒,您知道麽?”


    那工作人員看見他一點兒也不驚訝,還問他:“你找燕哥有什麽事?”


    陸羽舟咬了咬下唇:“我想跟燕哥說兩句話。”


    “哦,”工作人員輕聲問他,“是想說你們剛才吵架的事情吧?他們讓你出麵給燕哥道歉?”


    陸羽舟一愣,聽出這工作人員是知情的人,可聽這人問的又不是那麽回事兒,陸羽舟也不想解釋太多,就含糊應了一聲。


    工作人員沒再追問,看了他一眼說:“燕哥心情不好就喜歡到天台上去坐一會兒,他不喜歡被人打擾,但如果是你們要道歉的話,應該是可以的。就在頂層,你去吧。”


    陸羽舟道了謝,摁了電梯,進電梯等門關上看不見那工作人員了他才輕輕吐了一口氣,看看,連工作人員都覺得這一出他們應該跟燕霖道歉,可見他對燕霖的判斷是對的。


    燕霖家境好,家裏都很支持他做這一行,也盡全力送他出道,他外形條件好,唱跳創作能力都特別棒,是個全能型的人才,上的還是全國最有名的音樂院校,還在上學的時候就被泛音娛樂相中,直接簽了他組男團,且讓他做了隊長。


    家庭環境以及公司大老板的力捧,讓燕霖可以全力追逐做男團音樂的夢想,他想把自己所在的男團做成全國最火的男團,而最後,他也確實做到了這一點。


    而現在fi重組,他的想法依舊不變。哪怕是人變了,可是fi還是在的,他也還是fi的隊長,隻要按照他的計劃來,三年之內,重組的fi依舊是全國最火的男團。


    他領著他的人到達過巔峰,他很清楚應該怎麽做,可偏偏這幾個人不聽他的話,還要跟他對著幹。


    燕霖習慣掌控一切,尤其是當初經過商量大家都已經同意了的事情,他就不希望再進行更改了。哪怕是有問題有困難,也要拚了命給先完成了再說。


    在他看來,白景徐淼的那些質問根本就不是問題,他們想要特色,想要屬於自己的東西,可對於尚還稚/嫩的他們來說,現在要這些根本就不是時候。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個能夠證明他們還是fi的首秀,而不是質疑這個首秀究竟是不是在模仿原版。


    就算模仿致敬原版,又有什麽關係?現階段的男團裏,還真沒有人能夠完全模仿到fi的精髓的。


    先模仿再超越,也不失為一種出彩的辦法。


    他有經驗有經曆,他相信自己甄選出來的途徑是最好的辦法,隻可惜好心被當成驢肝肺,人家根本就不領情。


    燕霖不喜歡被人質疑,但他也不能對著幾個後輩發火,就自己跑到天台上來冷靜一下。


    燕霖自己想事情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公司的人都知道他這個習慣,祁揚宇徐淼白景幾個才質問過他,應該不會再追到天台上來了,當燕霖聽到有腳步聲響起的時候,還真想不到會是誰這麽晚了也跟他一樣跑到天台上來喂蚊子。


    天台上特別黑,陸羽舟站在門廊裏啥也看不見,他本來就有點怕黑,這天台上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天上無月無星一絲光都沒有,陸羽舟就在牆壁上摸索,心裏第十次打起退堂鼓來。


    如果找不到燈照亮,他就回去了。


    啪嗒一聲,他摁亮了門廊上的燈。那個燈其實特別小,也並不是很亮,隻能照門廊和天台上一小塊的距離,更遠些的地方就隻有很模糊的剪影,但至少比剛才那樣好多了。


    站在燈下看遠處很費勁,陸羽舟眯著眼睛走到燈照亮的邊緣地區,站在那兒看了一會兒,就發現天台花壇後麵貌似有個人坐在那裏,他還看見那個人的頭動了一下。


    他朝著那個方向試著叫了一聲:“燕哥?是你嗎?”


    那邊很驚訝的回應:“小陸?你怎麽來了?”


    陸羽舟跑上來,燕霖是真挺意外的,等人走到跟前,燕霖看他滿頭汗,也沒叫他坐下:“你到這兒來做什麽?這裏這麽黑,蚊子又多,回去睡覺。”


    燕霖看陸羽舟話不多,剛才徐淼白景質問他的時候陸羽舟也沒說話,他對這小孩的印象就還不錯,之前還想著這小孩話太少了,現在卻覺得,陸羽舟話少肯吃苦又勤奮努力,是個乖小孩。


    可現在這小孩不睡覺摸黑跑上來是想幹什麽,跟風討/伐他麽?


    陸羽舟跳了一天早就腿酸了,本來就很困,現在找到人了就站不住了,燕霖不叫他坐他自己就坐下來了,還從懷裏掏出一瓶風油精遞給燕霖。


    “燕哥,你塗點在腿上,這個防蚊子的。”


    燕霖吸吸鼻子接過來,怪不得陸羽舟一過來他就聞到了一股子風油精的味道。


    燕霖沒洗澡,還穿著短褲上來的,這秋後的蚊子也厲害,天台上就他一個人,蚊子都嗡嗡嗡的圍著他叮,趕都趕不走,就剛才生氣那一會兒,燕霖被咬了一腿的包,鑽心的癢。


    燕霖一邊塗風油精一邊問陸羽舟:“準備的還挺齊全,專門備著上來找我的?”


    “不是,”陸羽舟不想喂蚊子,伸手啪啪啪打死好幾個,“我剛才洗澡完有點頭暈,塗了點風油精就順手放兜裏了,後來出來找你,就忘了自己還帶著。”


    他也慶幸自己還帶著,否則就真要步燕霖的後塵了。


    半瓶風油精都讓燕霖給塗了,夜風一吹,濃鬱的風油精味散出來,僅剩的蚊子都給熏跑了,這邊一時倒安靜下來。


    燕霖捏著風油精的瓶子在手裏把/玩打轉,微微眯眼看他:“小陸,找我想說點什麽?”


    陸羽舟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氣看向燕霖:“……燕哥,我們可不可以不用《我是王》,我們一起重新創作一首歌,重新編曲編舞,然後把新歌當做我們的首秀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塗了風油精的燕霖似乎比之前放鬆了些,眼中的鋒利銳氣也少了很多,這給了陸羽舟很大的加持,讓他能夠有勇氣把心裏的話說出來。


    但他說完之後,還是下意識的心跳加快忐忑不安。對棱角鋒利的人表達他的內心想法,這讓陸羽舟很沒有安全感,他會害怕得到比拒絕更不好的回饋。如果不是對登台唱歌有一股子熾烈的熱愛,打死他也不會說這些。


    燕霖看出陸羽舟的緊張,他下意識的放緩了語氣,眉目都溫和了些:“你覺得《我是王》這個舞難度太大了,你完不成,所以想換?”


    相比起徐淼白景的質問,燕霖竟發現他能容忍陸羽舟的提議,陸羽舟都提出不同意見甚至說要做新歌了,燕霖發現他竟然不覺得生氣。


    但他心裏對陸羽舟有點失望了。才誇了這小孩好,結果還是不行呐。


    “不是的,燕哥,我不是這個意思,”


    陸羽舟發現自己不與燕霖對視才能很好的把自己的意思表達出來,於是他垂下目光,輕聲細語的同燕霖梳理他的思路和邏輯,“我是想說,燕哥你和幾個前輩當年在創作《我是王》這首歌和編舞的時候,正是fi風頭極盛的時候,前兩年你們的積累鋪墊在第三年爆發,你們得到了很多的獎項,被更多的人喜歡,這讓你們登上了更高的舞台,你們意氣風發,所以有了這首霸氣炸裂自信爆棚的歌。”


    “可是我、祁哥、還有徐哥景哥,我們並沒有經曆過那些。那些是你和幾個前輩一起經曆的,你們的歌和舞,隻有在你們手裏才能綻放最好的光芒。那不是屬於我們的歌,不是屬於我們五個人的。哪怕我們能完全還原到百分百,也不可能呈現出你們那麽好的效果。”


    “我一直覺得,在舞台上表演,唱歌也好跳舞也好,都是為了給觀眾表達自己,呈現出自己的某一麵,讓觀眾了解並且與之共鳴,才能博得他們的喜愛。這首歌裏麵蘊藏的感情,不是我們五個人要表達的。所以我覺得,我們應該重新做歌,重新編舞,隻有我們自己的東西,我們才會有熱情把它做好。燕哥,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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