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閻羅殿裏溜達了一圈之後,金毛成功上岸。好在因為他滿身泥水,兩個女孩也看不出來他被嚇尿了的事實。他癱倒在手腳架上半天爬不起來,還是沈卯卯幫他把身上那些還在活動的手摘下來,扔回池塘裏。


    小樓道:“池子底下果然有東西。”


    金毛:“這不是廢話嗎qaq。”他想換褲子,還想洗澡澡,但是他不敢。


    小樓抬頭看了眼天色,對金毛說道:“還有點時間,你要不要去洗個澡?我們陪你。”


    要麽讓兩個女孩子看著自己洗澡;要麽滿身泥水還有那啥回去睡覺;要麽自己去洗。


    “洗!”無法忍受身上的情況並且極度恐懼的金毛選擇舍棄羞恥心,兩個女孩都不介意,他介意個屁啊!


    沈卯卯:“啊?幹啥去?”


    小樓指指下麵,讓她先從手腳架上下去。


    沈卯卯懵懵懂懂,被小樓扯著往前走。


    三人一齊去了浴池,全都進到男浴池裏。


    浴池裏還是供電的,一眼就能看個透徹。男浴池比女浴池要大很多——畢竟工地上還是男人居多的,中間有兩個搓澡台,上麵蒙著一層厚厚的灰。


    沈卯卯一臉懵逼:“幹嘛啊?耍流氓嗎?我們要在一個地方洗澡?”


    小樓大聲道:“是他洗!我們陪他!”空蕩蕩的浴池裏一遍又一遍地回蕩著她的聲音。


    沈卯卯:“不太方便吧?”


    “不方便也得方便。”


    金毛不敢自己進入玻璃門洗,央求兩人進去陪他。


    小樓一副無所謂的態度,拉著沈卯卯和他一同進去。


    “先放一會兒水,有水鏽。”小樓提醒他道。


    兩個女人背對他,金毛打開水龍頭放水,別扭地開始脫衣服。


    嘩嘩的水聲掩蓋住了細小的聲音,金毛慫得不行,邊和她們說話邊衝洗自己和髒了的衣服。


    小樓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著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金毛很快就衝洗完了身體。他把在水龍頭下搓洗無數遍的衣服褲子直接套在身上,對麵前的兩個女人道:“我洗完了!”


    他們關掉燈,依次走出男洗浴間。借著皎潔的月光,沈卯卯一眼就看見了牆上的表,頓時大驚失色:“八點五十七了樓姐!”


    小樓也是麵色一變:“怎麽會?!”她們進來的時候,表上的時間分明還是七點十分。金毛洗澡的時間絕對沒超過一個小時。


    現在再回寢室已經來不及了,小樓當機立斷,一手拉扯沈卯卯,一手拉扯金毛,拽著他們倆縮進了櫃台後蹲下:“還有三分鍾,我不確定躲在這裏能不能聽到聲音,如果聲音出現,受不了了可以來找我打暈你。”


    櫃台後麵也有一層灰,金毛一屁股坐在地上,剛洗的褲子又髒了:“要不……你現在就打暈我吧?”


    “你確定?”小樓道,“如果有什麽東西進來,我們不會帶著你逃跑。”


    金毛:“不了不了,我可以,我能行。”


    沈卯卯也慌得一比:“你們逃跑的時候千萬要記得帶著我啊……別喊我,我聽不見!”


    小樓捂住她的嘴,在她手心寫了個“ok”。


    三個人縮在櫃台後的空隙裏,誰都不敢出聲。


    九點一過,那些嘈雜的聲音再次出現。


    工地像是恢複到了曾經繁華時的模樣,開始出現各種各樣嘈雜的聲音。從男浴池裏都傳來了嘩嘩的水聲,伴隨著不知道是誰的說話聲。


    金毛和小樓屏氣凝神,豎著耳朵聽裏麵的對話,沈卯卯看著他們明顯有情況的表情,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說好今天發工資,又拖拖拖拖拖。又想要馬兒幹活,還不給馬兒吃草,石信這個狗玩意兒,是打算把咱們往絕路上逼啊。”


    “你小點聲啊,萬一外麵有人怎麽辦?”


    “他自己做的事還怕別人說?你看著吧,他要是再這麽下去,我就弄他!”


    “就你還想弄他?”


    “嗬嗬,我有他的把柄。你知道吧?他手腳不幹淨。”


    “哦?什麽把柄?”


    接下來就是這兩個人竊竊私語,他們在外麵聽不真切。低聲說了一會兒之後,兩個人突然開始哈哈大笑,笑聲的調子越變越高,最後變成了非常尖厲而刺耳的聲音,如同一根鋼針紮進他們的大腦。


    金毛痛苦地捂住耳朵倒在地上,小樓也捂住耳朵,身體微微顫抖。


    沈卯卯把手覆在她的雙手上,希望這聊勝於無的幫助能稍微緩解一下她的痛苦。


    浴池裏的兩個人笑了很久,又不約而同地安靜了下來。


    熟悉的口哨聲再次出現,而聲音的源頭,就在與他們一牆之隔的男浴池。


    金毛呲牙咧嘴地在地上打滾,腿踢在櫃子上發出了一聲巨響。


    小樓立刻抬手把他敲暈,但是為時已晚,浴池裏的水聲和哨聲突然都停了,接著從裏麵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那腳步聲的主人又開始吹口哨,邊吹邊非常悠閑地在周圍亂晃。左走走,右走走,就是不往她們身邊走。


    沈卯卯雖然聽不見,但能看到小樓痛苦的表情。她動作輕巧地往地上一趴,順著櫃台的縫隙往外看。


    她看到了一雙腳。這雙腳的腳尖一直衝著他們所在的櫃子,左平移一下,右平移一下,就是不上前,如同一隻戲耍老鼠的貓。


    擦,屬螃蟹的嗎?!


    沈卯卯在心底暗罵了一句,直起腰想要問問小樓接下來該怎麽辦。


    可光控製著自己不發出聲音已經用光了小樓的全部力氣,她沒有多餘的精力在沈卯卯手上一點一點地寫字。


    這回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小樓把嘴唇咬出了血,頭疼得恨不得直接一頭撞死。


    沈卯卯看著她痛苦的表情,隻恨自己不會她的敲暈人技能,不能把她一手肘打暈。


    櫃台外麵的人一直在外麵來回走,不知道為什麽沒有攻擊她們。


    或許……她聽不到的聲音就是他的攻擊方式?


    沈卯卯試探著從櫃台後探出個腦袋,本以為能見到那雙腳主人的廬山真麵目,誰曾想那雙腳一下子就消失了。


    人是沒了,但小樓的表情還是很痛苦,想來那個噪音還存在。


    敵慫她就強,沈卯卯爬到櫃台上,強忍恐懼打量四周,並沒有發現什麽奇怪的東西。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作一回死,張大嘴開始唱歌。


    “死了——都要愛!不淋漓盡致不痛快!”


    如同魔音貫耳,繞梁三日,久久不散,直接把口哨聲壓下去了。


    小樓都驚呆了。她從地上爬起來,捂著耳朵大吼道:“可以停下了!可以停了!”


    沈卯卯閉了嘴。


    小樓抹掉嘴唇上的血跡,對著她豎了個大拇指。


    吹口哨那個估計是被這辣耳朵的歌喉震住了,半天都沒動靜,但嘈雜的說話聲還在。歌聲似乎引來了什麽東西,浴池的地麵輕輕地顫動著。


    沈卯卯從櫃台上下去,三人縮在一起,她小聲對小樓說道:“好像是我在超市裏遇見的那隻怪物,滿肚子臉那個。”


    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她都跟小樓說了,小樓也知道那個大家夥似乎對她們沒有惡意,但沒必要用性命來賭它對人類是否友好。她在沈卯卯手心寫道:【別出聲,盡量躲。】


    沈卯卯點點頭,老老實實地坐下。


    小樓嚐試著去分辨這些聲音都在講什麽,聽了半天,隻聽出來了一些無意義的謾罵。


    巨大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地麵也不再顫抖,她好像聽到從遠處傳來了一聲尖叫,之後整個世界都陷入了安靜。


    ……


    後半夜無事發生,第二天一早,沈卯卯搖醒金毛,狼狽不堪的三人離開浴池,去食堂和大部隊集合。


    現在是七點左右,食堂裏空無一人。其他人也就算了,正常情況下嚴楠應該早早地做完了飯……看來昨天的事情不隻是她們幾個受到了影響。


    沈卯卯問道:“樓姐,我們要不要去找找人?”


    小樓當作沒聽見,背著手去廚房裏轉悠了一圈。


    沈卯卯:“……”明白她的態度了。


    金毛對昨晚的事還心有餘悸,他若若地問道:“他們是不是都出事了?”


    小樓道:“不可能。”不論是雲勝進北鬥還是冷冰冰,都不可能如此輕易地被淘汰。這個副本其實難度不高,除了怪物會對人進行精神汙染之外目前並沒有發現其他的攻擊手段。


    幾個老人隻能是躲起來了,新人們倒是可能會出事。


    他們也不幹等著。


    金毛什麽都不會,就在食堂呆著,小樓讓沈卯卯蒸米飯,自己則坐上大鍋開火做飯。


    沒想到小樓居然也會做飯!而且看起來是個熟手!


    沈卯卯看著她幹淨利落地翻炒,有條不紊地加入調味品,不大一會兒就炒出了一盤撲鼻的菜。


    她一共炒了三個菜,每道菜的數量都不少。等他們把飯菜都端上桌,一堆人走進了廚房。


    雲勝進、嚴楠、北鬥、冷冰冰還有彬子。


    五名老玩家麵帶疲色,灰頭土臉,彬子的肚子上甚至還有一道傷。剩下的兩名新人不知所蹤,看樣子是凶多吉少。


    八個人入座,沉默地開始吃飯。


    沈卯卯有種預感。


    ——如果最開始她選擇跟隨雲勝進的話,現在估計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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