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久再見晏玉軒時,對方好像清瘦了些,眼下有淡淡的青色,估計是這兩天都沒怎麽休息好。


    唐久不怎麽誠心的道:“陛下要注意保重龍體。”


    晏玉軒喟歎一聲,滿腹鬱結的模樣:“朕是真的沒想到,他會做出如此惡毒之事。他以前不是那樣的。”


    唐久:“人都是會變的。”


    確實……晏玉軒恍然想,隨即又笑著搖了搖頭:“有的人會變,可有的人不會。”他看向唐久,有些感歎道,“謹之,你依舊還是朕當初認識你的模樣。”


    唐久淡淡笑了笑,不置可否。


    晏玉軒望著他清俊的麵容,似乎終於想通了什麽,雙手執起他的手緊緊放在胸前:“謹之,以前是朕糊塗,把感情和時間浪費在了一個不值得的人身上。朕發誓,朕會一輩子對你好。餘生,你是朕唯一的皇後。”


    他神色誠懇,語氣深情,唐久心裏卻隻想笑。


    這個男人對沈珂說愛,然後拋棄厭倦了他;對林謹之說愛,然後折磨害死了他。


    那麽他再一次的“愛”,又能維持多久?


    渣男的愛果真與眾不同,尋常人大概是難以消受的。


    唐久垂眸,遮住眼中的諷刺,“這是臣的福氣。”


    ——


    沒有了白蓮花來給他添堵,晏玉軒的悔恨值也刷到了八十,唐久精神愉悅心情舒暢,就是有點犯相思病。


    他早就知道自己是個戀愛腦,但因為以前沒有真正“戀愛”過,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病症原來這麽嚴重。這才四五天沒見到晏玉琛,他就渾身難受,心裏像有簇小火苗,燒的他坐都坐不住。


    小順子默默提議:“您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這倒是個轉移注意力的方法,唐久換了身衣裳,帶著小順子出去溜達。這會子太陽還沒下山,照在人身上還是不太舒服,小順子道:“前麵有片竹林,可以乘涼。”


    唐久依稀有印象,方來避暑行宮時有專人介紹過,這片竹林叫“雲棲竹徑”,名字起的雅致,環境也分外雅致。老竹蒼碧,新竹青翠,一眼望去,密密層層望不到盡頭。順著翠竹中蜿蜒曲折的小路往深處走,環境便愈發幽靜清涼,偶爾還能聽到鳥兒婉轉動聽的鳴叫聲。


    唐久感受著迎麵而來的清涼的風,愜意的閉上眼睛,誰知下一秒,他的眼睛被一雙手從身後捂住了。


    唐久吃了一驚,“誰?”


    不可能是小順子,這宮中,又有誰敢對他這般放肆?


    心跳漸漸變快,唐久小聲問:“是你嗎?”


    身後人沉默不答,唐久又有些不確定起來,伸手去摸索按在自己眼眶上的那雙大手,隨即笑開了:“就是你!還敢嚇唬我!”


    身後的人卻還不肯鬆手,身體緩緩貼近,附在他耳後低聲問:“想我了嗎?”


    溫熱的氣息讓唐久耳根漸漸發熱:“……想。”


    “有多想?”


    “特別想。”唐久有些委屈,“我這麽想你,你還不快點讓我看看你。”


    他直白的話語讓男人有些受不住,終於鬆開手,按住唐久的肩膀把他轉過來。


    陽光從竹葉枝頭的空隙中灑落,星星點點映在晏玉琛的發上、臉上。唐久癡癡地看著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已經被男人低頭吻住了。


    又凶起來了……唐久在對方越抱越緊的懷抱中想,可他很喜歡,因為這樣把所有空氣都掠奪的吻、這樣讓他有些發痛的擁抱,都說明這個男人很在乎他。


    晏玉琛把人吻的喘不過氣才放開,末了又在他上唇瓣重重吸了一下。唐久又甜蜜又苦惱,摸著微腫的嘴唇擔憂道:“你怎麽總喜歡這樣啊?我的兩片嘴唇被你弄的不一樣厚了怎麽辦?”


    晏玉琛聞言笑的停不下來,又在他下唇瓣上也用力吮了一下,逗他:“好了,這下對稱了。”


    兩人都是初嚐情愛,又是血氣正旺的年紀,一但嚐到甜頭,根本停不下來。晏玉琛一開始還隻是抱著吻他,後來漸漸把他壓在竹林深處,扯亂衣領,凶狠的吻在鎖骨下麵。


    唐久又羞又緊張,渾身不自覺的顫栗,小聲求饒:“你、你別咬……”


    男人聽話的鬆開牙齒,然後伸出舌尖在那處豔紅的咬痕上舔了一下。


    唐久渾身不自覺一顫,腿一軟,被男人整個抱進懷裏。


    “好了好了,不欺負你了。”晏玉琛吻了吻他泛紅的眼眶,啞著嗓子哄他,幫他把衣服細細整理好。


    唐久不好意思的把臉埋在他肩上。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他平時分明是個大大咧咧的性格,上學的時候打群架永遠衝在最前頭,為此他爹還總是罵他和個炮仗似的一點就著,怎麽談起個戀愛就變的這麽沒出息了?


    一被親居然還渾身發軟,簡直太特麽丟人了!


    晏玉琛也沒說話,靜靜抱著他,手掌安撫的一下下撫摸他的頭發。唐久待臉上熱度下去了,這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忙坐直身子對他道:“皇上開始懷疑你了,你知道嗎?”


    之前晏玉軒去看他時,曾提到了晏玉琛擒住雷猛這件事。


    “朕這麽多年一直以為朕這五弟就是個繡花枕頭,卻沒想到他還藏了這麽一手。”晏玉軒若有所思,“謹之,你說他想做什麽?”


    唐久:“……端王當時說,他習武,是做強身健體之用。”


    “你還真信了他那些鬼話?”晏玉軒搖頭,似在笑他天真,“他那身武功分明厲害的很,怕是能和朕的禁軍統領不分高下。朕雖不通武術,但也知習武一途最是艱難,需夏練三伏冬練三九,最是考驗人的耐心和意誌力。老五既能做到那個程度,又怎麽可能如他表現出來的是個酒囊飯袋?他分明另有所圖!”


    “再者你也看到了,他是怎麽審問雷猛的。”晏玉軒神色漸冷,“生生踩碎活人的手掌骨節而麵不改色,這是怎樣的心狠手辣之徒?朕當真是看走眼了!”


    唐久手心微微冒汗:“皇上……”


    “朕知你性情純良,不過這事不用你求情,朕心裏有數。”


    他既然這麽說,唐久自然不能再多說什麽,心中卻一直忐忑不安。像晏玉軒如此多疑之人,一旦發現異樣,絕對會像處理其他幾個皇子一樣對晏玉琛下手!


    “別擔心。”晏玉琛聽後卻似早有預料,道,“他其實一直對我放不下心,估計早就想給我安個罪名隨便發配到哪去,隻是一直抓不到我的把柄而已。”


    唐久怎麽可能不擔心:“可他現在有你的把柄了!”


    “確實是我一時大意。”晏玉琛隨意笑了笑,眼神漸漸轉冷,“但我不後悔。那些人居然敢那樣害你,我絕不可能放了他們。踩斷一隻手算什麽?我隻恨沒能把他的脖子踩斷。”


    男人說這話間神色陰鷙,語氣讓人心頭發寒,可唐久卻一點也不覺得害怕,甚至品出了一丟丟甜。


    “而且,讓晏玉軒發現,並不一定是件壞事。”


    唐久不解:“為什麽?”


    晏玉琛沒有細說,隻是摸了摸他的腦袋:“這局勢穩了太久,是該動一動了。”


    ——


    在沂水行宮待了一個來月,熬過了最熱的幾天,眾人打道回府,乘船原路返回了大梁皇宮。回宮後晏玉軒又專程去了一趟冷宮,據他身邊伺候的人傳,皇上出來的時候臉色很難看,嘴裏還惱怒至極的說了句“不可理喻”。於是人們都知道,那位被廢掉的沈貴妃大概是徹底無法翻身了。


    一個無權無勢的人,又沒了帝王的寵愛,他還能撲騰起什麽水花呢?


    所有人都是這麽認為的,唐久也一直在為晏玉琛的處境感到擔憂,以及思考怎麽刷剩下的悔恨值,完全把沈珂拋在了腦後。


    可他們都忘了,一個人越是到了絕境,越不懼於做出瘋狂的事。


    這天晚上,唐久莫名睡的特別沉,直到被小順子狂吼著搖醒,才發現整個長樂宮已經變成一片紅色地獄。


    火焰發瘋一般,肆無忌憚地吞噬著一切,順著帷幔直衝上房梁。窗戶被燒爛,夜風從外麵呼呼吹進來,條條狂舞的火龍霎時連成一片看不到盡頭的火海。


    滾滾濃煙中隱約響起宮人們驚恐慌亂的尖叫。


    “快來人!”


    “長樂宮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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