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芷說感情的糾葛曾讓她生死不如,如果有機會,林箏想想問問她,這種感覺是不是就像在清醒的狀態下被人用刀一下一下地剜著心?疼得她連最基本的呼吸都是種煎熬。


    她應該立刻走過去拉開她們,問問顧南枝那個姐姐是誰?問問那個姐姐知不知道自己是誰?再,問問她,“你為什麽要捧著我喜歡的人臉,吻得這麽認真?”可當她看到完全不做反抗的顧南枝,兩腿沉得似有千斤,根本無法動彈。


    “枝……”林箏張大嘴巴,發出來的聲音小如蚊蚋。她低下頭,在劉海落下來的稀薄陰影裏無聲地笑,五年後的林箏依然還是這麽沒出息,連名正言順地質問都要躲躲藏藏。


    名正言順……林箏猛地抬起頭,在後退和往前裏,堅定地選擇了後者。她才是這份感情的主角,有權利去要求任何解釋,即便,難堪。


    然而,不等她完全走入光亮,口鼻沒有預兆地被人狠狠捂住。


    強烈的窒息讓她頭腦犯暈,失去意識前,她隱約聽到顧南枝在叫她,聲音那麽著急和……無力。


    ————


    次日,天將亮,找了林箏一整晚的時七和徐芷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房間。


    時七因為擔心哭得眼睛紅腫,一開口依舊帶著濃重的顫音,“箏兒會不會出事啊?還有顧老師,她怎麽也沒回來?”


    徐芷走到時七跟前,將她的頭按在自己腹部不停安撫,“不要擔心,再等等,說不定她們等下就一起回來了。”


    徐芷說這話她自己都不信,打從認識顧南枝那天起,就沒見她做過什麽什麽出格的事,唯一一件,大概就是愛上自己的學生。她早就過了肆意妄為的年紀,若非真的遇到困難,不會莫名其妙的不見,還有林箏,她又為什麽會追出去就再也不回?


    徐芷腦子很亂,太陽穴一抽一抽地疼,她用力閉了閉眼睛,緩聲說:“時七,去休息一會兒。”


    時七不假思索地拒絕,“不,我要等箏兒回來。”


    徐芷太清楚時七執拗的性子,想了下,忍著身體的困倦和異樣說:“好,那你跟我去最後一個地方。”


    時七抬起頭,腫脹雙眼裏充滿不解,“哪裏?”


    徐芷不忍地摸了摸時七的眼睛,天大的秘密都不想再對她有所隱瞞,“去機房調監控。”


    “可,可以嗎?”時七急得說話磕巴。


    徐芷很慢地點了點頭,“可以。這裏是我家的產業,嚴格來說,它現在屬於我。”她以老板的身份去機房查監控不會有任何困難,隻是……“時七,我不隻是老師,可我一直隻想做個普通的老師,我的身份是瞞你的最後一件事,我發誓。”


    兩人這次和好,徐芷答應過時七,不會對她有任何隱瞞,話說完到現在不過幾天,她就食言了,以她對時七的了解,這將是又一次難以彌補的錯誤,尤其是在時七滿心擔心和煩惱的時候。


    “時七,我,對不起。”徐芷除了道歉,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


    時七沒應聲,躲開徐芷輕按在自己眼睛上的手,徑自往出走。


    徐芷的手僵在半空,身體快速向下墜落,強烈的失重感讓她頭部的不適越發明顯。


    在她終於要借助外力才能站穩時,時七折了回來,一言不發地拉著被‘遺忘’的她一起往出走。


    徐芷一瞬不瞬地看著時七緊繃的側臉,她猜不透此刻的時七在想什麽,隻能什麽都順著她,然後,等她回過神來‘審判’她。


    ————


    機房的監控很全麵,從林箏出門到跑入樹林都有記錄,包括顧南枝,她們最後出現的地方都在那片樹林。


    那之後的區域不完全屬於度假村,他們無權設置監控。


    “我去找箏兒。”時七一刻也不能等。


    徐芷緊跟著她,把度假村的巡邏隊也一同帶了過去。那一帶地勢不好,多個人就會多一分可能。


    昨晚是她考慮不周,總覺得林箏和顧南枝都是成年人,不會出多大問題,早知如此,哪怕料定時七會和她鬧,她也會在一開始就這麽做。


    徐芷站在一側,餘光不停打量著時七的表情,她的臉白得嚇人,“時七,你,要不要休息一會兒,有結果了我馬上通知你。”徐芷商量著問時七。


    時七搖搖頭,身體不穩地打了個趔趄。


    徐芷沒來得及出手幫忙,就見她已經強忍著再次站穩,和膩歪時候上個廁所都要她抱過去的矯情有著天壤之別。


    “大小姐!”


    巡邏隊隊長老高急匆匆地朝這邊走過來。


    徐芷斂了心神,問他,“怎麽樣?”


    老高一臉凝重地指著岸邊一株古樹說:“那邊發現了血跡。”


    他的話剛說完,已經搖搖欲墜地時七直直向後倒去。


    徐芷看著時七倒下,她的世界仿佛也在刹那之間轟然倒塌,恐懼頃刻席卷而來。


    “報警。”徐芷抱著時七,沉著聲說。


    老高遲疑,“報警對度假村的影響太大了,馬上到旺季……”


    “我說了,報警。”徐芷一字一頓地打斷,沉鬱表情讓人心生懼意。


    老高不敢猶豫,立刻朝跟在後麵的徒弟使了個眼色。


    徒弟會意,急忙拿出手機撥打110。


    號未播出,手機進了電話,來電提醒顯示是一串陌生號碼。


    “師父。”徒弟不敢妄動,問道,“接不接?”


    巡邏隊用的都是定製號碼,除了緊急電話,其他號碼撥不出去,外麵的人自然也撥不進來,這個號碼能打進來,那頭的人必定不一般。


    老高看向徐芷,後者給了一個字,“接。”


    電話立刻被接通,“喂。”


    短暫的靜音後,低緩女聲慢慢響起,“她們兩個沒事,一周後完璧歸趙,嘟嘟嘟……”


    隻有這一句,完全有效。


    老高前半生也是經曆過不少風雨的人,雖然不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後果,但很快聽出端倪,頓時鬆了口氣,謹慎地請示徐芷,“還要報警嗎?”


    徐芷抱起時七轉身,“保護好現場,一周內禁止任何人踏入,一周後沒有結果立刻報警。這期間所有的責任,我擔。”


    老高,“是。”


    ————


    徐芷帶時七回去沒多久,她從噩夢裏驚醒,緊抓住徐芷的衣服問她,“箏,箏兒是不是,她是不是……”時七滿腦子都是血,視線所及也都是刺目的紅。


    “她沒事。”徐芷低頭,用下巴碰碰時七冰涼的額頭。


    “真的嗎?”時七輕聲問,生怕被誰聽見了,林箏就有會有危險。她們隻是普通人,過著平凡的一生,意外,在她無法接受的計劃之外。


    “真的。”徐芷不厭其煩地回答。


    時七抱緊徐芷,緊緊揪著的心始終難以平複,“可那些血是誰的?”


    徐芷搖搖頭,“不知道。”她不止不知道血是誰的,也不知道不報警的決定是不是正確,萬一是她判斷失誤,“呼……”徐芷很慢地呼出一口氣,思緒逐漸清晰,她拍拍時七,柔聲說:“時七,我打個電話。”


    時七急忙放開徐芷,規矩地跪坐在床邊,看她拿過手機,快步走到陽台去打電話。


    電話是打給老高的,接通後,徐芷言簡意賅地說:“把那個號碼發過來。”


    收到號碼,徐芷立刻回撥過去。


    不久,女聲提示她號碼是空號。


    徐芷剛有點眉目的線索斷掉,無力地伏趴在圍欄上發怔。


    時七不敢打擾她,安靜在玻璃另一邊守著她。


    不過須臾,徐芷像是想到什麽一樣,直起身體,在手機屏幕上快速按鍵。


    她給那個號碼發了一條信息過去,【你是誰?】


    這個做法不過是在不可能裏找心裏安慰,她不求……嗡!手機震了下。


    徐芷眸子一收,立刻點進去看,提示空號的那端竟然回複了,內容是一張照片——林箏在昏暗的燈下沉睡。她似乎睡得很不踏實,眉心緊蹙,抿直的雙唇隱約泛著青色。


    不等徐芷細看,第二條信息很快跟了過來,【她很好,她要找的人也會安全回來,不必報警。】


    徐芷呼吸加重,【什麽叫會安全回來?她現在不安全?】【她們在哪兒?】【我要怎麽相信你說的話?】【你到底是誰?】


    徐芷一連數條信息發過去,均如同石沉大海,再也沒有回複。


    她惶惶不安的情緒在沉默裏膨脹,爆發,然後,戛然而止。


    時七從後麵抱著她,第一次用心叫她的乳名,“阿芷,我不鬧了,以後都不跟你鬧了,你別這樣?我害怕。”


    徐芷的緊張消失,胸口酸脹卻在快速發酵,她伏低身體,不敢回頭,連說話都要小心翼翼,“不怪我到現在還對你有所隱瞞?”


    時七搖頭又點頭,“箏兒和顧老師現在下落不明,我沒有心思考慮這些,但有一點我確定。”


    “什麽?”徐芷啞著嗓子問她。


    時七抱緊她,“看你難受我心疼。”


    徐芷笑了聲,泛紅的眼睛裏有東西接連掉落,一滴滴全都掉進了她的掌心。


    她悄悄握起了拳,不敢聲張,“時七,你放心,她們不會有事的。”


    時七,“……嗯。”


    ‘嗯’之後的沉默讓誰都無法安心,而照片裏的林箏依舊在沉睡中無法醒來。


    臨近十點,她終於從接連噩夢裏掙脫,茫然地坐起來,環顧著這個暗色調的陌生房間。


    視線經過窗前,猛地頓住。


    窗下放了一張榻子,有個女人背對林箏躺在上麵,她雙腳□□,姿勢慵懶,質地精良的紅色長裙勾勒著她窈窕的身形。


    想是聽到了身後的動靜,女人慢悠悠地坐起來打了個哈欠,隨後轉身。


    四目相對,林箏瞬間睜大了眼睛,“常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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