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謝相的葬禮辦得還算隆重,而他的離世,也代表著謝家的一切都已經徹底易主,謝奕成了他們的新主人。


    而這位握著謝家一切的新主人,又會將謝家置於何地呢?眾人都很好奇。


    而作為當事人,謝奕完全沒有去想這些,也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看法。


    早在幾年前,謝家便已經是他的了,如今不過是將謝父剩餘的舊人給排除,讓謝家完全屬於他一個人而已。


    “哦?你的意思是,父親的那些人已經不見了?”謝奕挑眉問道。


    新上任的管家不敢擦額頭的汗,隻戰戰兢兢道:“回郎君,是。”


    “能讓那些人脫離你們的視線,你這個管家,做得還真稱職啊!”謝奕慢悠悠道。


    管家當即跪下,半個字也不敢為自己辯駁。


    謝奕冷眼看著他這番姿態,冷哼一聲道:“起來吧。”


    管家這才緩緩起身,感覺自己腿軟得站不穩。


    謝奕沒追究,他不覺得那些人能夠做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當然,更重要是因為他也不在乎他們會做什麽。


    若是能夠讓他想找的人主動現身,他說不定還得感謝他們。


    想到這兒,他輕笑了一聲。


    見狀,管家心更心驚膽戰了。


    謝奕地位穩固,他的那些不省心的兄弟姐妹們也終於放棄,安靜如雞,這會兒正被謝奕安排為謝父哭靈,誰哭得最好,得到的東西也就會更多。


    為此,他們可不就卯足了勁兒哭,看得一眾賓客紛紛側目。


    不知情的人還真當這些人是多麽孝順的子孫呢。


    還是身邊有人為他科普,他這才明白謝家這群奇葩。


    一時竟無言以對。


    而這靈堂上,還來了一位十分特殊的客人。


    眾人看著這位客人也是十分無語,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可行禮卻是要的,因為對方的品級比在場眾多官員都要高。


    “臣等見過賢妃娘娘。”


    “不必多禮。”謝嘉容絲毫不在意這些人,她此刻的心思都被那莊重肅穆的靈堂給吸引了。


    謝嘉容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有這麽一天。


    她一直引以為傲的父親,一直追逐的父親,如今卻隻能孤零零躺在棺木裏,等待著入土的時間。


    她心悲痛又茫然,甚至許多時候,茫然已經蓋過了悲痛。


    自小受到的教育便是一心為家族,追隨父親腳步,如今謝父的離去,對謝嘉容來說,就好比失去了人生目標。


    她此後的人生,似乎一片茫然,空空無望。


    哪怕她如今有孕,且再過不久便會誕下子嗣,她也依舊很茫然。


    謝奕過來時見到她,當即就皺起了眉。


    心有些惱怒楚毓怎麽把她給放出來了。


    對於這個妹妹,謝奕是半點也不喜歡的。


    他不喜歡一個沒有自我思想,隻為了別人思考的傀儡。


    就是不知道,如今謝父已經沒了,這位做了二十幾年的傀儡,究竟還能不能清醒。


    不過,能不能清醒又與他有什麽關係?


    反正他是對這人沒有半點指望,也不需要對方做什麽。


    “娘娘有孕在身,且為出嫁女,理應不該到此。”


    別人不敢說,可謝奕既是謝相,又是謝嘉容的兄長,自然有資格說。


    謝嘉容正張口想說什麽,謝奕卻不想聽,直接吩咐道:“來人,將娘娘請去休息,稍後派人送回宮。”


    話音一落,幾個奴仆便走了上來,“娘娘,請吧!”


    謝嘉容張了張唇,“你……”


    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她做了許多年的賢妃,宮即便有不如意,也是她自己心的情緒,明麵上,沒人會給她不痛快,如今驟然被這樣強硬對待,一時愕然又心堵。


    然而說話的是謝奕,也是謝家家主,她本不該有這種情緒。


    這樣想著,謝嘉容便也沒再拒絕。


    她今日出宮,本就惹了楚毓不高興,可不想再讓謝奕不高興。


    ***


    楚毓今天心情不怎麽好,都是因為謝嘉容一早就跑來找他,想出宮回謝家參加父親葬禮,他差點不敢置信。


    一直知道這個女人一心想著謝家,卻從不知道原來還能向到這種程度。


    她是不是忘記了,自己已經有孕月了?


    挺著這麽大的肚子還出宮參加葬禮?


    該說她腦子抽了還是腦子抽了?


    他本不想答應的,然而他若是不答應,以這個女人的性子,怕是能做出跪在外麵等的行為。


    行吧,他就答應了,但是要求她回來後直到生產,都不允許她踏出宮門一步。


    就是要禁足月。


    她竟然也真的答應了。


    這讓楚毓忍不住去想,果然,表麵看什麽都是假象,隻有相處久了,才能看清一個人的本質。


    當初他又如何能想到,謝嘉容會是這樣一個人呢?


    平時也不笨,可就是在遇到謝家的時候,腦子就跟堵塞了似得,隻認死理。


    也因著這個,他已經決定了,孩子還是自己教把,別讓它被謝嘉容給影響了。


    若是以後養出個扶謝魔,這個江山怕是要完。


    謝嘉容也沒想到,因為這一出,自己便失去了與自己還以為相處的時間,直到她生了個健康的皇子,正鬆了口氣,覺得自己地位終於穩固的時候,楚毓便讓人將尚未滿月的孩子給抱過去養了。


    一開始謝嘉容以為這是正常的,畢竟之前的兩位也是這樣,可直到齊美人也生了,是個公主,楚毓卻讓小公主留在齊美人身邊兩月。


    謝嘉容才後知後覺感到這差別待遇。


    有了這兩個新生兒,最高興的,除了朝堂上那些認為江山終於又有繼承人,不至於隻有一個選擇的人外,那就數壯壯了。


    一直以來,他都是這裏最小的,如今來了兩個更小的,他可高興極了!


    高興又得意。


    “以後壯壯也是哥哥了!你們要喊我哥哥!”他得意得叉著腰道。


    “他們還不會說話。”楚晏提醒道。


    “那你們快快學說話。”壯壯理直氣壯道。


    可惜兩個小孩兒正睡得香,根本不搭理他。


    不過壯壯也不氣餒,光看著他們也很興奮。


    他最近興奮得逢人就說這件事,然而有的人能容忍他一直說,而有的卻不耐煩。


    早在一月前,那幾個伴讀已經開始在朝陽宮讀書了,沒有分班,壯壯也就和他們一起。


    都是六歲貓嫌狗厭的年紀,他們有還沒能學到大人們的忍耐和喜怒不形於色,且在家也是嫡出,最是受寵,誰也不願意讓著誰。


    楚景楚晏也罷了,他們一個自小便封了王,另一個最有可能繼承皇位,他們在家裏聽長輩們說了,要與他們打好關係,不能起衝突,要討好他們。


    因此,他們心裏也有些不爽,偏偏這些不爽還不能衝著那兩人發泄,一直憋著。


    可楚景楚晏便也罷了,楚韞一個罪臣之子,不夾緊尾巴做人,還每天這麽活躍且囂張,他們早就看不慣了。


    也就有楚景和楚晏壓著,才沒表現得太過明顯,也就是不搭理他。


    可這些天楚韞見誰都要上前說話,把他們弄得越發心煩,有人就沒忍住,不耐煩地說了一句:“哪有怎麽樣,他們是殿下們的弟弟妹妹,又不是你的親弟妹,你高興個什麽勁兒?!”


    壯壯當即不高興了,怒道:“你說謊!你胡說!你是壞孩子!”


    那人被這樣指責,心也委屈又生氣,他才沒有說謊,他也沒有胡說,他才不是壞孩子,於是也怒了。


    “我才沒有!我爹說了,你爹就是壞人,被砍頭了,聖人就是可憐你,才饒了你,還收留你在皇宮的!不然你早就該跟你那個罪人爹一樣死了!”


    他憤怒地說完這一番話,其他人拉都拉不住,而等到他說完,也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當初進宮時,是明確說了這些不能說的。


    他心一跳!忙去看楚韞。


    楚韞正瞪大了眼睛,還瞪著他,隻是那雙眼睛已經沒了氣勢,滿滿都是愕然。


    也不知道他聽懂了沒,更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會是什麽反應。


    但是這會兒先前衝動的那個已經恨不得抽自己了。


    下一刻,楚韞雙眼通紅地瞪著他,哭著怒吼道:“你胡說!你是壞蛋!我爹才沒有……才沒有……”


    他是知道死這個字的意思的,死就是沒有了,再也看不到了。


    他爹才沒有!


    沒有!


    正巧,楚景和楚晏這會兒正走進來,就碰上這麽一出,看著小表弟哭成那個樣子還在口齒不清地吼著,他們心一緊,忙上前詢問怎麽回事。


    然而這群人一個屁都不敢放,他們隻恨自己今天為什麽要在這兒,快恨死剛剛衝動的那個人了!


    “二表哥!你快說……說,他說的都是假的,壯壯爹才沒有死……也不是罪人對不對!”被楚晏抱在懷裏,楚韞抓著他問。


    這話問得突如其來,卻瞬間讓二人明白了方才發生了什麽,楚景眸光猛然一沉,望著其他人的眼仿佛帶著利刃,刮得他們渾身生疼!


    先前衝動的那個甚至忍不住腿軟。


    楚晏被問得突然,一時也沒能來得及掩飾,懵逼在原地。


    “啊……”


    隨即忙反應過來,“他們說的當然是假的,小表弟你可不能信。”


    然而小孩子是這世上最敏感的生物,楚韞感覺到了楚晏的變化,頓時怔住,下一刻,一道比先前更大聲的哭聲響了起來!


    “嗚哇……你騙人!你騙我!我討厭你!我……”


    聲音戛然而止,楚晏抱著暈過去的他卻慌了腳。


    “壯壯?壯壯!”


    楚景當即道:“快讓人去請太醫!”


    看著楚晏將壯壯抱走,這才看向其他人,“父皇來之前,誰都不許走。”


    完了這才跟上楚晏。


    腿軟的那個當即坐在了地上!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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