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封王本不是什麽罕見的大事,可一個還不到周歲的皇子被封王,可就是足以驚動朝野的大事了。


    好在大皇子是個什麽情況大家也都清楚,倒是沒有覺得皇帝此舉是想要立大皇子的儲君,更多是覺得皇帝憐惜這個兒子作為長子卻無緣大寶,所以想要給予補償。


    可這太突然了。


    有消息靈通的人聽說前些日子皇帝去了被禁足的淑妃娘娘宮裏,便猜到與此事有關,多半是淑妃用什麽換取了這個結果。


    可她是用什麽換的呢?


    眾人一頭霧水之時,又一道聖旨頒布到了陳家裏。


    陳家忠君愛國、貢獻頗多,特賜丹書鐵券一塊!


    眾人大驚,紛紛明白過來,陳家投靠了皇帝!


    無論是大皇子封王還是這丹書鐵券,都是陳家以此換來的。


    他們已經站在了皇帝那邊,有陳家的財力支持,皇帝完全不需要擔心錢財的問題。


    朝廷的四相,僅僅一年時間,就已經隻剩下兩個還沒被收攏,而這兩位,其一個已經自顧不暇,而另一個,則是以低調不搞事為準則的人。


    王相從前不冒頭,如今呢?他還能沉得住氣嗎?


    ***


    事實上,王相確實緊張了。


    可他還算沉得住氣,讓自己的人最近都低調安分,不要冒進。


    皇帝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做到如今的份兒上,確實出乎他的意料。


    他甚至有些後悔。


    當初為什麽沒能在對方剛登基地位還不穩的時候動。


    不過仔細想想,那時候也確實不可能。


    盯著的人太多了,且他也沒準備好。


    不過,如今他曾經想過的以帝王平庸無能的名義將對方趕下台的辦法是沒用了,就目前來看,這個皇帝哪裏是平庸無能,他就是太有能耐了,所以才搞得自己如今這麽被動。


    “則虞,本家那裏傳來的消息如何?”


    “一切正常。”


    王相鬆了口氣,這說明皇帝應該還沒發現。


    “你有沒有打聽清楚,陛下那所謂的夢境究竟是真是假,夢看到了哪些內容?”王相又問。


    王則虞眉心不自覺蹙了一下,隨後散開。


    “侄兒無法確定。”


    “公主呢?”


    “殿下以為是真的。”


    這說明皇帝的變化確實很大,這是所有人的共識,並非錯覺。


    然而這些都並非他想知道的重點。


    “叔父,何必執著於此,即便再如何探究,咱們也不可能得到肯定的答案。”王則虞所說是大實話。


    除非他們能穿越到楚毓做夢的時候,並且進入那所謂的夢裏,否則他們永遠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想知道的。


    王相心一沉,也隻好將之放下,並決定無論是真是假,無論是否看到,他都得當做對方知道來處理。


    很快,傳令讓人轉移地點的信就被送去了王家老巢。


    他是打算先蟄伏了。


    若是楚毓知道卻不說,定是怕打草驚蛇,那天就按兵不動。


    暗箭之所以可怕,是因為你無法預測它射出去的時間,無法判定方向並加以躲避。


    而王相要做的,就是一支暗箭,靜候時,射他一個措不及!


    ***


    今年年初,楚毓降低了農業稅收,從原先的十稅降到了十稅一,因此,各地農戶們裏比平時多留了些餘錢。


    這也給他們想送孩子上學添加了動力。


    然而,想要讀書的人那麽多,書院卻不是那麽好進的。


    驚鷺書院的招生,需要一定的知識經驗,否則不可能通過開學時的招生考試。


    而更多的人家,家裏人連字都不認識。


    這就足以令他們望而卻步,看著那些通過了考試而穿著書院發的衣服的年輕人走進去的時候,圍觀的許多人不是不遺憾感歎。


    寒門難出貴子,就是因為這第一步太難了。


    沈循順利考入了驚鷺書院,卻不是以學生的身份,而是做了老師。


    今天是新生開學的日子,因為人本就不多,他也跟著接待新生,自然也就把圍觀的那些人的神態記在了心,猶豫著似乎有些想法,不過礙於頭有活,不好多想。


    他記下報道的學生名單,又給他們發放了一個腰牌,憑借這個才能進入書院,否則要是誰穿了和書院統一服裝一樣的衣服,也想混進來該怎麽辦,根本不好管理。


    謝奕把這個書院辦得有模有樣,許多地方都安排得很方便,還設置了住宿區,若是有家在外地遠方,不好回家的,便可以花費一些銀子,住宿在那裏,隻是就不提供夥食了,畢竟住宿的人員多少也不確定,根本不好統一。


    班級一共根據入學考試的成績分為甲乙丙丁四個等級,每個等級根據人數又分別劃分了幾個班級。


    甲班最好,丁最末。


    開學第一天,大家還比較收斂,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許多人也不敢放肆,然而當一些事看到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做他們的老師的時候,還是不淡定了。


    “大家好,我叫沈循,是教乙班曆史課的老師,接下來的時間,請多多指教。”沈循笑著道。


    他其實考了不少課程,並且都通過了,然而等看到他本人的時候,那群老頭就懵了,


    誰能告訴他們,這樣一個人才竟然還隻是個未及弱冠的小少年?!


    這下子,眾人原本打算好好重用他的心思就給打消了。


    讓這少年去給一些年齡甚至可以做他父輩的人上課,豈不是很兒戲?


    可考試是他們考的,人也是他們選的,這樣說不要就不要了,也未免太兒戲了。


    最後還是謝奕拍板,讓沈循先去教乙班。


    以他的學識,教甲班都綽綽有餘,可就是年齡太小了,怕他鎮不住學生,也怕學生因為不信任他而耽誤課堂。


    況且,會讀書和會教書是兩回事,有的人讀書很厲害,可就是不會教人,要想看見沈循的本事,還需要時間驗證。


    於是,沈循就這樣被分到了乙班,並且還是個看著似乎並不那麽重要的曆史一課。


    一些學生已經認出了他就是在門口記錄的那個人,他們原以為不過是個書院人員來幫忙的小輩,誰知道他竟然是個老師?!


    有些人心裏就不怎麽服氣了,你說都是這麽大,甚至有的人年齡是沈循的兩倍,憑什麽就他們是學生,而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少年卻已然成了老師?


    想要教他們,至少也得讓他們看看有沒有那個資格。


    “老師,請問您多大年齡?該不會吃了什麽返老還童的仙丹吧?”


    “就是,老師讀過多少書?即使教我們曆史,也不知道《太上本紀》、《庚年》這些讀過沒有。”


    “還有《初年史》、《青曆年傳》,老師,你的身高好似都沒這些書堆起來高吧?”


    課堂頓時一片哄笑!


    沈循年紀雖小,可因為他的身份以及自小的教導,心態卻很成熟,對於這些人明目張膽的刁難嘲諷也麵不改色。


    隻淡淡道:“你們說的我都讀過,但是你們好像沒有讀過‘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也忘記了‘不以貌取人’,若是年齡便代表一切,你們何必來書院,直接找一老農學不就好了?”


    這番話把在場眾人諷刺得無話可說。


    他們就是想懟,都找不到合理的理由。


    沈循說的沒錯,他們隻有年齡這一天能夠攻訐他的點,至於其他……還真不知道。


    “好了,既然安靜下來,那咱們就開始正式上課了。”


    “在學習曆史這門課之前,首先要知道,何為曆史……”


    謝奕與林學士在外麵看了一會兒,見沈循似乎是有教書的經驗,講課生動有、引經據典信拈來,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沈家這是要出山了?”沈家主一家已經搬到了盛京並不是秘密,並且因為沈元娘那點事被皇帝捏住把柄也早就被他們所知。


    “動物臨死之前,總是要掙紮一下的。”謝奕淡淡道。


    林學士心上一噎,“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是你口‘動物’的一員?”


    謝奕並未否認,“我與他們的區別,就是不會跟著他們一起殉葬。”


    林學士話裏有話說了句,“就怕到時候殉不殉葬不是你說了算的。”


    林學士的家族算不上世家,背景不算深厚,所以他並不擔心這把給世家的火燒到自己身上。


    但是謝奕……他可是板上釘釘的下一任謝相!


    他歎了口氣,“行了,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自己多保重吧。”


    然而沒用多久,朝堂發生了一件大事,讓謝奕這位板上釘釘的下一任謝相,成了立馬接任的準謝相——謝相上書奏請,卸任退休,由謝奕接任。


    聽到消息後,謝奕麵色很是難看,顯然對於謝相這一出沒有任何防備。


    這位一直以來似乎都沒謝奕壓迫的謝相,到底還是在他任職期間,擺了謝奕一道。


    ***


    楚毓剛拿著書給幾個孩子講完故事,兩個姑娘聽得津津有味,小九狸時不時看他幾眼,表示他有在聽,隻有二兒子,睡得跟頭豬似得,雷打不動,更別提他這點講故事的聲音了。


    楚如珍趴在二弟小床前,時不時戳一戳他的臉。


    “爹爹,爹爹,小弟怎麽還不醒啊?他整天都在睡,睡好久哦,都不跟我們玩兒。”


    楚毓笑著解釋了一句,“他還小,要睡久一點,等長大了就能跟你們玩兒了。”


    楚如珍看著這個弟弟,“這麽愛睡,幹脆就叫瞌睡蟲好了,瞌睡蟲弟弟,瞌睡蟲弟弟,哈哈……”


    聞言楚毓剛想說什麽,隨即一愣,然後又一囧。


    是的,他好像忘了給這二兒子起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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