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如期嘴裏迸發出一聲哀嚎。


    他身上紮了無數碎瓷片,被紅五這麽一摔,傷上加傷,慘叫著翻身,連藥效都短暫得被疼痛壓製了下去。


    “孤殺了你……”穆如期從榻上彈起,顫抖著伸出染血的手指,試圖拽住紅五的衣擺,“孤要殺了你!”


    紅五呸了一聲,輕鬆將穆如期拂開,躥到殿前,鎖上了門。


    燈火遠去,連帶著整個宮的人都遠去了。


    偏殿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穆如期直挺挺地癱回榻上,失血加上藥效作祟,讓他眼前彌漫起黑霧。


    夜色裏,他的眼神沒有焦距,心裏的驚懼也逐漸演變成了茫然。


    朝生怎麽會拒絕他呢?


    穆如期哆嗦起來,眼前浮現出夏朝生撲進穆如歸懷裏的畫麵,瞬間嘔出一口鮮血。


    不。


    不可能!


    穆如期張開嘴,發出一聲短促的幹嚎。


    夏朝生怎麽會離開他呢?


    這不可能啊……


    全上京,誰不知道,鎮國侯府的小侯爺心悅於他,甚至甘願付出尊嚴和生命!


    就連前世,夏朝生知道真相後,也沒有離開皇宮。


    今生……今生他什麽都沒做,連夏玉都未沾染,夏朝生憑什麽選擇穆如歸?


    不,一定是夢。


    穆如期忽而神經質地笑起來。


    他想起了夏朝生跪在金鑾殿前的模樣。


    紅衣的少年被瓢潑大雨澆成了落湯雞,凍得麵色發青,還轉身,用那雙濕漉漉的眼睛,含情脈脈地望過來。


    “沒事的。”夏朝生失去血色的唇在風雨中,開開合合,“我沒事的。”


    “沒事的。”穆如期喃喃自語,顫抖的手撫上了胸口。


    對,夏朝生說過,沒事的。


    一定會沒事的。


    穆如期自欺欺人地望著窗外已經化成星光的燈火,癡癡地笑起來。


    朝生心裏有他,不會將他丟在這裏。


    穆如期信心滿滿地等待著,為了打發時間,甚至回憶起前世的點點滴滴。


    他眼前走馬燈似的浮現出夏朝生剛入太學時的模樣,還有他們一起搭弓射箭,縱馬歡歌……


    宮城裏打更的太監從偏殿外經過,看著上鎖的殿門,腳步沒有絲毫的停頓。


    穆如期眼前的畫麵被更鑼聲敲散,心裏浮現出些微的動搖。


    天都快亮了,朝生怎麽還不來?


    他們都中了藥,不來,如何解?


    難不成要穆如歸替夏朝生解身體裏的情毒嗎?


    不,不可以!


    穆如期的心兀地一沉,夏朝生撲進穆如歸懷裏的畫麵重新浮現在眼前。


    他登時滿臉驚恐地揮舞起雙手,試圖從榻上爬起來,誰料,胳膊上的傷作祟,他非但沒爬起來,還歪在了身邊軟綿綿的人身上。


    寧如慘叫一聲,借著晦暗的月光,看清近在咫尺的猙獰麵龐,嚇得魂飛魄散,叫都叫不出聲,直接歪在榻上,駭丟了魂。


    穆如期才發現,榻上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


    他扭過頭,雙目赤紅,鼻翼間彌漫著女子身上散發出的淡淡的清香。


    隱藏在身體裏藥效瞬間蓋過了失血的虛弱。


    穆如期翻身壓在寧如身上,氣喘如牛。


    他拉扯著寧如被捆住的手臂,心裏想的卻是夏朝生。


    為什麽……為什麽朝生會走?


    難道甘願豁出性命的感情,也會變質嗎?


    穆如期一門心思埋怨著夏朝生,卻沒想過,這段感情是自己騙來的。


    他從沒救過夏朝生。


    他隻是個無恥的小偷,將屬於穆如歸的感情,卑劣地攥在了手心裏。


    天邊泛起一絲朦朧的青白,玄甲鐵騎從沉睡的皇城中疾馳而出。


    穆如歸摟著夏朝生,一馬當先,在上京城空無一人的長街上縱馬狂奔。


    家家戶戶門前點著的燈籠,匯聚成了璀璨的星河,照耀著轉瞬即逝的黑雲。


    穆如歸懷裏的夏朝生,麵若金紙,把能吐的血都吐了後,陷入了沉睡。


    他的身子本就虛弱,穆如期下的藥藥性又凶險,如今發作起來,直接要了半條命,先前稍微養出來的精氣神,經過這一遭,算是敗完了。


    穆如歸不敢耽擱,將夏朝生帶回王府,遣退眾人,獨留一個滿臉焦急的薛穀貴:“蠱。”


    說話間,蜷縮在榻上的夏朝生開始劇烈地咳嗽,四肢抖得近乎痙攣。


    他意識模糊間,隱約瞥見了穆如歸,蒼白無力的手掙紮著抬起。


    “朝生。”穆如歸疾步撲過去,“朝生……”


    夏朝生的手涼的像冰。


    穆如歸俯身在他耳邊,聽見一聲含著濃重血腥氣的“對不起”。


    夏朝生的眼角滾落下了淚。


    他太熟悉這種身體逐漸冰冷的感覺了。


    前世,他倒在血泊中的時候,望著沒有一顆星的蒼穹,身體也是這麽失去溫度的。


    就像是化為了一塊枯石,即便保留著人的意識,日後也隻能受風吹雨打。


    沒有人看得見他,亦沒有人能聽見他說的話。


    夏朝生原以為重活一世,自己能活得久一點。


    他並不貪心,隻想將前世嫁入東宮後,渾渾噩噩的五年還給九叔。


    可惜,原來這麽一丁點的念想,都是奢望。


    “還愣著做什麽?!”眼見夏朝生的眼神逐漸空洞,穆如歸一把將薛穀貴拖到榻前,“快把蠱蟲喂給他!”


    薛穀貴恍然回神,手忙腳亂地將手裏的竹筒擰開,將蠱蟲融入剛熬好的參湯中:“王爺,快喂王妃服下。”


    穆如歸依言將參湯喂到夏朝生唇邊,趁著他還有意識,硬是將一碗湯喂了進去。


    子母蠱入腹便有了效用。


    夏朝生不再吐血,蒼白的麵色也漸漸透出一絲紅潤。


    穆如歸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麵色,直至此刻,才長舒一口氣,伏在榻邊,低低地笑起來:“朝生,誰也不能從我的身邊奪走你。”


    穆如歸嗓音嘶啞,眼裏滿是血光。


    可是夏朝生的命算是保住了,身體裏的藥依舊未解。


    薛穀貴擦著汗,弓腰站在一旁,愁眉苦臉道:“王爺,您和王妃中的毒看似一樣,實則……不同。”


    “您中的藥,就是後宮中最普通的春/藥,意誌堅定者,忍忍就過去了。我本以為王妃和您一樣,方才見情況凶險,細細診脈,才發覺其中大有乾坤。”


    “不同的人下藥,藥效自然不一樣。”穆如歸語氣平靜,替夏朝生掖好被角,眸色中閃過一道厲色。


    他衝入慈寧宮,見各處火光衝天,宮中之人卻逃得幹淨,就料到,有人早早安排好了這一場大火。


    再然後,抬著水龍的小太監將水潑到了他的身上。


    想必,寧妃的藥,就是下在水裏的。


    依照當時的情況,能想到將藥加在水裏,恐怕不止寧妃一人。


    “王妃換下的衣服帶回來了嗎?”穆如歸就算再憤怒,麵上還是一派平靜,隻那雙鷹目中,再無暖意。


    他可以在醃臢的手段中栽跟頭,朝生不行。


    薛穀貴瞬間明白了穆如歸的意思:“我這就去將王妃的衣物取來,一一驗證。”


    臥房的門再次合攏,暖爐裏飄出幾點淡紅色的火星。


    蜷縮在榻上的夏朝生做了個夢。


    夢裏,他沒有重生,而是站在富麗堂皇的鳳棲宮中,眺望上京城的萬家燈火。


    他不知自己為何會做這樣的夢。


    他隻覺得世間所有觸手可及的光芒都離自己甚是遙遠。


    冰冷的孤獨潮水般湧來。


    夏朝生腳下一軟,向深不見底的深淵跌去。


    “九叔……九叔!”他變成了溺水的旅人,在湍急的忘川中掙紮。


    “九叔!”


    暖黃色的光在眼前綻放開來。


    夏朝生遲疑地睜開了雙眸。


    距離服下蠱蟲,不過小半柱香的時間,他已然冷汗涔涔地窩在榻上,身體因為夢境中的畫麵,不斷輕微地抽搐。


    但是夏朝生的心安定了。


    他躺在穆如歸的懷裏,如釋重負地長舒了一口氣。


    他沒有像前世一樣,再次變成一縷幽魂。


    “九叔。”夏朝生揪住穆如歸的衣袖,還活著的驚喜壓倒了一切疑問。


    他撲過去,摟著九叔的脖子,眼裏再次湧出稀薄的淚。


    穆如歸箍著夏朝生的腰,麵色微微有些尷尬。


    藥效不同,散去的時間也不同。


    穆如歸體內的藥效早已淡去,但是夏朝生身體裏的藥效還在發揮著作用,就這麽一摟一抱間,他已經感覺到了夏朝生的異樣——手極熱,眼極亮,纖細的雙腿無意識地摩挲著。


    “九叔。”夏朝生將滾燙的麵頰貼在了穆如歸的頸窩裏,眷戀地磨蹭著,摟在穆如歸脖頸邊的胳膊更是不斷收緊,像是摟住了世間最珍貴的寶藏。


    穆如歸僵著身子,往榻邊挪了挪。


    “九叔,你怎麽將我帶出宮了?”他毫無所覺,拚命往穆如歸懷裏拱,“深夜出宮,是……是大罪。”


    “無妨,明日皇兄不會有心情管我們。”穆如歸咬牙將黏糊糊的夏朝生從懷裏撕開。


    夏朝生眼前蒙著一層水汽,茫然地向前伸手:“九叔?”


    “朝生,你聽我說……”


    “我不聽,我冷。”他在藥效的作用下,蹙眉鬧起脾氣,固執地向穆如歸伸著手。


    穆如歸幾經掙紮,還是沒忍住,將夏朝生重新擁在了懷裏。


    夏朝生舒服得喘了口氣,然後用腿勾住了穆如歸的腰。


    穆如歸:“……”唉。


    穆如歸耐著性子與他說:“朝生,你中了藥。”


    “我知道。”夏朝生還沒被藥效燒糊塗,得意地揚起下巴,“九叔,我知道,是太子殿下在水中下了藥……他,他和尋芳當真是好計謀啊,故意讓小太監將水潑在我身上,想逼我……逼我就範。”


    “我才不會讓他們如意!”夏朝生說著說著,居然騰地坐起身,脫去了礙事的裏衣,再重新鑽進穆如歸的懷抱,“九叔,你說我……是不是很厲害?”


    光滑的皮膚猶如平靜的湖麵,穆如歸不舍得在上麵留下任何的漣漪。


    但湖水自己不甘寂寞地搖晃起來。


    “厲害。”穆如歸吹熄了榻前的燭火,回答在夜風裏,化為了縱容的歎息。


    一顆沉重的石子墜入湖心,濺起一串晶瑩的水花。


    *


    晨光微熹,梁王尚未起身,寧妃就哭倒在了金鑾殿前。


    “長忠,去看看,她有什麽臉在朕這兒哭!”梁王在龍榻上不耐煩地翻身,“朕看在旭兒的麵上,不計較他將太後的慈寧宮燒了的事,已經算是寬大處理了,她還有什麽好委屈的?”


    長忠應了聲,邁著小碎步跑出去,很快,又滿頭大汗地跑回來:“陛下……陛下?”


    昏睡的梁王再次被叫醒,麵色不虞道:“問出是什麽事了嗎?”


    長忠點頭應是:“寧妃娘娘說得含糊,奴才聽了半天,隻聽出……似乎是寧家的二小姐出了事。”


    “寧家的二小姐?”梁王沉默片刻,翻身坐起,撩起床紗,“可是不日就要入宮的那個寧家的二小姐?”


    長忠點頭:“是啊陛下,就是那個二小姐。”


    “走,去瞧瞧。”梁王記得寧妃的妹妹生得國色天香,身上還有一股寧妃所沒有的嬌憨之態,立刻迫不及待地起身,“朕倒要看看,誰敢欺負朕的人!”


    長忠連忙扶住梁王的胳膊:“陛下,奴才……奴才還有一句大不敬的話不敢說。”


    “嗯?”梁王動作微頓。


    “方才娘娘口中,似乎……似乎提到了……”


    “提到了誰?”


    “提到了九王爺。”長忠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梁王的神情,斟酌道,“奴才覺得這等胡言亂語,千萬不能讓外人聽見,便請寧妃娘娘去偏殿等候。誰知,寧妃娘娘竟然哭著說,自家妹妹和九王爺現在就在偏殿呢!”


    “胡說八道!”梁王腳下一個趔趄,怒道,“朕昨日,明明讓九弟和夏榮山家的小子住在了偏殿,寧妃的妹妹又怎麽會在偏殿?”


    梁王滿眼驚疑,氣得麵色發青,衝到金鑾殿外,拽著寧妃就往偏殿去。


    “陛下,你要為臣妾做主啊!”寧妃哭得梨花帶雨,“臣妾的妹妹不日就要入宮,如今清譽被毀,還怎麽做人?!”


    寧妃打了一副好算盤。


    若是陛下撞見了寧如和穆如歸的醜事,為了天家顏麵,必定會準許他們二人成婚。


    屆時,玄甲鐵騎還能不為五皇子所用嗎?


    至於寧家會不會因此失去聖心……


    隻要五皇子能登基,寧家又有什麽好擔心的呢?


    拉拉扯扯間,梁王伴著哭聲,來到了偏殿。


    “長忠,將殿門打開!”


    長忠用眼神示意偏殿的掌事太監:“還不快將門打開?”


    掌事太監是個不經事的,哆嗦了半天,才將殿門打開,繼而跪倒在地,哭嚎:“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可九王爺昨夜……”


    長忠聞言,眼疾手快地將他踹到一旁:“陛下在此,你居然敢攔?”


    寧妃沒聽清掌事太監的話,跟著附和:“沒根的玩意兒,別在這裏丟人現眼,還不快快滾開?”


    她說完,又對著梁王抹眼淚:“陛下,臣妾……臣妾的妹妹……”


    “都給朕滾!”梁王佝僂著腰,甩開寧妃的手,“你們都給朕滾開,朕……朕自己去看!”


    垂暮之年的帝王,怒火中燒。


    寧如雖然不是登記在冊的妃子,但是宮中已經定好了她進宮的日子,在梁王心中,她已經是自己的女人了。


    現在,寧妃卻說,穆如歸很可能羞辱了寧如。


    梁王怎麽能不氣?


    他恨不能殺了穆如歸,又在衝到偏殿門前時,頓住了腳步。


    梁王呼吸急促,胸腔劇烈起伏,推門的手抬起又落下。


    “給朕後退二十步!”最後,梁王還是沒將門推開。


    他暴跳如雷地甩著衣袖,驅趕寧妃與跟來的宮人。


    寧妃擦著眼角的淚,默默後退。


    “再退二十步!”梁王尤不放心。


    寧妃隻好再領著宮人後退,直退到宮道盡頭,梁王才安心踹開偏殿的門,衝了進去。


    宮人們個個垂著頭,大氣不敢出,唯獨寧妃一眨不眨地梁王消失的身影,直到聽到陛下崩潰的大叫從殿內傳來,她才長舒一口氣。


    寧妃覺得事成了。


    陛下絕對撞破了寧如和穆如歸的醜事。


    果不其然,梁王的聲音很快再次傳來。


    他大叫著“賤人”,不斷摔砸碎著偏殿內的擺件。


    “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去勸勸陛下!”寧妃扶著嬤嬤的手,迫不及待向偏殿跑去。


    她可不能讓穆如歸溜了。


    若是溜了,她做的局不就白費了嗎?


    這一刻,寧妃一點兒也不像在宮中養尊處優的妃子,跑得比任何宮人都快。


    她氣喘籲籲地衝到偏殿門前,直挺挺地跪下:“陛下,您一定要給寧家一個公道啊!”


    寧如就在這時,狼狽地跑出了偏殿。


    寧妃麵色一喜:“混賬東西,還不快跪下求情?!”


    寧如麵如土色,抖如篩糠:“阿姐……”


    “快跪下!”寧妃不知偏殿中人不是穆如歸,壓低聲音,急不可耐地扯著她身上的裙擺,“你糊塗了,忘了阿姐和你說過的話嗎?”


    寧如順著裙擺上的力道,呆滯地跪在地上。


    她當然記得。


    那時,寧妃信誓旦旦地說,若她嫁入九王府,從此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她信了,甚至為了自己的目的,將鶴頂紅下在了夏朝生的薑湯中。


    可結果呢?


    夏朝生沒有喝薑湯,她自己中了春/藥,作繭自縛,與五皇子殿下的宿敵,太子殿下滾到了一快。


    寧如慘笑著將額頭磕在地上,地麵瞬間綻放出一朵血花:“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梁王卻沒有從偏殿內跑出來。


    風裏滿是他的怒吼:“賤人……逆子,朕……朕咳咳!”


    緊接著,是一聲駭人的悶響。


    長忠神情微凜,率先衝進去。


    滿是狼藉的內室裏,梁王麵朝下,毫無聲息地栽倒在地。


    長忠倒吸一口涼氣:“來人……快來人,陛下暈過去了!”


    寧妃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領著宮人,烏泱泱地衝進偏殿。


    她的注意力不在老皇帝身上,而是在躺在榻上的人影上。


    “來人,封住偏殿。”寧妃剃著塗得紅豔豔的指甲,趾高氣昂地指揮著宮人,“不能讓這個……”


    躺在榻上麵無血色的人影隨著她的話,翻了個身。


    “誰敢攔著孤?”穆如期強撐著坐起,咳出一口血,滿眼陰翳地打量著寧妃。


    寧妃目瞪口呆,捂著心口,尖叫著逃出偏殿,又生生止住腳步。


    為何太子殿下會在偏殿內?


    難道……


    寧妃眼前一黑,瞬間癱軟在地。


    而在宮人們的驚叫聲裏,寧如呆呆地走進偏殿,尋到那碗早已涼透的薑湯,笑著喝下。


    不多時,她便口吐鮮血,暈死在了殿內。


    宮中的熱鬧尚未傳到王府中。


    清晨十分,天空又飄起了小雪。


    幾株梅花在風中悄悄盛開。


    夏花躡手躡腳地穿過院子,將從王府外買來的糕點,交給了秋蟬:“快放在爐子上溫著,小侯爺醒了,便能直接吃了。”


    “還叫什麽小侯爺?”秋蟬悄聲嘀咕,“該改口叫王妃了。”


    夏花噗嗤一聲笑,沒好氣地推她的肩膀:“這話要是被小侯爺聽見,準罰你不許吃飯。”


    “小侯爺才不會呢。”秋蟬將糕點從籃中拿出來,笑嘻嘻地搖頭,“說不準還會給我賞錢!”


    “美得你。”


    “喲,都在呢?”侍女笑鬧的時候,紅五從院外走來,“王妃可醒了?”


    夏花搖頭:“昨夜凶險,怕是要好生休息一天。”


    “那可真是要錯過大事了啊。”


    “什麽大事?”夏花一愣,“我方才出門,街上與平日裏無異,不像是要出大事的模樣啊。”


    紅五靠在門前,笑著感慨:“你出去得太早了。你回來後,我再出去,街上已經亂了套……你猜怎麽著?”


    “紅五,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吧。”秋蟬心直口快,急匆匆地催促,“說完,咱們還有活兒要幹呢!”


    “得,不瞞著你們了……”紅五神情一肅,壓低聲音,“太子被廢黜了!”


    夏花和秋蟬齊刷刷“啊”了一聲。


    紅五連忙帶上門,苦著臉懇求:“兩位小姑奶奶,小聲點,要是把王妃吵醒,王爺準罰我。”


    “難道是昨夜……”夏花和秋蟬對視一眼,都頓悟了。


    秋蟬攥著拳頭,氣鼓鼓地喃喃:“該!”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夏花也氣得不輕,“太子殿下想害咱們小侯爺,如今落得這幅下場,也是咎由自取。”


    “不知道王妃知道這事兒,會不會高興。”紅五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望著窗外的細雪,陷入了沉思。


    夏朝生自然會開心,但是他現在沒空管旁人的事。


    他正揪著被子,羞憤地瞪著穆如歸:“九叔,你……你把褲子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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