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人總覺得陰陽眼是陰陽師、巫女、神官等職業的標配,其實不然。世人常說的開陰陽眼,實則不過是以靈力感知出妖物、妖力的存在,很多細微之處都無法感知,甚至有些修為淺薄的修行者連妖物的形貌都看不清,隻能辨別出大體的形態。


    所以陰陽眼才會是傳說中難得一見的天賦,當然,靈力高強的修行者在感知時所能感知到的細節也就越多,“看”到的也就越是清晰,如蘆屋道滿之流的大陰陽師即使沒有陰陽眼的天賦,他們所感知到的世界也與陰陽眼所看到的並無二致。如蘆屋道滿,他便是憑借自己的修行修得“陰陽眼”的代表。


    但是擁有並不代表不嫉妒,他辛辛苦苦修行數十年才得來的東西,有些人卻與生俱來,這種天賦由不得人不去嫉妒。蘆屋道滿不由微微皺眉,原本因安倍晴明而對沈硯生出的一分不喜此時更是變作了三分。他果然最是討厭這些天才。蘆屋道滿瞥了那道深深紮根在靈魂心口處的詛咒,眼中閃過一絲惡意,絲毫沒有出言提醒的打算。


    沈硯此時也無心去留意蘆屋道滿的神色,他正在打量著眼前看到的東西。


    果然,無論看過多少次仍然無法適應啊!沈硯心中不由輕歎一聲。


    事實上他的陰陽眼也並非蘆屋道滿所認為的那樣是與生俱來的天賦,而是在學習了係統所提供的陰陽術後所擁有的能力。不過無論能力是怎麽得來的,能達成的效果卻是相同的。


    在沈硯眼中,當沈硯不再關注周圍的死物時,屋中所有的遮擋之物迅速虛化,所有實體之物都在他的眼中消失,就連源賴光等人身上的裝扮在他眼中也換了一副樣子——那是他們靈魂的模樣,源賴光身上穿著武家的裝扮,腰間懸著傳說中的童子切安綱,背上懸著一隻箭筒,一道弓箭的虛影在他背後若隱若現,周身籠罩在一片淡淡的金光之中,鬼神辟易;而蘆屋道滿身上除了耀目的靈光更還蒙著一層血煞,顯然這位大陰陽師平日裏也沒少幹一些染血的勾當。


    不過旁人的紛爭並不在他關注的範圍之內,隻要蘆屋道滿不惹到他頭上,沈硯也懶得過問他的品性,左右在這個時代不死人是不可能的。比起蘆屋道滿反倒是源賴光背後的弓箭虛影引得沈硯多看了兩眼,雖然他從未見過那弓但在看到的第一眼他便已經知曉了它的名字——雷上動。


    傳說中由文殊菩薩的化身養由基於夢中贈與源賴光的神弓,真要算起來他與它現在也算得上是同類呢,隻可惜這把弓明顯沒有誕生出神誌,甚至就連神光也是半虛半實的,顯然這把神弓並沒有完全承認源賴光主人的身份。


    雖是有些意外在這裏還能見到這把傳說中的弓箭,但沈硯這些年下來見過的活著的傳說都不在少數,更何況不過是一把弓箭。於是沈硯看了一眼後便收回了目光,望向屏風之後。隻見,一名身著十二單衣的少女悄無聲息地躺在屏風之後,若非她的靈魂形體未散,沈硯甚至懷疑她此時已經死了,因為她靈魂上的靈光微弱的仿佛風中殘燭、雪中螢火,轉瞬將逝,惹得沈硯不由略微屏住了呼吸。


    不過轉瞬沈硯便發現,並非她的靈光已經微弱至此,而是有什麽東西遮掩、吸取了她的靈光,以至於使一個原本健康的少女展露出這種瀕死的假象。但是沈硯心中明白,若是不盡快將那吸走她的靈光的東西祛除的話,這份假象可就要變成實實在在的真相了。


    沈硯凝神望去,隻見那是一縷縷黑色的絲線,細細地纏繞在源紀子周身,牢牢地鎖住她周身的所有靈光,而這些絲線錯綜複雜,縱是以沈硯的眼力也足足看了一柱香方才理清這些絲線的頭緒,然而,這個頭卻是令沈硯不由陷入了沉思——這些絲線竟是從源紀子的心口生出來的!


    雖說表象不一定就代表真相,但是大多數時候表象還是與真相有所聯係的,自心口而生的詛咒,多半與源紀子本人的心意相關,無論是有人以咒術謀害她也好,還是她無意間得罪了什麽人也好,這下咒之人必然與源紀子關係匪淺。畢竟,涉及到靈魂與心意的詛咒可不是簡單地知曉名字或生辰便可以施展的。


    詛咒總是要有媒介的。沈硯又花了一炷香再次仔細確認了一遍,這詛咒確實隻出自源紀子自己的心口。於此,沈硯不由沉默了下來,他總覺得他似乎接到了一件棘手的委托,而且,他似乎已經猜到了這份詛咒究竟來自於誰了。


    隻是……沈硯收回目光接觸到源賴光投來地急切地詢問的目光,沈硯不由心中暗歎一聲,罷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其中究竟有什麽隱情,還是讓他們父女自己詳談去吧。


    沈硯微微斂目沉思片刻,終於再次將目光投向了屏風後的源紀子。雖然他大概已經猜出了詛咒來自於誰,但是源賴光請他來並不是讓他來當偵探破案的,所以知道事件的脈絡還不是結束,還要解決掉現在的這種窘境才是源賴光請他來真正的目的。


    沈硯此時也算是明白為什麽精擅詛咒的蘆屋道滿卻對源紀子的情況無能為力,還想借此來為難他與安倍晴明了。因為無論以那種方法解除詛咒被詛咒的人與施加詛咒的人總有一方要受到中止的詛咒的傷害,然而這位源紀子姬君身上所附加的詛咒卻是來自於她自己的,她不過是一個普通人類,無論是詛咒的侵蝕還是詛咒的反噬顯然都不是她能夠承受的。


    顯然,蘆屋道滿並不是看不出這一點,而這才是讓他束手無策的根源。他與源賴光所說的情況也不過是最表象的情報,明顯是在明哲保身,不願摻和這趟渾水。


    沈硯也想不明白好好的一小姑娘為什麽要想不開呢?她雖然沒有母親,但還有深愛她的父親呢!她又是如何忍心的拋下她的父親的呢?沈硯雖是想不明白但是人總是要救的,畢竟他的雇主是源賴光,他既然答應了源賴光的邀請自然要完成他的委托,至於源紀子的想法並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不過一十三、四的小姑娘,放在原世界都是完全民事能力人,想要自殺?抱歉,在他這裏,此路不通,申請不批!


    既不能放任詛咒繼續,也不能強行中止詛咒,那就必須要從源頭上解決問題了——沈硯再次凝神,望著自源紀子心口長出的絲線,眼底一抹深沉的紫色漸漸暈染開來。


    既然詛咒本身不能做文章,那就從它的能量與去處上做文章。雖說這詛咒是源紀子自己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但是她終究不是身負靈力之人,周身亦沒有足以致人死命的怨念,所以她所施展詛咒的力量必然是通過某種方式途徑從旁人處借來的。而沈硯現在所要做的,就是找到這份力量的源頭,切斷這份力量的供給,然後在保證她的生命安全的情況下等待這份詛咒耗盡力量,自然失效。


    這種辦法聽起來簡單,但是做起來卻並不簡單。因為很多力量都不是結界能夠完全阻斷的,而若是隔絕所有的靈力等能量,不等詛咒耗盡源紀子就會死在詛咒之下,所以必須有針對性地進行阻隔。然而供給這份力量給源紀子的存在顯然對她並無惡意,所以她的身上沒有惡念、沒有怨念,就連詛咒的源頭都源於她的心。


    但這樣一來,便更加不好確認力量的來源了,因為這是源紀子單方麵有求於對方,而她對於對方而言不過是可有可無的存在罷了。若是換了其他的陰陽師來麵對這種情況必然是要頭疼的,不過好在源賴光請來的是他——伴隨著沈硯眼底的紫色暈染開來,他眼中的世界再次發生了變化。


    絲絲縷縷的絲線浮現在他的眼前,自每個人的心口牽出的絲線絕大多數從空中飄飛而出,牽向遠方,少數的幾根與這屋中的其他人的心口相連,隻不過這些絲線有的粗有的細,而且顏色皆不相同,想來其所代表的含義必然也是不同的。


    這正是沈硯認為自己能夠處理好這件事情的依仗——因果眼。即使在係統所給予的陰陽術中也排上了高級陰陽術的頂級秘術,能夠看見人與人之間的因果線的牽連的眼睛。


    雖然源紀子身上並無能夠辨別其詛咒的力量源頭的氣息,但對方既然為他提供了力量,那麽他們之間就必然存在著某種聯係、某種因果,他隻需要從眾多的因果線中找出那條與眾不同的,便足以由此追本溯源,並最終找到詛咒的力量源頭。隻要找到詛咒的力量來源到時想要截斷詛咒的力量供給就變得輕而易舉了。


    不過雖然有因果眼相助,但想要在繁雜的因果線中找到他想要的那一條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他足足找了半個鍾,直把源賴光的耐心都磨得差不多了,沈硯才忽然眼前一亮,但隨即又皺眉沉思了片刻,這才抬手淩空畫出一張符咒隔空打入源紀子體內護住她的靈魂,隨即手一探,自虛空中拉出他的本體,拔劍出鞘,猛地一揮。


    那條極為纖細顏色卻暗沉如墨的因果線應鋒而斷,沈硯臉色瞬息白了三分。對方提供力量的手段確實高明,並非怨念、祈願、契約這類常規的方式,而是因果。這也是他方才猶豫的原因,如非必要他實在不願擅動因果,須知玩弄命運之人也必被命運玩弄,因果正是命運的一種體現。


    但救人如救火,來都來了,沈硯自然沒有道理臨陣退縮。所以即使他知道斬斷因果不僅會消耗大量的力量甚至還有可能帶來無窮的後患,但他還是做了。


    不過,這般付出的結果自然也是無比喜人的,隨著因果線的斷裂,詛咒失去了賴以維持的力量,開始最後的反撲,妄圖通過吞噬源紀子的靈魂來補充自己的力量,然而沈硯早有準備,先前打入源紀子體內的符咒猛然浮現,耀目的靈光將無根的詛咒瞬間彈出源紀子體內,令它半分靈魂也攫取不到。


    屏風之後靈光與暗芒閃爍數變,最後沒有了支持的詛咒最先敗下陣來,迅速衰敗,最終消失在空氣之中。同樣看見了這番顯像的源賴光與蘆屋道滿二人同時驚愕起身,源賴光驚喜不已:“天羽君?可是詛咒已經解開了?!”


    蘆屋道滿亦是失神喃喃:“竟然解決了?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然而此刻沈硯卻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們的疑惑與動靜,因為,他所有的注意與視線皆被他心口的某處感知所牽動。他低頭望去,隻見一條頗為粗壯的紅線……不,說是紅繩更準確一些,自他的心口牽出,直牽向遠方。而且他能夠感受到的是,這條紅線與他方才所斬斷的那條因果線來源於同一個人。


    沈硯臉上也不由露出了錯愕的神色,無聲低喃道:“這是……結緣線?”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快穿]COS拯救世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君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君藏並收藏[快穿]COS拯救世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