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懸浮於半空, 麵容極致俊美,氣質異常尊貴,渾身還散發著神秘氣息的惡魔, 所有人都驚呆了。


    “魔女的條件!”煙鬼嚇得渾身都在顫抖。


    她的同伴們, 一個個露出了驚駭的神色。“魔女的條件”是主神頒發的一個改換血統的任務。據說完成了這項任務的人會變成魔鬼,而達成它的條件是獲得足夠多的黑心值。


    “黑心值”這個詞聽上去是不是很可笑?


    然而這樣的設定, 在現實中卻一點也不可笑。執行這個任務的人需要不斷踐行毀滅之事, 剛開始或許隻是毀滅一個人, 一個物, 後來便是毀滅一座城, 一方國土, 乃至於一個世界。


    摧毀了一整個世界,那麽存活在這個世界裏的億萬生靈,自然也會跟著湮滅。唯有達到這個成就, 才能把身體裏的血液完完全全染成黑色。


    所以迄今為止,煙鬼從未聽說過有誰完成了這項任務。


    而眼前這個看似孱弱,毫無威脅, 甚至有些女裏女氣的家夥,卻長出了一雙唯有魔王才會長出的黑色羽翼。這表明他已經完成了那個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死在他手裏的生靈,何止千千萬萬?毀滅在他手裏的世界, 又豈止是一個兩個?


    到頭來, 這個看上去最弱小的家夥, 才是這支隊伍裏最恐怖的存在!


    煙鬼嚇得心髒都驟停了。她的夥伴們也都駭然失語。


    訾威和黃毛失口喊道:“隊長怎麽會有翅膀?”


    艸!他們平時根本就沒聽說過這件事!


    玄冥搖搖頭,沒答話, 但他心裏很清楚, 那是創造之力。


    這份力量,唯有對萬事萬物擁有通透理解的人才能使用, 否則就隻是一張普普通通的卡牌而已。試問,一個人類如何讓自己長出蝙蝠的羽翼?


    這個問題,對任何人來說都是無解,因為他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而這份不可能的認知,限製了他們對創造之力的使用。


    但莊理可以。


    他知道基因是如何被融合,被編撰,被賦予了原本永遠不可能擁有的神奇力量。給他一個實驗室,他就能讓任何人長出一雙翅膀。


    所以,這份創造之力也讓他擁有了一雙翅膀。他的所思,即為真實。


    玄冥仰頭看著這個懸浮於半空之中的,神秘而又美麗的生物,眼裏滿是癡迷。


    林詩雨也看呆了,不敢置信地呢喃:“你是魔鬼?”


    “所以,你願不願意和我做個交易?”莊理再次詢問。


    “擁有了我的能力,你可以殺掉任何一個你想殺的人,也可以實現任何一個你想要實現的願望。”


    莊理伸出手,輕笑道:“當然,複活你的兒子除外,因為你丈夫已經把你兒子的靈魂獻祭給了別的魔鬼,而那個魔鬼第一時間就把你兒子的靈魂吃掉了。正如你的丈夫吃掉了你兒子的屍體一樣,他永遠找不回來了。用你們的話來形容就是――”


    他故意停頓片刻,然後才一字一頓補充:“他魂飛魄散,永遠不複存在了。”


    這最後一句話,像鋼釘一般狠狠擊穿了林詩雨的心髒。她整個人都呆滯了,然後便開始了劇烈的顫抖。


    “怎麽會,繼祖怎麽能……”


    她隻呢喃了一句,嗓子就被巨大的痛苦完全堵住。她當然知道,丈夫可以,他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汪小丹!”她咬緊牙關,一字一句從齒縫裏擠出這個名字。


    她對丈夫的恐懼已深入骨髓。不敢反抗丈夫的她,隻能把仇恨轉移到別人身上。


    看著她猙獰似鬼的臉龐,莊理再一次伸出手,耐心詢問:“所以,要不要和我做個交易?我給你我的能力,讓你去殺死傷害過你兒子的人。在這之後,你的靈魂、力量、本體,以及一切的一切,都將屬於我。”


    他刻意停頓,繼而吟語:“反正你已經不想活了,不是嗎?反正你兒子已經魂飛魄散,你留著自己的魂魄又有什麽用?你們母子倆永遠都不可能再相見,倒不如一起消失。”


    這一字字一句句,全都戳中了林詩雨最痛的痛處。她被徹底擊潰了,於是放棄了最後一絲猶豫和掙紮。


    “我答應和你做交易!”她握住了這隻漂亮得不可思議的手。


    “那麽請重複我的話,”莊理輕聲笑了:“我林詩雨在此承諾:當我殺死汪小丹之後,我的靈魂、力量、本體,以及一切的一切,都屬於與我簽訂契約的惡魔莊理,契約一旦達成,永世不可改變。”


    林詩雨被這雙漆黑深邃的眼眸攝走了魂魄,恍恍惚惚地重複著:“我林詩雨在此承諾:當我殺死汪小丹之後,我的靈魂、力量、本體,以及一切的一切,都屬於與我簽訂契約的惡魔莊理,契約一旦達成,永世不可改變。”


    “很好,契約成立。”莊理鬆開林詩雨的手,將她推回了安全的地方。落下欄杆之後,林詩雨才發現這塊水泥地麵竟然也畫著一個六芒星法陣,與活動室裏的那個一模一樣。


    而此時此刻,這法陣竟然閃爍著微微的白光,將她籠罩。那隻惡魔飛到她頭頂,與她一起進入這光圈之內。


    一股股熱流,順著惡魔扇動的翅膀源源不斷地注入林詩雨的身體。不知怎的,她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視野開闊了,頭腦清醒了,眼前的萬事萬物,忽然都變得那麽簡單通透。


    她看向站立在一旁的玄冥和煙鬼等人,呢喃道:“你們,不屬於這個世界。”


    這個認知,是從前的她絕對不會有的。她看著眼前的所有人,腦子裏閃過的卻是一連串的數據。隻是瞬息之間,她就把這些人裏裏外外全都看透了,她甚至能從他們最細微的眼神變化裏知道他們在想什麽。


    他們對她沒有惡意,隻是擔心她會自殺而已,所以不需要防備。


    自殺?


    想到這兩個字,林詩雨竟邪惡地笑了。不把汪小丹弄死,她怎麽可能自殺?


    那麽自己又該怎麽殺死汪小丹呢?以前的林詩雨一定會因為這個可怕的念頭而瑟瑟發抖,但現在的她隻是略略一想,腦海中竟浮現出一萬種殺死汪小丹的方法。


    她看了看烙印在自己手背上的一個六芒星圖案,知道那是與魔鬼訂下的契約,於是衝懸浮於頭頂的惡魔鞠了一躬,轉身便跑。


    莊理緩緩落入地麵的六芒星法陣,收起巨大的黑色羽翼,食指抵著眉心,閉上雙眼靜默而立。


    這是一個置換能力的魔法陣。正如劉繼祖擁有了蒼蠅之王的能力那般,同樣舉行過這個儀式的林詩雨,擁有了莊理的能力。


    而莊理的能力是什麽?


    是聰明絕頂的大腦,是萬無一失的布局,是運籌帷幄,是精神掌控。


    當林詩雨使用這些能力時,莊理也可以使用她的雙眼和雙耳去探知外麵發生的一切。他站立在閃爍著白光的法陣中,閉眼感應林詩雨的一舉一動。


    熬過了腹部的劇痛之後,煙鬼等人才艱難地爬起來,顫聲詢問:“你們到底在做什麽?”


    她完全不敢直視莊理俊美妖異的臉龐。她怎麽會認為這個人是最孱弱,也最無害的?死在他手裏的生靈,可能比她吃過的米還多!


    “我在打破這個世界。”莊理閉著眼,饒有興致地笑著。


    一陣寒風從天空刮過,吹拂著他優雅的燕尾服和巨大的羽翼,讓濃霧圍著他打轉。風兒將他的笑聲帶向很遠很遠的地方,與黑暗融合在一起。他與這個世界,竟然該死得相襯!


    煙鬼無端打了個哆嗦,已然不敢招惹這支隊伍。魔鬼和疑似ssss級的頂級戰士,是有多大的機緣才能把這兩個殺器聚在一起?


    她看錯了!這支隊伍的實力,根本不是有史以來最弱的,而是有史以來最強的!或許這一次他們能成功。


    然而打破這個世界,真的有可能嗎?魔鬼隻是鬼,不是神啊!


    煙鬼腦子亂極了,希望和絕望在她心裏展開了激烈的混戰。她拿出手機,給同伴打去電話,急促吩咐:“林詩雨不跳樓了,她跑走了,你們盯緊她,時時刻刻匯報她的動向!”


    林詩雨在哪裏?


    她黑進了汪小丹的手機,通過木馬程序,獲得了對方的定位,然後來到一座天橋,向下張望。她查過汪小丹的聊天記錄,知道她和朋友約好在附近的商場購物,而天橋下的路,是她必然會經過的地方。


    殺人難不難?


    在此之前,林詩雨連想都不敢往那方麵去想,然而現在,她卻覺得殺人這件事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比如現在,她知道自己隻要把手裏的鑰匙扔下天橋,打中正巧從下麵駛過的一名摩托車手的腦袋,讓他在驚嚇之中停住或者摔倒,就會讓後麵的一輛公交車方寸大亂。


    公交車趕著過紅綠燈,開得很快,會猛踩刹車,然後急打方向盤;而它速度一慢,後麵駛來的一輛車由於跟得太緊,踩刹車已經來不及了,隻能緊急調轉方向,從右側超車,正巧撞上從右方過馬路的汪小丹。


    這湍急的車流、行人,以及每一輛車的車速、每一個人的步行速度、每一輛車的行駛方向、每一個人的前進方向、它們會如何交匯又如何錯過,是否有可能發生碰撞……都是一組組數據,一串串公式,一行行程序。


    而林詩雨非常清楚該如何改變這些數據、公式和程序,讓它們按照自己的預想去運行。


    於是,當那個摩托車手駛到近前,而汪小丹也一如她計算得那般,走上人行橫道時,林詩雨把手中的鑰匙扔了下去。


    幾秒鍾後,一道刺耳的刹車聲響起,緊接著就是肉/體被撞飛的悶響。


    一個女人淒厲地喊著:“小丹!小丹你怎麽樣了?快來人啊!她不行了!救救她!嗚嗚嗚……”


    焦急萬分的哭喊從橋下傳來,引得路人心生惻然,而林詩雨卻隻是撇嘴一笑,從容離開。


    跟蹤她,並且目睹了這一切的滯留者們:“……”


    現在的林詩雨,他們簡直不敢認了!這就是魔鬼的力量嗎?殺個人,就像扔一串鑰匙一樣簡單?


    與此同時,煙鬼盯著地上的置換陣法,好奇地問道:“你的能力是什麽?”


    莊理勾起唇角,吐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兩個字:“毀滅。”


    煙鬼退後兩步,臉色一陣一陣發青。毀滅?這是魔王撒旦的能力吧?


    就在這時,她的同伴給她打去電話,詳細講述了林詩雨殺死汪小丹的全過程。


    煙鬼:“……”


    過了很久,她才從微顫的齒縫中擠出一句話:“你的惡魔血統應該不是主神兌換給你的吧?是天生的吧?”


    隻有天生的魔鬼才會擁有那樣的能力!劉繼祖獲得的隻是蠻力,林詩雨獲得的卻是一種操控世界運行的奧義!二者根本不在一個層麵!


    就在這時,莊理忽然呢喃低語:“殺了汪小丹,你就甘心了嗎?你仔細想一想你的兒子到底是怎麽死的?如果你婆婆不把他一個人丟在家裏,那樣的慘劇根本不會發生。她曾善待過你嗎?哪怕隻是一天?”


    這些細碎的誘哄,自然都傳入了林詩雨的耳朵。


    殺完汪小丹,她心裏的恨意和戾氣非但沒減少,反而像澆了汽油的火焰,燃燒得更猛烈。是啊!要不是婆婆不好好照顧元元,一切都不會發生!


    婆婆也該死!


    於是汪小丹迅速跑回家,看見婆婆在廚房裏加熱早餐,就搬來一個電風扇,放在廚房門口,打開電源之後把一大包麵粉倒進風裏。


    廚房一時之間充滿了白色的粉塵,把劉母的視線都遮蓋了。她一邊咳嗽一邊質問林詩雨搞什麽鬼。


    然而林詩雨已經跑了。


    她這邊剛跨進電梯,封閉的防盜門裏就傳來一陣轟鳴。


    四處飛揚的麵粉形成了飽和度極高的粉塵雲,而燃燒的液化氣灶點燃了其中的微粒,使廚房的溫度壓力急驟升高,從而製造了一場慘烈的粉塵爆炸。


    劉母直接被炸成了一灘爛肉。


    她總罵林詩雨是爛貨,還慫恿兒子打死這個女人,結果到頭來,爛掉的人是她,死掉的人也是她。她施加在林詩雨身上的壓迫和詛咒,被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


    連殺兩個人的林詩雨快速找到一個通風井躲起來,靠在牆上大口大口喘息。她非常緊張,同時卻又感到暢快至極。她心裏的惡之獸,已經完完全全被莊理喂養長大,並釋放出來。


    現在的她,也變成了一隻徹頭徹尾的魔鬼。


    收到同伴打來的電話,煙鬼:“……”艸!這個輕而易舉連殺兩人的林詩雨,真是她認識的那個軟骨頭?


    讓林詩雨主動反擊,而且還贏得如此漂亮,這是從未有人達成過的成就!


    然而這個成就,離打破絕望世界還遠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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