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黑彌撒的影像發送給林詩雨後, 莊理吩咐道:“我去天台等她,你們幫我攔住那些滯留者。我剛才發現他們在林詩雨的手機裏安裝了木馬程序。他們一定會來阻止我。”


    他搖頭歎息:“這些人已經窮盡了一切打破絕望的方法,哪怕任務失敗也還在努力, 隻可惜沒有用。他們的方向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


    訾威、小刀和黃毛不禁又想起了第一天來時, 他們在陽台上看見的那一個個消瘦、麻木、死氣沉沉的身影。


    這些身影背後,也都隱藏著一個個絕望的故事。


    “希望我們不要變成他們那樣。”小刀忍不住呢喃一句。


    “有我在, 不會的。”莊理輕聲安慰, 繼而走進浴室, 對著穿衣鏡整理好自己的發型, 然後一個彈指便把身上的休閑服換成了一套華麗的黑色燕尾服。


    此刻的他看上去像一位從中世紀油畫中走出來的貴族, 周身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尊貴氣息和神秘感。


    他把那麵魔鏡所賦予的創造之力, 運用得淋漓盡致。


    黃毛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問道:“隊長,你打扮得這麽瀟灑幹什麽?參加國王的宴會都沒必要搞得這麽隆重吧?”


    “我參加我自己的婚禮時打扮得比這還隆重。”莊理吻了吻玄冥的薄唇, 低聲說道:“那些前來攪局的滯留者就交給你了。”


    “當然,你安心做你的事,其餘的一切都交給我。”玄冥撫了撫他的後頸, 叮囑道:“一定不要冒險,不行我們就另想辦法。”


    莊理左右晃動食指,語氣充滿自信:“我的字典裏從來沒有‘輸’這個字。”


    玄冥想起他的“豐功偉績”, 不由莞爾。


    “走吧, 去天台等著。”莊理率先朝門口走去。


    大家連忙跟上。


    與此同時, 一名年輕男子撥通了煙鬼的手機,一張口就氣急敗壞地咒罵:“艸他媽的, 那五個人把黑彌撒的錄像發給林詩雨看了!煙鬼, 你難道沒把這項禁忌告訴他們嗎?”


    煙鬼愣了一秒,然後也跟著咒罵起來:“我當然說了!我還帶他們來看了於川的慘狀。我哪兒知道他們是瘋的?艸他媽!想死也不要把所有人拉下水!這群傻逼!你們趕緊過來, 我們要啟動清除計劃!那個個子最高的男人實力深不可測,你把還擁有戰鬥力的人都叫過來!”


    這是準備下死手了。


    他們寧願把這些愚蠢的新玩家宰掉,也不能讓林詩雨自殺。


    “我們馬上過來!”年輕男子掛斷了電話。


    林詩雨做好飯,走進房間,小心翼翼地呼喚因家暴而精疲力盡,正躺在床上酣睡的丈夫,“繼祖,繼祖,吃早餐了。”


    “滾!”劉繼祖不耐煩地罵了一句。


    “繼祖,我去警察局領兒子的屍體,早餐放在桌上,如果涼了你就用微波爐熱一熱再吃。”林詩雨溫柔地交代著,似乎完全忘了自己眼角的淤青和嘴角的傷口是誰造成的,更忘了兒子不僅是她的,還是丈夫的。


    領屍體這件事,應該他們夫妻倆一起去。


    劉繼祖用被子蒙住腦袋,並未告訴妻子屍體已經被他領走了。


    林詩雨換了一套比較得體的衣服,拿上自己的包包和手機,走到外麵。破天荒地,她沒叫婆婆吃飯,因為她心裏非常清楚,兒子的死亡是這人的疏忽造成的。


    如果她不去外麵打麻將,如果她離開時反鎖了房門,兒子就不會跑出來。


    想到這裏,林詩雨溫婉秀麗的麵龐竟扭曲成了猙獰可怖的模樣,然而隻是一瞬,她又恢複了柔弱的表情,走到玄關處換鞋。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她拿出來一看,腦子頓時陷入一片空白。


    五分鍾後,她已渾身脫力地跪坐在玄關處,眼眶蓄滿恐懼、憤怒,卻又無能為力的淚水。她抖著手給警察局打電話,確認了屍體已經被丈夫領走的事實。


    然後她扶著牆壁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跌跌撞撞走進臥室,撲到床前,深吸了一口氣才顫聲詢問:“繼祖,我剛才給警察局打電話,他們說你把元元的屍體領走了。你把他帶到哪兒去了?你把他還給我,好不好?”


    說到最後一句,她眼裏的淚水終於不斷墜落,嗓音裏帶上了卑微至極的懇求。


    劉繼祖忍無可忍,睜開凶神惡煞的雙眼,用盡全力揮出一巴掌,冷笑道:“老子把他帶到哪兒去了你管得著嗎?他是老子的兒子,老子想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老子是埋了,扔了,吃了,都不管你的事!”


    林詩雨被扇飛出去,後腦勺撞到牆壁,流出不少鮮血。然而劇烈的疼痛並未擾亂她的思緒,她猛然間意識到,丈夫最後所說的那句“吃了”,或許不是胡言亂語。


    看見丈夫跳下床,朝自己走來,臉上布滿暴戾之氣,林詩雨連忙爬起來,奪路狂奔。


    平生頭一次,麵對丈夫的家暴,她選擇了逃跑,因為她心裏還記掛著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她必須確認那段視頻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很快就跑到了活動室,而小刀早在她趕來之前扯斷了那把大鎖。


    於是她順利衝進活動室,看見了視頻裏的那個六芒星法陣、滿地鮮血和殘留的蠟燭,元元的屍體消失了,地上卻扔滿了碎骨頭,上麵還有人的牙齒啃咬嚼食過的痕跡。


    林詩雨撿起一根疑似指骨的東西,赤紅雙目流出汩汩濁淚。


    此時此刻,這裏殘存的一切可怖痕跡,都已經證實了昨天那段視頻的真實性。她的丈夫才是這場慘劇的主謀!她的丈夫,把她的兒子殺死了,掏空了,獻祭了,然後吃掉了!


    林詩雨用不斷顫抖的手,慢慢捂住自己的嘴,發出了劇烈的幹嘔聲和悲切的嗚咽聲。


    此時此刻,沒有任何詞匯能夠形容她的心情。絕望?憤怒?哀慟?


    不,她的心情,遠比這些詞匯所表達的含義更深,更痛。她撕心裂肺地哭嚎著,手忙腳亂地把滿地碎骨攏入懷中,哀哀呼喚。


    一聲聲“元元”的呐喊從活動室內傳出,像來自地獄的哀鳴。


    小刀守在活動室外靜靜聆聽,忽然之間也很想抽根煙。


    幾個任務者朝他走來,手中握著利刃,眼裏浮現殺意。


    小刀冷笑一聲,率先朝不遠處的空地走去,一邊走一邊活動筋骨,然後從掌心之中抽出了一把寒光爍爍的長刀。他已經很久沒痛快淋漓地戰鬥過了,他想念鮮血四濺的感覺。


    林詩雨踉踉蹌蹌地離開了活動室,完全不關心空地上的一群人,徑直朝家裏跑去。


    與小刀纏鬥的老玩家,隻能無力地看著她。


    如果林詩雨想不開,要去跳樓,除了新玩家,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她。


    天台上,煙鬼和一群同伴正與玄冥、訾威、黃毛打得難解難分。他們次次都想繞過這三個人的重圍,前去劫持站在天台邊緣的莊理,卻都失敗了。他們想把莊理當成人質,逼迫玄冥把林詩雨弄回家去。


    然而他們根本無法突破玄冥的防護圈。這個人太強大了,他全程隻用左手應對眾人的攻擊,右手根本就沒抬起過。很明顯,他在克製。


    他不想殺人,隻是防禦。如果把他徹底激怒,這場戰鬥可能會在一秒鍾之內結束。


    煙鬼氣喘籲籲地喊道:“你們把林詩雨勸回家,我們就停手!”


    莊理背對眾人而站,一字不答。


    他不應,玄冥等人自然也不做聲。


    煙鬼氣急敗壞地嘶吼:“你們是不是瘋了?把林詩雨逼死了對你們有什麽好處?你們也會被永遠困在這裏!”


    她從來沒見過這麽愚蠢,這麽惡毒的人!


    然而莊理還是不答,冷風吹拂著他的燕尾服,讓他的背影顯得越發神秘莫測。當濃霧漸漸將他包圍時,他修長的背影與獵獵作響的衣擺,在迷霧中竟仿佛幻化出一隻長著尖尾的惡魔的形象。


    這濃霧無法將他吞噬,反倒像孕育了他的溫床。他是一隻誕生於絕望的魔鬼。


    就在這時,一串腳步聲從樓梯口傳來,是林詩雨。


    玄冥立刻舉起始終未曾動用過的右手,一拳一個,把煙鬼等人迅速放倒。腹部的劇痛讓這些人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就失去了行動能力。


    煙鬼等人直至此時才意識到,玄冥還是沒用盡全力。他的戰鬥力,絕對超過了sss的上限!他到底是什麽東西?


    瘋子不可怕,既有實力還不顧後果的瘋子才可怕!這群人,都他媽是這樣的瘋子!


    痛得渾身抽搐的煙鬼在心裏憤恨無力地咒罵著,充血的雙眼直勾勾地看向樓梯口。


    林詩雨像個遊魂一般從那裏走出來,踉踉蹌蹌,搖搖晃晃朝天台邊緣行去。


    她要自殺!


    根本無法碰觸她的煙鬼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攔住她,求求你們!我的同伴會死,他會死!還有很多人都會死!求求你們!”


    已經許多年未曾流過淚的煙鬼,終在此時此刻流出兩行絕望的淚水。


    然而沒有人回應她。


    玄冥像一堵不可僭越的牆,擋在了他們的前路。訾威和黃毛也隻是沉默地站在角落,靜靜看著林詩雨一步一步朝死亡的邊緣走去。


    煙鬼和她的同伴們,不由露出了切齒痛恨的表情。如果早知道這些人瘋到這個程度,他們會在副本剛開啟的時候就殺了對方!


    看見站在欄杆上的莊理,林詩雨愣了愣。


    莊理轉過身,輕笑著詢問:“你來跳樓?”


    這句話,像寒暄一般稀鬆平常,就仿佛兩個人偶爾在街上遇見,彼此道出一句“你吃了嗎”?


    林詩雨的表情越發困惑,卻也沒有停止向天台邊緣邁進的腳步。她沒有回答莊理的話,隻是笨拙地爬上欄杆,站在了死亡邊緣。


    她看向遠方,像以往的每一天一樣,試圖搜尋一些不一樣的風景,卻又像以往的每一天一樣,什麽都看不見。那一片深邃漆黑的濃霧,就像她的人生,透不出一絲光明。


    到處都是絕望,無止境的絕望……


    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滾落,她緩緩鬆開了握欄杆的手。


    在這一刻,煙鬼等人的心髒都跳到了嗓子眼,用盡全力嘶吼:“不要!”


    然而他們所謂的全力,也不過是細微的一串呻/吟而已。玄冥非常巧妙地把控了擊傷他們的程度,讓他們既無力攪局,又不致死亡。能做到這一點,足見玄冥的實力有多麽深不可測。


    就在煙鬼等人心髒都快迸裂的時候,莊理忽然說道:“就這麽死了,你甘心嗎?你猜得沒錯,你兒子的確是被汪小丹殺害的。”


    他瞥了林詩雨一眼,輕笑道:“你知道嗎?當你在樓下絕望地哭喊時,汪小丹的冰箱裏就藏著你兒子的內髒。”


    林詩雨已然鬆開的雙手,忽然牢牢握住了欄杆,因絕望而顯得麻木不仁的臉龐,一點一點扭曲出憤怒的形狀。


    莊理眺望遠方,漫不經心地說道:“既然你都要死了,何不把你恨的人一起帶走?”


    林詩雨的身體開始一下一下地輕顫。她恨,她當然恨透了汪小丹。可是她沒有能力帶走任何人。長年累月的虐打,讓她的人格和自尊,低賤到了塵埃裏。


    她搖搖頭,哀泣道:“我做不到。”


    “你看見你丈夫變成魔鬼的那一幕了吧?變成魔鬼,就能擁有強大的力量。變成魔鬼,就能實現你心底深處最希望實現,卻又無力實現的願望。”


    莊理伸出自己的手,輕聲漫語地誘哄:“所以,你要不要和我做一個交易?”


    “什麽?”林詩雨看著這隻漂亮得不可思議的手,愣住了。她完全聽不懂這些話,卻又為其中的煽動力感到熱血沸騰。


    她當然有很多願望未曾實現,也有很事未曾做完。可她知道自己是多麽沒用的一個廢物。她的人生隻有失去和失敗。


    “和魔鬼做個交易吧。讓自己也變成魔鬼,如何?”莊理一邊說一邊踏出了天台。


    這樣的行徑無異於自殺。


    林詩雨嚇得捂嘴驚叫,卻又在下一秒駭然變色。


    隻見這個身穿燕尾服,周身縈繞著尊貴和神秘氣息的男人,竟忽然間展開一雙巨大的黑色羽翼,懸於半空之中。他勾起殷紅的唇角,露出興致盎然的笑容,俊美妖異的臉龐,在濃霧之中彰顯出十足的邪惡氣息。


    他竟然是一隻魔鬼!


    林詩雨看呆了。


    煙鬼:“艸!這是什麽?這他媽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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