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星煜和師母這場戲的內容說起來很簡單,就是原友主動找到班主任,去詢問她問題的一場戲。


    這場戲的前情提要是,由於班主任之前已經配合警察進行過調查了,並且在之前的調查中表現正常,可以說就是一個關心學生、為學生發生事故感到心痛的老師,因此警察對於原友關於“她具有犯罪嫌疑”的這一指證首次出現了懷疑,覺得從班主任這裏調查不出什麽線索。


    為了取得警察的信任,原友這個角色才會借詢問問題的借口主動接觸班主任。


    當初邵一晨會隨手寫下這場戲,純粹是因為在這之前警察已經找過(或碰到過)除班主任以外的三個嫌疑人了,並且問話套路都差不多——除了在死者的女朋友的劇情裏有個勉強算是英雄救美的小小插曲,被南容宇演的正氣凜然,整個一見義勇為好青年,和正常的英雄救美相去甚遠——如果再繼續用同樣的套路找班主任,這個電影就不該叫《網》,而應該叫《嫌疑人去哪兒》了。


    而且總用同一種套路寫劇情,雖然可能會增加電影虧損的可能性,但是對邵一晨來說基本上是類似於把同一段話抄了三遍的機械勞動,總這麽幹她自己也審美疲勞、寫的頭禿,於是順手把這場戲安排給了男三。


    當時她可沒想到班主任這個角色會是由師母客串。


    邵一晨這麽想著,也沒什麽危機感,畢竟她在見識過趙康的吹胡子瞪眼演技後,自動把這兩位客串嘉賓分入了虧錢路上的好隊友這一行列,甚至還指望他們能夠把電影的質量進一步降低。


    因此她在鏡頭後看著班主任和原友的表演時相當悠閑,如果不是趙康導師還在一旁盯著,她得裝裝樣子,她甚至現在就想開始打遊戲。


    然而,和邵一晨相反,黎星煜此時心裏相當緊張。


    他可是認出來了這位邵一晨口中的師母,到底是什麽身份!


    那可是方圓!


    放在三十多年前,可是紅極一時的女星!


    就算在現在,提起方圓,那也是一眾大叔大爺的夢中情人,初戀白月光。


    可惜這位初戀白月光在最後拍完一部文藝片後就退圈息影了,從那之後,不管是什麽電影的邀請都一概拒絕,給很多大叔大爺留下了不小的遺憾。


    黎星煜也是之前去趙康教授家進行輔導,才知道這位白月光和趙康有情人終成眷屬。


    他之前在上電影鑒賞課的時候,也對方圓圓的演技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是讓她一炮而紅的電影,電影裏的她敢愛敢恨,尤其是最終與男主、也與過去的自己告別時,臉上帶著悲傷但決絕的微笑的她美得簡直不可方物。


    沒想到竟然有一天,自己可以和這樣的前輩對戲......


    說緊張,自然是緊張的。


    但是黎星煜更多的是期待。


    和這種前輩對戲的機會可不常有,無論如何,不管自己會表演成什麽樣,他都會盡全力展示!


    *


    伴著邵一晨開始的信號,電影開拍了。


    鏡頭跟隨著走廊中的黎星煜移動著。


    他懷裏抱著一本數學習題集,微微弓著背,低著頭在走廊裏走著。路過的學生都對他視而不見,自顧自地談天說地。


    而他也像習慣了這種氣氛一樣,獨自一人朝著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來到辦公室門口後,他卻沒有立刻敲門進入,而是站在門口,似乎有些猶豫。


    但就在這時,他聽到了班主任與其他人聊天的聲音。即使隔著門,那聲音還是伴隨著幾句讓他無法忍受的隱約笑聲,傳進了他的耳中。


    這聲音在他耳中是那麽的刺耳,仿佛在嘲笑著他。一瞬間,他捂住耳朵,渾身發抖,傳入他耳中的聲音仿佛斷了信號那一瞬間的廣播一樣異常而扭曲。


    他使勁搖了搖頭,終於冷靜下來。


    聽著這樣的聲音,原友終於下定了決心。他把手伸進口袋,片刻又拿了出來,輕輕吸了一口氣,“咚咚咚”地敲響了教師辦公室的門。


    在門被敲響的一刹那,門內的歡笑聲瞬間消失了。過來幾秒鍾,門內有了回聲。


    “進來!”


    那是班主任的聲音。


    原友推門進去,衝著班主任靦腆地笑了笑:“老師好。關於您昨天布置的數學作業裏,有兩道題我不太理解,請問您能幫我講一講嗎?”


    班主任由於聊天被打斷,看起來不是非常高興。但是作為教師的職責在身,因此她還是對原友說了一句:“拿來給我看看。”


    原友把作業遞到她的手上。


    她皺著眉頭看了一下,想了想:“哦——原來是這題。哎呦,昨天一下班我就送悠悠去輔導班,她回家之後又去看月考成績,這題答案我還沒看呢——”


    這句話不是和他說的,是看著同辦公室的同事說的。悠悠是班主任女兒的名字。


    辦公室的同事聽了這話,接下話頭道:“悠悠成績這麽好,還去輔導班啊?聽說悠悠這次月考是第一名吧?哎呀,可真厲害,我兒子要是有你女兒一半聰明我就滿足了!”


    “哪有哪有,你兒子成績也不錯啊。”班主任嘴上這麽謙讓著,但從她的表情看出來她還是很高興,“哎呀,悠悠這次月考第一可讓我高興壞了,我這段時間帶的班出了事,這麽晦氣,終於......”


    她看了一眼原友,意識到他還在一旁聽著,住了嘴,不再提什麽關於跳樓的“晦氣”。


    她也是這時候才想起身邊還站著這個等著自己講題的同學,看了看題道:“這樣吧,這題我還沒準備,這就給你看看。你這個課間要是有事就先回去吧,我以後再和你講——”


    “不用了。”原友狀似乖巧地笑笑,輕聲說,“下節課體育老師請假了,所以是自習,老師看一下就好。”


    班主任一下子被原友堵了嘴,但又不好說什麽,隻好不情不願地說:“那我這就看看這道題,你在這等一下,我給你講。”


    原友站在那裏,看到班主任把參考書翻到答案的那一頁,在紙上抄起答案來。


    他的心思也不在書上,於是盯著班主任的背影,沉默片刻,又說:“老師,最近班裏有一些傳言。”


    “什麽傳言?又有人談戀愛了?”班主任低著頭抄著答案,看都沒看他一眼,順口應付著他,“要我說,你們青春期的小屁孩就是太閑了,才會整天想這想那,嘰嘰喳喳,動不動就早戀。多做點題不好嗎?我家悠悠,你知道的,這次月考考了第一,回家從來不提學校裏那些無聊的事,一坐到書桌前就是學習!你們要是全都像她那樣,那我們這些老師就好教了......”


    “他們都說,白夜是被人從樓上推下去的。”原友輕聲說。


    班主任抄著答案的筆一下子停下來了。


    “誰說的?”班主任的聲音一開始仿佛有些抖,但是很快就平靜下來。她放下筆,猛地轉過身來,“告訴我,是誰?我這就把他叫出來訓話!整天不好好學習,傳這種沒來由的謠言!”


    “我也不清楚,他們都在私下裏這麽說......”原友露出一副害怕的樣子,低下頭,身子微微縮了縮,“他們還說,和學校裏麵的人爭搶保送名額有關係......”


    “怎麽可能!”


    一聲刺耳的——尖叫一般的女聲傳入了原友的耳中。


    他稍稍向上抬了一點低下的頭,發現班主任從辦公椅上直接站了起來,對著他怒目而視:“你們怎麽會這麽想,這麽覺得——”


    說道一半,班主任似乎意識到辦公室裏還有同事,自己這樣相當失態,連忙坐下,但還是語氣急促地詢問:“不,你們怎麽會知道保送名額的事?不是還沒有公布嗎!”


    同辦公室內的同事一開始都被她嚇了一跳,這個時候反應過來了,紛紛過來安慰她:“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孩子嘛,青春期,到處亂傳一些沒根據的話,你也不要太生氣,就算沒那個意外,你女兒肯定也可以......”


    同事們看了一眼原友,語焉不詳地帶過了這句話。


    班主任此時似乎還有點歇斯底裏:“我女兒當然可以!那個白夜就是不出事,她也是絕對的第一!交了借讀費進來的學生,次次考試考第一名,不是抄襲是什麽?要我說,就應該把他拉到一個空教室,讓監考老師就看著他一個人!看他還能耍什麽花招......”


    同事也不想在這個時候惹她生氣,雖然不知道她到底為什麽突然發了脾氣,又是對誰發了脾氣,都圍到她身邊,嗯嗯對對地隨聲附和。


    而就在這辦公室亂成一團的時候,上課的預備鈴響了。原友抓起課本,對班主任小聲說:“下節自習課,我得回班裏了,老師再見。”


    班主任根本懶得看他,揮揮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的手有些微微的顫抖。


    原友抓起自己的習題本,快步走出了辦公室。然而他並沒有像自己所說那樣走進教室,而是看了一眼無人的走廊,轉身跑進了廁所。


    他衝進一個隔間,插好門,從兜裏拿出手機。


    而手機上的錄音標識,還在一閃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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