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木柴從中間裂開,幹淨利落的一分為兩半,鄭定輝長籲了口氣,在這個劈柴的動作中,他找到了痛劈小白臉的快感。


    窩囊!真窩囊!


    他鄭定輝縱橫王普縣那麽多年,最後竟落到一個這樣的小白臉手裏,還和他簽訂了那個什麽奴仆協議,這簡直是一種恥辱!想到這裏,他又拿起一根木柴,然後用力的砍了下去。


    一根又一根,待他砍得差不多的時候,張英走了過來,小聲道:“大哥說,讓你把那邊的菜地澆澆。”


    鄭定輝嘴角抽搐,但還是站了起來,去找水桶,張英卻沒有走開,而是跟在他身後道:“大哥說,你澆了地,再跟我去花嬸家一趟,學學他們家的雞窩是怎麽搭的,要你回來的時候,再撿些木柴,壘個雞窩。”


    鄭定輝一肚子的氣,但見張英一個小姑娘,也不好對她發火,因此隻是惡聲惡氣的說:“壘什麽雞窩?你們家不也沒雞嗎?”


    張英小心的看了他一眼,然後道:“大哥說,你來了,我們家就可以養雞了。”


    鄭定輝氣的幾乎沒暈過去:“一天就五文,他還想讓我做什麽?是不是幫他把地也種了?”


    “大哥說……”


    “他還有的說?!”


    他說的咬牙切齒,哪知道張英竟然還能接上來:“大哥說了很多,大哥說你一定會這樣問,他說,錢雖然給的不多,但你,卻吃的多。”


    “我吃的多?我吃的多?隻有窩窩頭,我能吃的不多嗎?他要有個雞腿,有個豬腿,我保證吃不了這麽多!”


    “大哥說,你過去連窩窩頭都吃不起。”


    “誰說我吃不起了?不僅是窩窩頭,連包子我都經常吃!”


    “大哥說……你以前就算吃過一些好的,也都是坑蒙拐騙來的……”


    鄭定輝瞪著她,張英看了他一眼,低下頭,小聲道:“大哥說,如果你動我一根手指頭,那就是犯主,犯主……那是無論如何都要送進衙門的。”


    鄭定輝終於忍無可忍,大叫了起來,那叫聲充滿了委屈,充滿了惱怒,充滿了瘋狂,這叫聲傳出去,把本來溜達到這附近,正準備過來瞧瞧的孫二狗都嚇了一跳,那孫二狗還本還想來看看情況,一聽這叫聲,就覺得也不用看了。


    “都這麽叫了,這要把人折騰成什麽樣啊。”


    就算向來以看人痛苦為樂的孫二狗,在這一刻,也覺得劉文下手真狠。


    鄭定輝大叫了一通,然後扭身就向外走,張英亦步亦趨:“大哥說,你要是跑了,就是逃奴,逃奴是一定要進衙門的。”


    鄭定輝一頓,咬牙道:“我不跑,我去看你那個花嬸!”


    “但大哥說,要讓你先澆了地再去的,還要你跟我一起去。”


    鄭定輝猛地轉過身,齜著牙道:“你再給我說一聲‘大哥說’,我就、我就……”


    他有心說一句厲害話,但想到她剛才那一句,又說不下去了,他停了半天,張英嘴唇翕動,他連忙道:“別、別,你別說了,我先澆地,然後你帶我去,這行了吧?”


    張英點點頭,正要說什麽,鄭定輝幾乎是哭出來的道:“我求求你了,小姑奶奶,你別說話了行不行,我現在就去澆地,然後保證去看那雞窩怎麽搭,回來就搭個一模一樣的。”


    張英果然沒有再說什麽,不過在他去拿水桶的時候,她又嘀咕一句:“大哥說,你隻要老老實實聽話,就會有好日子過的。”


    ……


    這一天,鄭定輝被指使的團團轉,先去看了雞窩怎麽搭,又回來按照原樣搭建了一個,接下來又被指使著去撿磚塊土胚先在院裏豎起了一堵牆,這牆豎的也不高,主要的作用是防止那雞亂跑,省的劉文看了心煩。


    在劉文說出這個要求之後,鄭定輝一邊咬牙切齒的幹,一邊在肚裏腹誹:“不過就是個村裏的小白臉,還裝什麽大家公子!”


    壘牆的活他雖沒幹過,但卻看別人幹過很多遍,而且也沒什麽技術要求,也不是住人的,所以他也做的來,隻是這麽一片片把磚頭搭建起來也不容易,他做了一下午,也不過把那牆壘的隻到小腿的地方,就這,劉文還不滿意。


    “這就是你壘的牆?”


    “姓劉的,我這一天都沒喘口氣!”


    “你這不是在喘氣嗎?”


    鄭定輝舉了舉手上的瓦刀,劉文瞥了他一眼,慢慢的說:“若有一點泥水濺過來,你今天的工錢就沒了。”


    鄭定輝把瓦刀往身後一藏,但還是跳了起來:“姓劉的,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怎麽欺負你了?”


    “你!”


    “別忘了,是你先來訛詐我的,是我把你從孫二狗手上救下來的,我還給你看病,還幫你抓藥,現在還讓你自力更生,給你一個正常的工作,讓你能夠雙手吃飯,這就是欺負你嗎?”


    “如果不是你……”


    “如果不是你來訛詐我,又怎麽會落到這步天地?”劉文看了他一眼,慢慢的說,“但是就算這樣,我還養你,還給你工錢,我對你實在是太好了。”


    說著,他還搖了下頭,鄭定輝幾次想拿瓦刀去敲他,不過總算克製住了,他倒是不怕將劉文給敲死,而是怕萬一敲不死,這小白臉如此陰險狡詐……以後他還不知道要如何倒黴!


    “哦,對了,你這牆還是拆了吧。”


    “不壘了?”


    劉文輕蔑的看了他一眼:“你壘的太難看了,明天重新返工,這雞又不是你,怎麽能用這麽醜的牆遮著?生出來的雞蛋都要難看了。”


    說完,他彈了一下身上的長袍,扭身走了,鄭定輝咬牙切齒的看著他,拿著瓦刀在他的背後比了又比。


    “你要做什麽!”


    他正比劃著,劉武回來了,看他這個樣子立刻跑了過來,他馬上把手放了下來,做若無其事裝:“沒做什麽啊。”


    “我明明看到你拿著刀在我哥背後比劃的,你想做什麽?”


    劉文回過了身,他心中有些發寒,但麵上卻沒有絲毫表現,隻是道:“我看這瓦刀好像有些問題,所以研究研究。”


    “你胡說!哥,這人不懷好意,不能讓他再留在這裏了!”劉武瞪著鄭定輝道,他是個老實的,先前是擔心劉文再打鄭定輝,但後來見他哥又給鄭定輝請郎中,又給他買藥的,還把他留在家裏讓他打工,雖然說他們是沒出買人的錢吧,可他哥也給了工錢啊,這鄭定輝又沒種過地又沒種過菜,喂雞養豬一概不會,他們這樣管吃管住還給五文錢,不少了!


    劉武既然覺得自家大哥待鄭定輝不錯,就覺得這鄭定輝要好好報答,現在見他在劉文背後做這種舉動,就覺得他不是好人。而鄭定輝聽他這麽說,卻是心下一喜,他竭力不令自己笑出來,隻是睜大了眼睛瞪著劉武,心中則巴望著劉文真將自己趕出去。


    劉文微笑著看著自己的弟弟,道:“你也忙了一天了,回去洗洗手準備吃飯吧。”


    “哥!”


    “有些人就是缺心眼,我們不必去管他。”劉武還想說什麽,劉文又道,“若他真做了什麽,那也好辦,直接拉他去衙門就好了。”


    他說著,就向屋裏走去,劉武雖然覺得不妥,可他向來是聽話慣了的,當下也隻有警告的瞪鄭定輝一眼,然後跟著他哥進屋了。他這目光瞪的凶狠,但對鄭定輝來說又算什麽?他聳了聳肩,回身把瓦刀往盆裏一扔,轉身就也要進屋,不過他剛一露頭,就被劉文趕了出去:“牆拆了嗎?沒拆完不準進來。”


    “我先吃了飯再去拆。”


    “先拆,我給你留兩個窩窩。”


    鄭定輝張了張嘴,隨即冷哼了一聲,轉身又出去了,不一會兒,就又傳來了拆牆的聲音,劉武和張英看了劉文一眼,見他沒有什麽表示,也就隻是埋頭吃飯了。


    劉家在這邊吃著,鄭定輝在那邊拆著,等他拆好了牆,劉家這邊也吃完了飯,他到廚房裏看了下,饃筐中果然還有兩個窩窩,此外還有半碗炒胡蘿卜,那蘿卜雖然看起來簡單,卻油光水滑,吃起來很是美味,鄭定輝一邊吃,一邊還腹誹劉文窮酸還這麽會享受。


    原來這蘿卜是真真實實的用雞油炒出來的,在現代社會,人們覺得雞油炒出來的東西有一股腥氣,一般都不愛吃,更找出種種理由證明吃雞油不好,但在這古代,一般的村民都是吃蒸菜煮菜,炒菜也隻是用豬油,這雞油倒是稀罕物了,就算是劉家,也是上次賣槐花有了些閑錢,專門買了一支肥嫩的母雞,熬了半碗油,現在已經吃的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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