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時候回宿舍,蔣義在手機上看到了王厲被查的消息,圖片上的人雖然打了馬賽克,但光憑身形,他就能看出圖片上的就是王厲一夥人。


    王厲那夥人黃.賭.毒幾乎全占了,還經常暴力收取附近商家的保護費,這回被查得徹徹底底,完全沒有機會再翻身了。


    蔣義上輩子也經常在這些地方混跡,他雖然隻去一些娛樂場所收收保護費,但看過很多和王厲類似的人,大家都膽戰心驚地活著,聽到上頭有要來檢查的消息都會十分小心,很少會在短短幾天內被一鍋端的。


    如果不是運氣太差,那就是被人針對了。


    像王厲這樣四處招搖豎敵的,總有一天要濕鞋。


    也算是幫他報了一棍之仇。


    蔣義看了會兒手機,祁夢茹的電話打了進來。


    “蔣義,看到王厲的那個消息了嗎?”


    蔣義:“看到了。”


    祁夢茹心情很不錯:“大快人心啊,我們這一片區的人都恨死他了,上回還打傷了你,這回他被查了也是活該。哦對了,你的傷怎麽樣了?”


    蔣義道:“好多了,現在能慢慢活動了。”


    “那就好,”祁夢茹笑道,“看來邵煬有好好讓你塗藥。”


    蔣義想到了什麽,沉默了下去。


    祁夢茹嗅出了點端倪:“咦,他幫你上的藥嗎?”


    “我自己上的!”蔣義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一串嬌俏的笑,立刻否認。


    大概否認地太快,沒控製住音量,導致宿舍的其他幾個舍友都側目過來。


    蔣義不得不壓低聲音補充道,“等校慶結束,我就回來上班。”邊說邊往宿舍外走去。


    祁夢茹:“你可以再休息一段時間……”


    蔣義聽懂了祁夢茹話中的意思,心沉了沉,抿唇道:“你不想讓我去了嗎?”


    祁夢茹忙道:“我不是那意思,隻是你在我店裏受的傷,我店裏有時會來一些稀奇古怪的人,如果下次你再受傷……我——”


    “上次情況特殊,”蔣義打斷祁夢茹的話,“以後我不會受傷了,你放心。”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隻是……”祁夢茹聲音小了下去,“過意不去……”


    “姐,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蔣義誠懇道,“如果姐你不讓我去你店裏,我還會到其他地方打工,哪裏都有稀奇古怪的人,與其在別的地方受了傷,不如讓姐你看好我,不是麽?”


    蔣義在賭,賭祁夢茹不會放著他不管。


    果然,祁夢茹歎了口氣,無奈道:“你傷好了就來上班吧。”全然一副拿蔣義沒有辦法的樣子。


    蔣義高興了:“謝謝姐。”


    蔣義掛了電話,轉身便瞧見隔著樓梯口對麵的走廊上,一個頎長的身影靠在陽台上,嘴裏叼著一根棒狀的東西,遠看分不清楚是不是根煙。那人穿著一件黑色的長袖t恤,一條鬆鬆垮垮的運動褲,昂頭看著一顆星都沒有的黑色的天空,看不清表情,但遠遠看過去總覺得那人有點自帶憂鬱的氣息。


    蔣義腳下停頓了兩秒,往那人走了過去。


    “你抽煙?”蔣義尚未站定便出聲問道。


    邵煬眨巴眨巴眼睛,將那根棍子從嘴裏抽出來,棍子那頭連了一顆奶白色的糖球,邵煬勾起嘴角:“我是乖學生,怎麽能抽煙呢。”


    蔣義看著邵煬那一臉賤兮兮的笑,默默收回剛才覺得邵煬憂鬱的話。


    邵煬伸手到褲子口袋裏掏了掏,又掏出幾根棒棒糖來:“你吃一根?”


    邵煬掏出來的那些棒棒糖清一色牛奶味兒的,蔣義想了想,拿了一根嗦了起來。


    晚上難得沒風,天上連朵雲彩都沒有,遙遠的天邊隻有一顆暗淡的星,不注意看根本看不見。


    空氣中彌漫著牛奶香味,蔣義唆了幾口糖,嘴巴裏都是甜的奶味,忍不住問道:“你喜歡喝牛奶?”


    邵煬目光狡黠:“喝牛奶能長高啊。”


    蔣義想到自己身高,不說話了。


    邵煬看出了蔣義在計較什麽,又道:“主要是好聞。”


    “好聞?”蔣義喝了那麽多年牛奶,就沒覺得牛奶還能聞出什麽花一樣的味道來。


    邵煬卻點點頭,篤定道:“嗯,好聞。”


    “……好吧。”


    邵煬給的棒棒糖很好吃,奶味足,甜而不膩。


    蔣義唆著糖,


    感覺自己全身都放鬆了下來,淡淡出聲道:“王厲被抓了。”


    “看到新聞了。”


    蔣義:“我之前還說等傷好了去找他們算賬,現在都免了。”


    邵煬盯著天空看了會兒,忽然道:“賬還有的算,不能便宜他們。”


    蔣義沒聽懂:“什麽意思。”


    邵煬輕哼了聲:“不還有個小的嗎?”


    蔣義一愣,細想之下才想到邵煬所謂的“小的”指的是王虎明,頓了頓,突然輕笑:“謝謝你。”


    邵煬把最後一點糖嚼碎了吞掉:“謝什麽?”


    “謝你提醒我還剩王虎明。”


    邵煬目光不壞好意地在蔣義身上逛了一圈:“我當你謝我幫你上了藥呢。”


    蔣義驚紅了臉,全然沒想到邵煬會提起這事,差點被剛咽下去的一口糖水嗆住,借口道:“我想起來還沒洗澡,我先回去了。”


    邵煬看著蔣義匆匆離去的背影,眯了眯眼:小壞蛋學會騙人了,身上明明就有牛奶沐浴露的味道,頭發還沒完全幹透,剛才就是在說瞎話。


    嘖,這麽喜歡逃避,難搞哦,他得再加把勁。


    蔣義耳根的熱度消散得慢,回宿舍都沒能散去。


    馬克波見蔣義回來了,從凳子上跳了起來,小碎步挪到蔣義身邊,大概是注意到蔣義透紅的耳朵,問道:“蔣哥,剛剛那是夢茹姐嗎,你們聊啥了,耳朵怎麽這麽紅?”


    “讓她調了個班,把校慶三天空出來。”蔣義沒說錯,他的確讓祁夢茹給他安排了校慶之後的班班。


    馬可波實名羨慕:“能在夢茹姐的店裏上班真幸福,話說蔣哥你這幾天為什麽沒有去上班?”


    “不是忙著準備舞台劇的道具,沒時間嘛。”


    馬可波沒再糾結這個問題,轉而問道:“唔……那蔣哥,你去夢茹姐網吧上班的話,以後晚自習不是都上不了了嗎?”


    蔣義考慮過這點,但蔣雲雲已經初三了,明年中考結束後就要去報藝術培訓班了,加上他平時還要生活費的開銷,光靠他賣號賺來的錢是遠遠不夠的,也不好意思麻煩原主的父母,所以,他還是選擇舍棄晚自習去賺錢:“我上不上晚自習不都一個樣嗎?”


    馬可波恍然:“好有道理哦。”


    蔣義笑罵:“你還真敢接。”


    這邊蔣義和馬可波說著話,全都被宿舍的其他幾個人聽了去。


    趙小凜又開始陰陽怪氣道:“某些人還挺有自知之明啊。”


    孫宇得瑟著附和道:“學不好就不學了唄,本來也不是什麽學習的料,早點出去混社會多好。”


    趙小凜:“也不知道他爸媽咋想的,自己兒子有多差不清楚麽,還硬塞到我們班來。”


    孫宇:“還能是怎麽想的,有其父必有其子唄——”


    “哐!”


    蔣義猛地踹一腳凳子,強硬打斷兩人的對話,接著慢慢走到兩人麵前,一雙眼睛沉得嚇人。


    趙小凜梗著脖子,說話卻結結巴巴:“你、你想幹嘛?別以為我怕你,你就一天天跟在高三生後麵阿諛奉承的跟班……屁、屁點本事沒有,裝什麽,還、還來嚇人?”


    蔣義冷不防抬起右手,直直往趙小凜臉上招呼去。


    “啊——打人啦,校園暴力啊!”趙小凜嚇得尖叫起來,整個人直往後縮。


    蔣義的拳頭在距離趙小凜臉五厘米處停住了,他蔑了眼趙小凜冷汗涔涔的模樣,又睨了眼一旁僵著不敢動的孫宇,嗤笑:“我什麽樣輪不著你們說,我父親什麽樣你們更不配議論,你們有那屁本事就別他媽給老子閉眼,一拳都挨不起別逼逼,真他媽不嫌丟人。”


    頓了頓,又道:“上次說過了,你們要看不慣老子,給老子他媽的搬出去,真以為老子吃軟飯不敢湊你們?”


    說著,蔣義右手五指大張,蓋在趙小凜頭上,指尖往內慢慢收緊,像是要把人頭蓋骨捏碎一般,強迫趙小凜昂起頭正視他:“要不,你倆教教我什麽是校園暴力?”


    趙小凜頭皮被捏得生疼,半天說不出話來,眼裏滿是驚恐的神色,他想搖頭,卻因為被蔣義固定在那,頭怎麽也搖不動,反而使得整張臉都扭曲成一個怪異的表情。半晌,帶著哭腔道:“我……我錯了……”


    蔣義嗤笑,心裏暗罵一句“沒種”,繼而放開了趙小凜,轉身準備去水池那洗漱。


    經過孫宇時,蔣義看到孫宇僵在原地,無力地倚靠著牆壁,臉上是和趙小凜一樣的驚恐之色。


    但蔣義從孫宇的眼神裏,竟讀出了一絲幸災樂禍。


    蔣義頓時覺得很可笑,輕飄飄道:“原來你們關係也不怎麽樣麽。”


    孫宇聞言,微胖的臉抽搐了下,低下頭去,什麽話都不敢說。


    第二天晚上回宿舍的時候,趙小凜的床鋪空蕩蕩的,據說是退宿改為走讀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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