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收起報紙,準備去陀思妥耶夫斯基家應聘,他對橫濱物語的尿性很了解了,隻要名字屬於文豪,必定是主要人物。


    恰好他的大提琴水平給小孩做個啟蒙還是沒有問題的,即便他沒有帶樂器漂洋過海。


    太宰治聽說他要去當家教,沒有很驚訝,隻是他反問:“你竟然會大提琴?”


    “很小時候學的,如果隻是給小孩啟蒙沒有問題。”安和伏在案前寫回信,言辭分外優美。


    太宰治不吭聲了,安和猜他有點不高興,從果戈裏遞傳單那件事,安和就看出他的心思很重。


    也不知道是嫉妒心還是獨占欲還是警惕心理,他就格外不想自己跟果戈裏接觸。


    奇怪,十年後也沒見他組織我撫養晶子他們啊,難道是小孩表達願望的方式更加赤/裸?


    安和想了一會兒決定不去管太宰,如果他因估計某個孩子的心情而不去尋找新的學生,那不就因小失大了嗎,他是公平正義的人民教師,大方向上對學生要一視同仁。


    於是他也沒有安撫太宰治,等求應聘的信件寫完之後就問:“你最近還有什麽想要看的書嗎,我給你帶回來。”他是不允許太宰到處亂跑的,俄羅斯並不安全,他們又是亞洲人麵孔,就算太宰治再聰明也有可能遭遇危險。


    當然,他帶太宰出去也是可以的,隻是安和最近的行蹤都很詭譎,探訪的地方更是肮髒又混亂。


    哎真要說的話,帶他也不是不可以,隻是安和覺得太煩了,如果是江戶川亂步或者中原中也想要跟著他,他是一定不會拒絕的,可要是太宰的話就要掂量一下了。


    就算小孩子太宰比長大後的可愛數倍,安和還是覺得他很會搞事情,心思又深沉,不是他喜歡的那一卦。


    誰知道太宰努嘴,對安和說:“俄羅斯語我已經學得差不多了,獨自一個人上街沒有問題。”看安和露出略顯不讚同的神色,又說,“我知道你更希望我呆在家裏,起碼在你完成探索之前。”


    “這樣,你教我大提琴吧,我會在家裏好好練琴的。”他興致勃勃地說。


    真是個小機靈鬼!


    “你怎麽突然想學琴了?”


    “正好你會,我也無所事事的,有時間多學點技能不好嗎?”太宰揶揄地說,“指不定什麽時候我也能靠教大提琴去掙錢。”


    他所表現出來的向學思想是安和無法拒絕的,試問老師怎麽能不教好學的學生更多知識呢?


    可是,太宰的動機還是有點奇怪的,不知是不是安和的錯覺,他總覺得太宰在刻意表現自己的聰慧還有好學,往他喜歡學生的方向使勁。


    難道是爭寵嗎?可他連個假想敵都沒有,危機感也太重了。


    安和沉吟道:“也好,這樣的話,我去買把學生琴,正好也練練手。”


    大部分的樂器隻要幾天不練習,水平就會迅速倒退,可安和的身體記憶力很強,而且大提琴是他從小練到大的,工作後才放鬆減少練習,真論水準,他都不比一些專業演奏級的差。


    琴行是再正經不過的地點,太宰的突發奇想讓安和改變行程。


    “要我教的話,盡量不要半途而廢。”安和感歎道,“我還沒教過人拉琴。”


    太宰興致一下子來了:“我是你的第一個學生嗎?”


    當然不是啦!可安和也隻會在心裏說說,麵上,他無比沉靜地“嗯”了一聲。


    【津島修治好感度+2】


    對比過去刷好感度的艱難,安和竟覺得眼下的太宰有些不真實,他不由沉思:太宰到底是喜歡我哪裏了。


    到俄羅斯後,隨著兩人相處時間的增多,好感度迅速飆升,已經要突破70了。


    太宰說他掌握俄羅斯語,在琴行的交流就任憑他來,安和隻在邊上做專業指導,果然,他已經完全掌握了這門新語言,智商真不是蓋的。


    可琴行的店主似乎搞錯了他們的關係,還跟安和甕氣說:“真是一對幸福的父子,您太寵你家兒子了。”


    安和的身高很捉急,十五六歲就有一米八了,而在俄羅斯人眼中,混血兒從十五六歲到二十五六歲都長得一樣,至於東方人的小孩,在他們看來都嬌小的不行。


    種族差異下,直接看成了年輕過分的爸爸跟他的東洋小孩。


    無論在哪個國家,就算是練琴,大部分家長也都隻是給子女學習小提琴,低音提琴的投入是很大的,不準備走音樂道路隻作為才藝的話,學得人很少,安和與太宰治掌握了純熟的俄語,被認為是來俄羅斯的移民,而二代移民大多不很富裕,店主才這麽說的。


    安和剛想委婉地告訴店主”我們不是父子“,就聽見太宰治搶答道:“謝謝您,他答應親自教我拉大提琴。”


    店主將“父子感情實在是太好了”寫在臉上。


    安和:???


    他有理由懷疑太宰是故意的,隻是做普通的師生不好嗎,為什麽要做父子,這樣說很有趣嗎?


    “我想當你老師,你卻要叫我爸爸”,就是這麽一回事吧。


    回去時路過了馬戲團駐紮的廣場,今天就要開始表演了,就算是在市局緊張的現在也有不少客人,父親讓女兒在肩膀上騎大馬,相戀的情人手挽手隨著洶湧的人潮起起伏伏。


    前兩天看過的果戈裏也不見人影,安和想到他的模樣,恐怕是馬戲團中逃跑過的孩子,否則也不會在他的脖子上拴條鎖鏈。


    他還是想找機會了解一下,無黑化值攻略究竟是什麽意思。


    太宰看安和深思不屬的模樣,拽著他的手在人群中逆行:“這裏人太多了,我們快點回去吧。”還晃晃他的手說,“我今天晚上想吃蟹肉塊。”


    安和試探道:“前幾天我們不還拿了傳單,看人這麽多,馬戲表演或許還挺有趣的,你想來嗎,修治?”


    他本以為太宰會乖巧地應聲“我想來”,哪裏知道他笑眯眯地說:“完全不想,我最討厭小醜了,看見他們晚上睡覺時都想做噩夢。”


    他還專門解釋了一下:“美國不就有轟動世界的連環小醜殺人事件嗎?從看過那條新聞之後,我對他們就有了偏見。”


    “更何況你不覺得,明明自己一點也不想笑,卻要為了逗弄他人而戴上麵具,偽裝出笑的模樣,不是很惡心嗎?”


    安和其實覺得太宰說的很有道理,隻是……


    “你那天不是說,很想要去給人帶來歡笑的馬戲團看看嗎?”如果不是對自己的記憶力很自信,安和幾乎以為他記錯了。


    太宰從善如流道:“我隻是覺得那樣太傷人心了,畢竟有人在向我們發傳單不是嗎?”


    話是這麽說沒錯,可安和總覺得太宰假惺惺的。


    哎,這孩子性格實在是太多變了,真是讓人摸不透啊。


    年幼的太宰治完全沒想到的是,他跟安和其實是雙向偽裝,有些男人表現得很寵愛你,實際上心裏卻在想念其他學生。


    幾天後,安和接到了陀思妥也夫斯基家的回信,對方的態度十分之好,一點也不像是麵對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家庭教師,信眾也隱晦地提到,他未來的學生,名叫費佳的孩子性格有點古怪,可能不是那麽好教導。


    畢竟是現實世界中能寫出《罪與罰》的俄羅斯文學杠把子,肯定與眾不同,至於好教不好教……


    安和向來認為,大部分孩子都是能夠教導的,倘若怎麽都不開竅,有可能是老師的方法不對,就像是太宰治,在他找對模板之後,好感度就蹭蹭蹭向上漲。


    至於費佳屬於哪種,就要看看再說了。


    信上還說,希望他今早上崗,最快的話今天下午1點就可以。


    安和一方麵因他們家不同尋常的急切而感到困惑,一方麵卻對即將到碗裏的新學生頗有興趣,剛想著提筆回信,身後就傳來咯吱咯吱鋸木頭的聲音。


    太宰的聰明表現在方方麵麵,無論安和填鴨式的灌輸多少知識,他都是迅速吃下去並且化為己用,是以才過了幾天,就能拉些簡單的曲子。


    流暢的音符回蕩在公寓中,簡直就是精神享受,而鐵鏽摩擦的噪音,都快讓人耳朵流血了。


    如果現在安和還搞不懂太宰的想法,那他簡直白教那麽多的學生了,雖然不知道太宰的雷達到底有多敏銳,但他對任何可能成為安和學生,或者單純被安和注意的對象都抱有警惕之心,因此無論是他想去見見果戈裏,還是成為費佳的家庭教師,太宰都是用各種手段調轉安和的注意力,或者展示自己的不愉快。


    這種肆無忌憚的爭寵行為是絕對不能姑息的,多數情況下安和是個溫柔的人,可偶爾,他也會嚴厲地指出學生的錯誤,讓他們意識到,自己的無理取鬧是沒有任何用處的。


    為什麽兩三歲的小孩會用哭來表達自己的訴求,強迫家長來安慰他們,因為孩子們知道,哭鬧是有用的,是武器,反向推理,如果對他們的哭聲置之不理,很快人就會認識到,哭沒有任何用處。


    安和就要告訴太宰,他的抗議是沒有用的。


    於是他直接換上正式外套,拎起公文包出門,甚至沒有糾正剛才太宰錯誤的指法,直接說:“陀思家急著讓新的老師上門,恰好我現在有空,就去看看。”他用輕柔的語調說,“哎,真希望新的學生能更省心一點,那我就輕鬆多啦。”


    說完也不去看太宰治的表情,徑直打開門,當然,他也沒有絕情到底,還問太宰治:“今晚想吃什麽,修治,我下課回來會買的。”


    太宰他什麽都不想吃,眼裏都沒有光了。


    “我無所謂。”


    “這樣啊,那我就買土豆燉雞胸肉好了。”對蟹料理絕口不提。


    陀思妥也夫家在莫斯科的中心地區,安和去有巴士直達,他準時到達對方家門口,門房聽說他是新來的大提琴教師,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還委婉地說:“您已經是第六名老師了。”


    “費佳少爺他是不世出的天才,如果他說了什麽,請您一定不要放在心上。”


    安和在想,這是說他天賦絕頂,讓一切教過他的人自慚形穢,還是說小孩子太毒舌,說話不中聽?


    他想:哎,無論怎麽樣,太宰那樣心機深沉又聰明的小孩絕不會有第二個了。


    他真的很不喜歡教導這樣的孩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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