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覺得靈溪沒有對我說實話,但她現在忙,我也不好多問。


    隻能幹坐在沙發上靜等。


    大概五分鍾吧,周綰婕全身十六處藏氣穴位被靈溪以銀針滲入。


    她靠著牆壁,白皙精致的臉龐潮紅一片。


    就像是浸泡在熱水裏,額頭汗水密布。


    除此之外,她的頭頂莫名其妙的升起了淡紫色的煙霧。


    層層環繞,生生不息。


    “師傅……”我驚恐的伸手,指向周綰婕的上空。


    “氣運泄露前的征兆。”靈溪目光凝重道:“她的命格氣運已經圓滿,隻是運氣不好,沒遇到合適的人。”


    “否則以她的身份,不知會引動多少大人物爭搶。”


    “比如呢?”我問道。


    靈溪不著痕跡的看了我一眼,回答道:“比如陳家陳玄君。”


    “此人邪蟒命格,即將蛻蟒成蛟。”


    “他最缺的就是命格氣運。”


    “天上人間那次矛盾,我以昆侖分運術壞了他一朵氣運蓮逼他讓步,讓他化身為蛟的機會大大延遲。”


    “周綰婕要是落到他手上,可不得成為絕佳補品?”


    靈溪麵露寒意道:“還有葉家,葉家的老畜生到處尋鼎爐延壽。”


    “要是讓他碰到周綰婕,嗬,天生的鼎爐體質,又自帶命格氣運。”


    “那老畜生怕是會把她當祖宗供起來。”


    “延年益壽不說,將她的氣運與葉家綁在一起。”


    “到那時,葉家就不隻是今天的富貴了。”


    靈溪走至茶幾旁喝了口水,盤算道:“再有嘛,像道門,佛門,玄門,運宗,這些華夏大地上的大勢力,哪個不眼饞命格氣運?”


    “氣運圓滿的饕鬄命格,嘖,不說獨占半鬥氣運,這小半鬥總有吧?”


    “半鬥氣運就能讓道門這些勢力維持百年不衰,一旦讓他們知曉周綰婕的存在,八成得搶破頭。”


    我聽的一知半解道:“昆侖呢,昆侖眼饞命格氣運嗎?”


    靈溪直截了當道:“當然眼饞,但如今的昆侖瞧不上這小半鬥氣運。”


    “用我師傅的話說,昆侖不爭,不搶,不鬥。”


    “同樣的,旁人也休想打昆侖的主意。”


    我和靈溪說話這會,靠牆站立的周綰婕表情突然變得猙獰起來。


    她緊咬著牙關,雙手揪著衣角,瑟瑟發抖,不寒而栗。


    “靈,靈溪大師。”周綰婕艱難喊道:“我好冷,快,快站不住了。”


    “忍住。”靈溪走上前道:“命格本相未現,你若此刻放棄,先前所受的痛苦可就白熬了。”


    周綰婕狠狠點頭,潮紅的臉孔在頃刻間灰白一片。


    她大聲喘著粗氣,似聲嘶力竭後的虛弱。


    就這樣,又過了五分鍾。


    就在周綰婕搖搖欲墜,即將倒地的時候。


    那紮在她身上的十六根銀針詭異的嗡嗡作響。


    仿佛遇到了強烈抵觸,不受控製的晃動。


    “來了。”靈溪嬌喝一聲,腳步後退。


    “崩。”


    好似悶雷乍響。


    低沉的吟鳴之後,十六根銀針齊齊飛出。


    靈溪玉手輕擺,以針灸包為盾,將漫天銀光收於布內。


    “吼。”


    與此同時,周綰婕全身上下被一層濃鬱紫霧包裹。


    她的身影消失在我們麵前,取而代之的是一隻頭頂雙角,血嘴巨大的怪物。


    這怪物仰天長嘯,渾身漆黑。


    虎齒人爪,眼在腋下。


    它張牙舞爪的懸浮著,眼珠翻滾,以極其暴戾的目光注視著靈溪。


    “臥槽。”我一個翻身,跟做夢一樣翻滾到沙發後麵。


    講真的,我特麽都感覺自己出現幻覺了。


    這是啥?


    拍電影呢?


    特效這麽逼真的嗎?


    “怕什麽,別看它凶神惡煞的,不過是氣運所聚的命格本相。”靈溪嘖嘖稱奇道:“原來饕鬄長這樣啊,醜死了。”


    我躲在沙發後麵心驚肉跳道:“師傅,你確定它不會傷人?”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靈溪笑盈盈道:“最多十分鍾,等這些氣運消散,饕鬄也就消失了。”


    我縮著腦袋謹慎道:“您不是說命格氣運是人人爭搶的好東西嗎?就這樣讓它散開?”


    “讓它散開不代表讓它消失。”靈溪圍著周綰婕上下打量道:“怎麽說也是小半鬥氣運呀,哪能浪費。”


    我正想問問靈溪稍後該如何處理這些氣運。


    但下一刻,我隻覺得後背一涼,似有什麽東西從我體內衝出。


    “鏘。”


    清脆悅耳的鳥類啼鳴在房間內響起,我腦海一沉,眼前發黑,當場悶頭趴在地上。


    迷迷糊糊的,我好像看到一隻通體金黃的大鳥直衝周綰婕身上的黑色饕鬄。


    “師傅……”我用盡力氣喊了一聲,後麵發生什麽事我就不知道了。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躺在了沙發上。


    周綰婕離開了。


    靈溪盤膝坐在地上,四麵擺放著幾十支正在燃燒的蠟燭。m.


    每個蠟燭上空都飄蕩著一盞黑色小旗。


    這些小旗沒有支撐,迎風鼓動,勻速旋轉。


    “師傅。”我頭昏腦漲的喊道。


    “躺著別動。”靈溪神色鄭重道:“裴川,閉陣眼,封八方氣息。”


    “來了。”穿著白色襯衫的裴川不知何時來了書房。


    他卷著袖子,手裏拖著一枚四四方方的印章。


    這印章不小,足有豆腐塊那麽大。


    上麵沾滿了鏽跡,看上去斑駁不堪。


    隻見裴川一口咬破舌尖,噗的一下吐出血霧噴灑在印章上。


    “封。”裴川右手翻轉,將印章落於靈溪正前方的一支蠟燭上。


    “呼呼呼。”


    狂風肆掠,呼嘯陣陣。


    那些正在燃燒的蠟燭越來越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熄滅。


    旋轉的黑色小旗盡數落地,硬生生插進了生硬的地板裏。


    “乾,巽,坎,艮,坤,震,離,兌,八方鎖門。”靈溪手持印章,聲落印下。


    如此八下之後,插在地板裏的黑色小旗炸成煙霧,碎屑漫天。


    “師姐,此番意外來的有些突然,要我看,昆侖九卦封靈陣不一定能封鎖凰陰之氣。”裴川滿頭大汗道:“我已通知門下弟子,盡快趕去昆侖,讓師傅老人家親自來一趟。”


    “確該如此。”靈溪放下手中的印章,呼吸絮亂道:“我本想著等周綰婕的命格本相自動散開,再以秘術將其匯聚起來,留著日後所用。”


    “不曾想……”靈溪罕見的露出慌亂神情道:“不曾想真凰命格竟然會衝破我與靜月師叔聯手設下的封印,強行吞噬了饕鬄。”


    裴川來回走動道:“真凰命格氣數未滿,見到本相初現的饕鬄如同餓了七八的乞丐看到食物,可不得拚死吞服。”


    “哎,這樣一來,若我們沒有封住凰陰之氣,蘇……恩,這家夥就危險了。”


    裴川急的不停撓頭道:“靜月師叔到底隻是玄靈師,她與你聯手設下的封印效果無法與掌教相比。”


    “先不說這些了。”靈溪起身道:“陸藏那邊你去叮囑一下,讓他口風嚴實點。今日書房內發生的事,絕不能對外人提起。包括我和蘇寧的身份。”


    “行,我這就去。”裴川恢複了之前的玩世不恭,氣焰囂張道:“我量他也不敢胡說八道得罪我昆侖一脈。”


    裴川走後,我憋著一肚子疑惑開口問道:“師傅,到底怎麽了?”


    靈溪沉默的看著我,似乎在考慮怎麽解釋。


    我生怕靈溪不說實話,故意點明道:“我可看到了,我後麵飛出了一隻大鳥。”


    講真的,那隻大鳥到底從什麽地方出現的我不清楚。


    但我大致猜了一下。


    我躲在沙發後麵的時候,我身後空無一人。


    靈溪也沒做法,這就說明那隻大鳥不是靈溪“弄”來的。


    且大鳥出現後,我的身體出現了特殊反應。


    所以我懷疑那隻大鳥是從我體內跑出來的。


    再加上裴川和靈溪的對話,我對自己的猜測越發肯定。


    但同時,我也越來越茫然了。


    我身體裏哪來的鳥?


    我體內明明是惡靈啊。


    而且這玩意每隔三天的晚上十二點才會出現。


    前天晚上靈溪幫我壓製的惡靈,按理說後天晚上惡靈才會發作。


    更何況現在九點鍾不到,完全不應該呀。


    “少套路我,你師傅可不是七八歲的孩子。”靈溪淺笑道:“蘇寧,有些東西瞞著你是為了保護你,你知不知道其實都不重要。”


    “師傅。”我哭喪著臉央求道:“都告訴我吧,這樣胡亂的猜測實在太難受了。”


    “你也說了,這件事關係到我,我有知情權的。”


    我強忍著腦海中的昏漲坐起身道:“那隻大鳥到底是什麽,怎麽會在我體內,它和惡靈有關嗎?”


    靈溪搖頭道:“和惡靈沒關係,那是你的命格本相。”


    “什麽?”我覺得自己聽錯了,兩眼瞪圓的盯著靈溪道:“您,您的意思是?”


    “你和周綰婕一樣,都是受上天眷顧,氣運加身的人。”靈溪咬了咬嘴唇,猶豫道:“你是什麽命格,我目前不能告訴你。”


    “因為你的命格比周綰婕的命格更讓外麵那群人眼饞。”


    “蘇寧,你隻需要知道一點,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


    “陸家不是說話的地方,等回去了我再慢慢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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