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冥男鄭重的彎腰鞠躬,然後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


    誰都不想做逃兵,如果可以的話,我更願意跟這群鐵血漢子並肩作戰,哪怕是死,也落得一個轟轟烈烈,不墮了我陰陽店鋪的威名。


    但這場大戰因我而起,一方麵,屍之祖竭盡全力的想要殺了我,另一方麵,驅魔人們不顧一切代價的要保護我。


    甚至不惜死戰到底。


    我若是再留下來才是真正的害了他們。


    如果我走了,屍之祖或許會放棄跟大家的死拚,過來追我也說不定。


    我不知道這是第幾次逃亡了,曾幾何時,我以為自己得到了天生子的知識和手段後,就再也不用夾著尾巴到處跑了。


    可是現實每一次都狠狠的一巴掌打在我臉上:不管你到底學會了什麽本事,依然躲不掉當逃兵的命運。


    這個世界上,隻有實力才是最重要的。沒實力的話,甚至連並肩作戰的機會都沒有。


    腦子裏雖然想的多,但腳下步伐卻極快,頃刻間就上了一輛早就預備好的越野車,踩著油門就往前走。


    車子剛發動起來,就聽到屍之祖輕聲笑道:“張無心,你覺得現在自己還能走的掉嗎?左右是撕破臉,不如我先殺了你再說!”


    我在後視鏡裏掃了一眼,隻見十幾個屍之祖從黑氣之中狂奔而出,它們的速度極快,頃刻間就越過無數障礙,朝我這裏追了過來。


    帝銘上校厲聲喝道:“快逃!”


    我毫不猶豫的一腳踩下油門,越野車如同飛起來一般直接竄了出去。我聽到張無忍大聲喝道:“鎮屍棺準備!快點!”


    其實我很想看看特案處準備的鎮屍棺到底是什麽樣的,但我卻知道這玩意兒八成困不住屍之祖,最多隻能稍稍阻攔他一下。


    所以我連看後視鏡的時間都沒有,車輪滾滾,已經衝出了小湯山。


    背後轟隆隆的聲音不絕於耳,天空之中炸雷滾滾,一道道閃電如同驚蛇亂舞,照的周圍光怪陸離,如同進入了異世界。


    冷不防聽到背後的屍之祖大笑一聲:“鎮屍棺,好東西!果然是好東西!”


    我聽到聲音簡直就在身後,差點沒嚇得魂飛魄散,轉頭一看,才發現屍之祖全身破破爛爛,猶如一個破布娃娃一樣,到處都是被撕裂的傷口。


    傷口之中,有無數的屍氣不斷冒出,不斷的散逸,猶如裏麵裝滿了無數的黑煙。


    看見我轉頭,屍之祖對我咧嘴一笑,說:“張無心,你逃不走的。”


    下一秒,一個人影陡然出現在屍之祖麵前,卻是最精通縮地成寸術的蔣先生。蔣先生雖然步伐一點都不快,甚至有點慢的樣子,但他每一步邁出,都似乎跨越了空間,直接到了十幾米開外。


    蔣先生喝道:“十五秒!”


    他手裏的紅藍兩道繩子陡然旋轉而出,瞬間纏住了屍之祖的雙腿。


    這兩道繩子叫捆妖索,紅繩代表陽,藍繩代表陰。是蔣先生專門用來降妖伏魔的法器。這玩意兒之前被屍之祖崩斷過,但這種法器相互勾連,即便是斷了,也能很快就恢複過來。


    我這時候才知道蔣先生說的十五秒是什麽意思,他是說,自己能拖延屍之祖十五秒,好給我逃脫的時間。


    屍之祖被捆妖索纏住,卻沒有半點慌張,伸手一劃,捆妖索再次斷裂。不成想這次的捆妖索跟之前又有不同,雖然被斷成兩截,反倒猶如靈蛇一樣順著屍之祖的傷口就爬進了他的身體。


    屍之祖吃了一驚,說:“擾亂陰陽?真是好算計!不過這東西對我沒用!”


    他陡然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兩根紅藍繩子帶著刺耳的破空聲直接掠過,蔣先生一步邁出,險險的躲開了猶如鋼筋一樣的捆妖索,順手就一掌拍在了屍之祖的後背。


    這一下看似輕描淡寫,但屍之祖卻硬生生被拍了一個踉蹌,身上冒出的黑氣更加濃鬱了幾分。不過再看蔣先生的時候,卻發現他的容貌瞬間就蒼老了十多歲,連鬢角都出現了一絲絲的白發。


    不死人的新陳代謝極其緩慢,所以哪怕蔣先生一百多歲了,也仍然長得如同中年人一樣。可就是這一掌,耗費了不知道他多少生命力。


    難怪屍之祖都被拍了一個踉蹌,差點沒跌倒在地上。


    屍之祖哼了一聲:“你以自己生命為消耗,難道就能攔得住我?今日的張無心,我殺定了!”


    他一腳踹飛蔣先生,繼續朝我的車追來。不成想身邊影影綽綽,又追來了十幾個驅魔人。


    這些驅魔人的形象都有點狼狽,而且有的傷痕累累,滿身鮮血,有的神色委頓,似乎是強撐著身體過來的。


    這些驅魔人齊聲喝道:“張無心!快逃!”


    十幾個驅魔人一擁而上,隻聽叮叮當當的一陣亂響,有些人倒飛出去,趴在地上死於非命,有些人卻缺胳膊少腿,疼的滿地亂爬。


    隱隱約約之間,我看見冥男飛身掠過,抱起一個又一個的重傷員,簡單點救助一下,然後安置在了相對安全的地方。


    這是冥男忠實的履行他對我的承諾。


    忽然間聽到頭頂上風聲呼呼,卻是三架直升機冒著被雷擊的危險追了過來,直升機尚未落地,就有三個人影直接從上麵跳了下來,毫不猶豫的堵了過去。


    百忙中我回頭看了一眼,卻是鄧伯川,劉國民,胡潤之三個人。


    三位處長一出手,瞬間把屍之祖壓製了下來,與此同時,直升機上的機關炮也開始了怒吼,一連串的子彈帶著曳光直接掃下,也不知道他們用的是什麽子彈,所到之處,地麵盡數變成了一團火海。


    拚到現在,雙方可謂都是竭盡全力。特案處高手無數,聯合民間的驅魔人,跟屍之祖打了足足半個小時,卻仍然落得一個兩敗俱傷的局麵。


    沒錯,兩敗俱傷。


    屍之祖身上傷痕累累,可能是被所謂的鎮屍棺所傷,又有次聲波發射器一直壓製,哪怕是他強悍到無敵,也被驅魔人們硬生生的打的如此狼狽。


    不過他以一人之力硬抗全國無數頂尖好手,這份實力可以稱得上是震古爍今了。


    我不敢回頭去看,隻知道開著車埋頭狂奔。隻見背後硝煙滾滾,槍聲震天,直到我拐了兩個彎,才總算是鬆了口氣。


    今天隻要我沒死在屍之祖手裏,日後一定要報這個仇!


    正在這樣想的時候,忽然間眼前人影一閃,隻嚇得我猛的踩下刹車,巨大的慣性讓我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前麵撞了過去,隻撞的我頭暈眼花,鮮血橫流。


    在這一瞬間,我腦子裏閃過了一個念頭:姥姥的,沒係安全帶!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的時候,就聽到屍之祖陰森森的聲音傳來:“張無心,你還能逃嗎?”


    下一秒,外麵有人抓住了門把手,硬生生的把整個車門給卸了下來。


    我嚇得魂飛魄散,這老家夥怎麽能這麽快!難不成就連鄧伯川等人都攔不住他嗎?


    想歸想,我順手抽出鎮邪短棍,太陽真火噴湧而出,直接朝他砸了過去。屍之祖嘿嘿冷笑,劈手就奪過了鎮邪短棍,伸手就在我眉心一指。


    “知道我為什麽非得要殺了你嗎?因為隻有天生子,才是真正的死人克星。你若是活著,遲早會成為我的威脅。”


    被他一指點在眉心,我隻覺得一股涼氣直接鑽進了大腦之中,那一股涼氣猶如冰塊一樣,以摧枯拉朽的狀態摧毀著我的大腦。


    我隻覺得頭疼欲裂,不由自主的抱著頭痛哭。


    隱隱約約,我聽到有人在怒吼,有人在咒罵,也有天空中武裝直升機嗡嗡嗡的轟鳴聲。


    緊接著就是屍之祖哈哈大笑的聲音,他似乎是在說:“帝銘上校,咱們生死戰場上再見……”


    我暈過去了,這次暈的很徹底,在意識失去的那一刹那,我腦子裏還閃過了一個想法,我不會真的就這樣死了吧?


    也是啊,屍之祖出手,豈能有落空的時候?


    我沒想過自己還能再醒過來,最起碼在暈過去的那一刹那,我已經做好了接受死亡的準備。


    可當我聽到輕微的儀器滴滴聲,以及聞到刺鼻的藥水味的時候,我才反應過來,我似乎還活著。


    我努力回想了一下昏迷之前的記憶裏,那場慘烈的大戰,屍之祖的強悍,以及最後伸向我額頭上的那根手指。


    隻驚的不由自主的想要抬起胳膊護住額頭,然後一股鑽心的疼痛從手腕的地方傳來。


    我悶哼一聲,就聽到旁邊有人驚喜交集的說:“醒了?老四!你醒了?”


    我微微睜開眼睛,發現一個穿著黑色夾克,滿臉胡子的男子正在目光炯炯的看著我,可能是察覺到我臉上的痛苦之色,他有又朝外麵吼道:“老廖!廖醫生!快點過來,老四醒了!”


    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醫生匆匆走來,臉上掩飾不住的驚訝,說:“好家夥!大腦都成漿糊了,竟然還能活下來?小子,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我張口想回答,自己是張無心,陰陽店鋪的張無心,但是隻覺得喉嚨沙啞,嘴唇張開了又閉合,再張開再閉合,卻愣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廖醫生遺憾的說:“我就知道,這小子就算能醒過來也得變成白癡,沒救了。”


    張無忍罵道:“胡說八道,你沒看見這小子在瞪你嗎?他知道你在說他是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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