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茶色生香,顏如玉放下茶杯,將桌上一個琉璃半球推過去給他。


    陣癡小心翼翼的捧起來,他幼時家境不好,對琉璃這類晶瑩剔透的珍惜物,素來有種喜歡和忌憚,就算往後富裕了,也沒改掉這種心性。


    “非常漂亮。”他歎道。


    顏如玉搖了搖頭。


    陣癡心裏一頓,接著道:“做工十分精細,半城風月裏的一事一物都仿佛活著一樣,那些人的神態也極為生動,這個飾品,堪稱巧奪天工,鬼斧神工,舉世罕見……”


    他絞盡腦汁,咬文嚼字的想要繼續稱讚這琉璃製品,卻被顏如玉打斷,“好了,打住吧,難道我要你過來,是要聽你說這些話?”


    末了,她不動聲色問道:“你以前,都是怎麽學習陣法的?”


    若有天賦,隻要略高,怎麽會看不出這琉璃半球的古怪。就算摸不到十分真相,也該有所猜測,但陣癡分明就是有些愚鈍,什麽都看不出來。


    然他陣法大師的聲明在外,到底是怎麽修習陣法,才會形成這麽大的違和感。


    “看,”陣癡道,又怕自己的回答讓她不如意,補充道,“不停的看,就能看出關竅的。”


    顏如玉身子往後揚了揚,深吸了一口氣,指著琉璃半球道:“你再看看,仔細的看,一點兒都不要錯過。”


    真是的,原來不是什麽強大的天賦,而是靠這麽笨拙的法子,苦練出來的。


    陣癡有些鬱悶,她不是說不當他師父麽,怎麽言語間,竟有先生對學生的愚鈍的惱怒?


    不過他還是著令,死死盯著這琉璃半球。好在他還有小聰明,知道往陣法方麵猜想,果然看到了些陣圖紋路,隨後目光才漸漸有了絲震動。


    顏如玉看他的樣子,終於慢慢有了點滿意。


    不過,這點子滿意立馬就被他接下來的話打翻了,“這應該是囚禁陣法,很簡單啊,隻要這樣,就可以解開了吧。”


    他比了比手勢。


    “陣癡!”顏如玉無奈,“是和囚禁陣法的紋路相似,但它怎麽會是簡單的囚禁陣呢?完全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拿著這個卷軸,重新開始學!”


    顏如玉丟給他一副卷軸,把人打發走了,還是重新打牢基本功吧。


    人走後,她才躺回貴妃榻上,把玩著半城風月。


    揉了揉略有些發疼的眉心,她再度凝神,將神識透進去。仿佛越過層層雲霧,她看到了街道上密集的人群,但一切都是靜止的,他們臉上的表情還那般生動。


    時間凍住了整座城池。


    隻是看了幾眼,神識生澀,還有些刺疼,她不得不將神識退回來。


    她已研究幾日,卻還是摸不著頭腦,這才打著一個諸葛亮敵不過三個臭皮匠的念頭將陣癡找來,誰知陣癡反而給了她一個驚嚇。


    半神的手筆,就是不一般。


    就是她有三世記憶,閱了多少的陣法藏書,也一時看不透這個陣法。


    楚尋端著盤子走進來,笑道:“別窮研究了,先吃雞湯補補?”


    顏如玉轉身,補什麽補,要不是他沒完沒了折騰了三日,她就又多出不少時間研究半城風月了,沒準此時已然有頭緒。


    還補,補完了之後還要幹嘛?


    楚尋俯下身子,道:“乖乖的喝下雞湯,這可是為夫的心意,你可不要冷落了。”手快,將琉璃半球搶到手裏。


    顏如玉沒法,挪著身子做回桌子邊上,嚐了一口,眼睛一亮,誇讚道:“你廚藝見長啊。”


    楚尋將琉璃半球像個不值錢的玩意兒丟在桌子上,撐著下巴看著她,道:“不然你以為呢,這可是我特地去問你家大廚學來的。”


    顏如玉將雞湯喝完,將碗倒過來,道:“一滴不剩,琉璃半球我就拿走了。”


    楚尋蹙眉道:“不是已經看了三天,這東西不是看多了就能破的。”


    “你還有臉說!”顏如玉臉上微燙,哪裏看了三天,每次都是他折騰完,她才趁機把玩片刻,又被他威脅著要打破這琉璃半球拖回去故技重施,實則每次休息的時候都累得雲裏霧裏的,哪能看出什麽來。


    楚尋坐到她旁邊,將人圈起來,接過琉璃半球,道:“你借我的眼睛看看。”


    楚尋有龍眼,但他的陣法造詣並不如顏如玉,顏如玉有陣法天賦,卻沒雙這麽強悍的眼睛,兩人配合起來,倒是恰好。


    目光很快就澄澈明亮得不像話,透過這雙眼,顏如玉神識再度融進琉璃半球裏,一切再也不如隔了雲霧,還是清晰無比起來。


    他的眼,仿佛能看透本源,顏如玉看到了那些人身上的死氣,和整座城池的死氣。


    興許有些人還在苦苦撐著,但必然撐不了多久,最多也就是兩三年。


    半神的東西怎麽會落入樁靈老太手裏,而樁靈老太又是為什麽,這麽看重半城風月,是為了救這裏的人麽?


    顏如玉眉頭輕蹙,很快就退了出去,隨後好好盯著陣圖脈絡。


    似乎瞄到了一絲貓膩,但隻是一晃而過的,並沒有留下太多線索。


    楚尋的手放在她的眼上,遮住她的目光,輕輕揉了揉,道:“半神之物,頗有餘威,不能看太久,容易傷神。”


    他並未精心保養,但靈力自會自動溫養,他的手完美得就像一塊溫軟香玉,貼在她的眼皮上,卻有一絲絲的涼意滲進來,讓她輕輕放鬆下來。


    他輕輕在她眼睛周圍動著,她安然躺在他懷裏享受他帶來的舒適。


    屋外是大片的蔥鬱的樹,仿佛連日光都帶上翠意,穿過窗戶紙飛進來,落在貴妃榻前。她的手輕輕一展,摸到了柔和的光,比不上他手上的熱度。


    他慢慢的揉著,她黑暗的眼睛裏似乎出現了數也數不清的細線,都集中往一點,仿佛碰到那個點,所有禁錮都能解開。


    顏如玉心裏一震,突兀的撥開楚尋的手,死死盯著琉璃半球,無數的細線在當中流動,毫無章法,卻疑似都在某個點交叉,而那些點又生出細線,次第交叉,直到那最後一個點。


    就是它!


    啪的一聲,門口忽然傳來悶響打亂了她的思緒。


    轉頭一看,是陣癡這個冒失的家夥,他走得急,一個不慎,被門檻絆住,狠狠倒在地上。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我……”看著貴妃塌上親昵的兩人,他一張老臉微紅。


    顏如玉著急地再看向琉璃半球,那道頓悟卻跑得無影無蹤,再找不回痕跡,她道:“陣癡,你在做什麽,要是沒有個合理的解釋,你就要承受激怒我的怒火。”


    她的聲音很安靜,和往常說話無異,卻讓陣癡孩得差點跪下來。


    他臉色一白,道:“我是想來討教一下,你讓我看的卷軸我都懂,是不是不需要再看?”


    顏如玉快要氣笑了,又拿出一樣的卷軸,指著上麵某一處,隻問了一句,便將他問得啞口無言。


    她問得問題刁鑽,看似沒有脫離那句話,卻太過發散,叫陣癡頓在原地。


    “還敢妄自尊大,說什麽懂了,你真懂了嗎?”她問道。


    陣癡慚愧的退了下去。


    顏如玉仍舊有些生氣,遺憾那些頓悟稍縱即逝,身後卻有悶笑聲傳來。


    她惡狠狠回身瞪他,被他一口笑得燦爛的白齒刺目,他笑得更開心了,整個屋子都能聽見他開朗的聲音。


    “有病!”顏如玉掙開他,回到茶桌邊上,趴著繼續研究半城風月。


    卻終究再找不回那種感覺,心裏就覺得悶極了。


    楚尋從後麵環過來,道:“又不是什麽要緊的事,解不開就解不開,九華宗那個老太婆看到裏麵的景象,未必就會開心。”


    顏如玉心裏一頓,沉吟起來,她先前也並不知半城風月裏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而這些人與樁靈有沒有關係,她也是不知的。


    若是有與她關係匪淺之人,又恰好死去,對她而言,想來也是重創。


    “但是她有知道真相的權利。”顏如玉道,語氣有些冷,“而我也答應了要幫她解開的。”


    她太清楚摸不到真相的彷徨了,那種被蒙在穀底隻差一層窗戶紙的感覺可不好受。


    楚尋無奈,道:“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估計那種狀態一時之間也確實回不來,顏如玉索性收起琉璃半球,到了修羅殿的峰頂。那裏有她命人挖的天池。


    將一些萬年靈藥從屠龍神劍移出來,拋進池子裏,再拿出一個暗色藥瓶子,幾滴液體落進池子裏,頓時池麵就沸騰起來,冒著白煙和清香。


    熬了三天三日,不知搬了多少靈藥進去,靈池才建立好了。


    顏如玉解了衣裳,走進去,藥力如同泛起漣漪,紛紛往她身上擠過來。


    她已經不缺境界,是時候提高修為了,金丹初期,還不足讓她對付花無涯和柳春生這個層麵上的人,尤其,花無涯身上還有著鳳九和婆娑老嫗。


    實則,是她心有所感,在不久的將來雲瀾界必有大事發生,隻有將修為拔高,才能讓她在這樣的風雨裏,立於不敗之地。


    噗通一聲,卻是楚尋這個家夥,不合時宜得也鑽了進來,如同一條蛇從底下纏住了她,一點點往上攀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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