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仔,張嘴!”伴隨著小青蛙一聲清脆的吆喝,一個紅彤彤的果子淩空飛向河中,而躺在河水上麵的‘肥’鳥也很聽話的大嘴一張,將果子咬住,三兩口就進肚,然後大聲嚷嚷道:“老熊,再給俺來一杯酒——”


    這貨泡在河裏已經三天了,這三天來,大夥想盡法子,卻也不能將‘肥’鳥從怪河之中救上來。就連最佳方案——將‘肥’鳥變成禿‘毛’‘雞’——也行不通,因為河水已經透過羽‘毛’滲透到‘肥’鳥的皮‘肉’上。


    大夥都急得焦頭爛額,倒是‘肥’鳥漸漸適應了,整天在河裏優哉遊哉,要吃要喝,好不愜意。耍嘴‘門’的那些新晉弟子無不歎服:不愧是總‘門’掌啊,居然能沒心沒肺到這種程度!


    聽到‘肥’鳥要酒喝,熊武誌就在岸上舉了一杯酒,靈氣一吐,杯中酒化作一道晶瑩的水箭,落到‘肥’鳥口中,一滴不落。對於仙君境界的高手來說,做這個真比小孩過家家還容易。


    “好酒,再來一杯,暈暈乎乎俺好睡覺。”‘肥’鳥讚了一聲,三條‘腿’在空中蹬了幾下,就在水麵上轉起圈子。


    麵對這一切,小歡子心中又急又氣又好笑:合該‘肥’鳥有此劫難,你一個火屬‘性’的三足金烏,沒事往水裏湊合啥也,犯衝不知道嘛?


    可是事情還得想法子解決啊,總不能叫‘肥’鳥一輩子都困在這裏吧。其實小歡子心裏很清楚,‘肥’鳥表現出的這個做派,多半是裝出來的,不叫他們著急而已。


    老熊和‘肥’仔意氣相投,所以很快又斟滿一杯酒,淩空‘射’過去。不料,酒箭飛到一半,半路上飛起一人,張口一吞,酒箭全部落入他的口中。


    河邊上忽然多了一人,隻見他上身光著膀子,隻是在胯間圍了一圈長長的青草,好像穿著草裙。小歡子還注意到,草裙甚至還濕漉漉的,帶著朝‘露’的氣息,想來是剛剛編完就穿上的。這樣一想,此人平時隻怕赤身‘露’體,看到這邊人多,才臨時‘弄’了個草裙遮羞。


    臉上白白胖胖,腦袋圓圓乎乎,頭頂寸草不生,既光且亮,明明如鏡,遠超三光百倍,看著就有喜感。此時此刻,此人正鼓著兩個腮幫子,眯縫著兩隻眼睛,做無比陶醉狀。


    眾人不由心中一驚:此人能無聲無息出現在這裏,隻怕修為深不可測啊?更令人驚駭的是,有幾位修士偷偷放出神識,可是在這個怪人身上竟然感覺不到一絲靈氣的‘波’動。能夠達到這等返璞歸真的境界,就算是君子堂的那位界主堂主也做不到啊。


    想不到堂堂大盜賊,居然也會遇到強盜——看到自己的美酒被人半路劫走,‘肥’鳥登時惱了,扯開嗓子嚷嚷:“那個光眼子的,你還要不要臉,敢搶‘肥’爺爺的酒喝,一會叫你把老腸老肚都吐出來不可——”


    許久之後,怪人口中發出咕嘟一聲,將酒液咽下,這才長長吐出一口氣,臉上‘露’出無限回味之‘色’:“好酒啊好酒,多少年沒嚐過這個味嘍——”


    至於‘肥’鳥的叫喊,人家根本就沒在乎。這種被無視的感覺,‘肥’哥豈能容人,繼續叫囂道:“光眼子,有本事你下河,跟‘肥’爺大戰三百回合!”


    怪人很是不屑地瞥了‘肥’鳥一眼:“大傻鳥,你‘挺’厲害的嘛,敢到化凡河裏麵洗澡,佩服佩服——”


    說的雖然是佩服,但是譏諷之意任誰都能聽得出來。‘肥’鳥正閑的蛋疼,忽然來了個鬥嘴的,豈能放過:“一看到你的亮光頭,俺就忍不住詩興大發,忍不住想要賦詩一首——遠看飄飄搖搖,近看光光耀耀,在水中一浮一冒。有人說是葫蘆有人說是瓢,原來是光眼子你在河中洗澡。嘎嘎嘎,亮光頭你還不下來!”


    亮光頭大概也是被‘肥’鳥氣得不輕,伸手‘摸’‘摸’腦殼,白胖胖的臉上也開始漲紅,如此一來,頭頂更是越發光亮。隻見他用手向‘肥’鳥一指:“大傻鳥,有本事你上來,看我拔了你的鳥‘毛’!”


    “有本事你下來呀——”


    “有本事你就上來——”


    這一人一鳥各不相讓,吵得臉紅脖子粗,翻來覆去就是這兩句話,簡直就像兩個市井無賴在鬥嘴,看得眾人目瞪口呆:這難道就是高人風範?


    不過看到小歡子一直在那無動於衷,絲毫沒有勸架的意思,眾人也就沒有妄動。


    話說在亮光頭剛一出現的時候,小歡子真是又驚又喜:總算是在這裏碰到人嘍,既然能生存在涅槃界,想必非同一般;可是看著看著,見到亮光頭跟‘肥’鳥吵得不可開‘交’,小歡子隱隱覺得又遇到了一個極品人物。


    瞧這架勢,如果沒人勸解,他們肯定會一直吵下去,沒準能吵到地老天荒,小歡子也隻能嘿嘿兩聲,湊到亮光頭對麵:“暫停!”


    亮光頭毫不理會,伸手將小歡子扒拉到一邊,繼續投入到吵架這項很有趣的工作之中。


    小歡子抓抓鍋蓋頭,心中暗自思量:這家夥不會也是閑的吧?


    “暫停一下,喝杯酒潤潤喉嚨如何?”小歡子又湊上去。


    亮光頭吸溜幾下鼻頭:“大傻鳥,我口幹舌燥,喝杯酒解解渴,一會兒再跟你算賬!”說罷,搶過酒杯,小口啜飲,咋舌之聲傳出老遠。


    “剛才你說這條河叫化凡河,有什麽古怪?”小歡子問道。


    “化凡河嘛,顧名思義,就是什麽時候在裏麵化成凡人,什麽時候才能出來。”亮光頭一邊品酒,一邊隨口說道。


    小歡子更糊塗了:“怎麽化成凡人?”


    “真囉嗦,我還忙著跟大傻鳥算賬呢!”亮光頭晃晃酒杯,裏麵已經空了,小歡子於是又重新將酒杯斟滿,亮光頭這才接著說道:“身體裏麵的靈氣都被河水吸幹,當然就化成凡人嘍。”


    說罷,又晃晃酒杯,伸到小歡子麵前:“看在美酒的份上,我再告訴你個秘密。據說這化凡二字,還另有真意,那就是化去凡人而成聖——”


    “少在那胡說八道,要是真能化凡成聖,你怎麽不敢下來,有本事你下來啊!”‘肥’鳥一聽要化作凡人才能出去,登時急了,‘肥’哥化作凡鳥,苦苦修來的本事豈不是全都付諸東流,這簡直是要命嘛。


    亮光頭咧嘴一笑,圓臉立刻變成包子似的:“你不信是不是,那你有本事就上來啊?”


    眼看事情又要轉回剛才的軌跡,小歡子頭大不已。而‘肥’鳥則悠然地遊到岸邊,挑釁地搖晃著大嘴巴:“亮光頭,有本事你來打俺啊,你敢不敢,敢不敢——”


    若是論起氣人的本事,‘肥’鳥是當之無愧的高手高手高高手,那模樣欠揍之極。亮光頭的腦殼越發光亮,隻見他將手中的酒杯一摔,分開岸邊茂密的青草,徑直向‘肥’鳥衝去。


    “不可——”小歡子連忙出聲阻攔,隨後在後麵緊追,想要把人拉回來。隻是他現在的修為實在太差勁,速度還趕不上暴怒中的亮光頭。


    嘩啦一聲,亮光頭已然入水。河邊水流不深,剛剛及腰,隻見他蹚著河水,幾步衝到‘肥’鳥身前,揮拳在‘肥’鳥肚皮上擂了幾下。


    ‘肥’鳥已經‘蒙’了,倒不是被嚇得,而是想不到亮光頭真會下河,所以根本就沒有還手。


    “大傻鳥,再敢跟我鬥嘴,見一次打一次!”亮光頭打爽了,在‘肥’鳥頭上晃晃拳頭,然後又蹚著河水,嘩啦嘩啦,誌得意滿地走到岸上。


    河麵上傳來‘肥’鳥的聲音:“亮光頭,俺服你了,不過俺還有話說——“


    “閉上你的鳥嘴,以後在我麵前就裝啞巴好了!”亮光頭擺出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好不得意。


    ‘肥’鳥咂咂嘴,嘎嘎壞笑幾聲:“俺是想告訴你草裙掉了,你現在真成光眼子嘍,岸上還有‘女’士呢——”


    “你這該死的傻鳥——”亮光頭下意識的倆手捂襠,劈裏撲通奔下河,然後往下一蹲,隻‘露’出一個光悠悠的腦殼在水麵。


    “這回該俺反擊嘍!”‘肥’鳥遊過來,大嘴一歪,在亮光頭上敲個不停,如同木魚聲聲,聲聲入耳。


    岸邊上,小歡子不由‘激’動了:“你,你剛才怎麽上來的——‘肥’仔,先別鬧!”


    ‘肥’鳥這才意識到亮光頭舉止的反常,雖然這家夥隻是在岸上邁了幾步,但是畢竟是上岸了。而這幾天,‘肥’鳥望眼‘欲’穿也沒能實現這個夢想啊。


    亮光頭從水裏伸出一隻手,齜牙咧嘴地在腦殼上‘揉’了‘揉’,上麵已經布滿一個個亮堂堂的小包,嘴裏沒好氣地說道:“這還用問,當然是已經被化凡嘍——”


    “就你這滿腦殼都是小饅頭的,還能化凡入聖?”‘肥’鳥說死也不信,剛才使不上勁,他的大嘴威力並不大。


    “當然是另外一個結果——化成凡人了——”亮光頭有點悻悻然。


    眾人聽了若有所悟:難怪剛才從他身上感覺不到一絲靈氣‘波’動,原來這家夥也是化凡河的受害者啊。


    不過這樣一來大夥對亮光頭方才所言倒是信了八成,於是望向‘肥’鳥的目光更顯急切和悲涼,化去滿身修為,放到任何一個修行者身上,簡直都比死亡更加痛苦。


    “好一個化凡之水——”就在眾人心頭愈發沉重之際,隻見小歡子口中喃喃自語,狀如中邪,一步一步向河水走去,步伐緩慢而又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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