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商量吃什麽,是不是在唱雙簧呢,給我下了逐客令?


    我試探著說:“兩位高人,這樣吧,晚上這頓我請。”


    “不用你請,”解鈴說:“你趕緊回去搞定老豬的事,然後我去會會附他身的惡靈,這是大事。”


    解鈴和皮南山討論著吃什麽,他們津津有味聊起廚藝。皮南山從櫃子下麵翻出一個菜籃子,看這意思兩人這是要去菜市場買菜去。


    我看看天色已經不早了,不方便再留下來,客氣了兩句,告辭出來。


    我哪有心情吃飯,現在首要大事是去醫院,找老豬的父母商量出院的事。這一晚上夠忙活的,我要奔波好幾個地方,全都是大事。


    我先打電話給銅鎖,問老豬情況怎麽樣,銅鎖唉聲歎氣,說自己就在醫院,情況不樂觀。我問他,老豬的父母在不在。他告訴我全都在,他們正和醫生商量下一步治療的方案。


    我在電話裏告訴他,讓他在醫院等我,我馬上過去。


    我正要走,解鈴提著菜籃子出來:“王兄,我剛才聽了幾耳朵你的電話,你說那個老豬到現在還昏迷不醒?”


    我點點頭。


    解鈴把菜籃子交給旁邊的皮南山,從懷裏掏出一張黃色符咒,上麵用紅色顏料畫滿了鬼畫符一般的圖案。


    “這是驅鬼符,把它燒成灰泡水,”解鈴說:“如果老豬真的有鬼附身,喝了這碗水會有反應的。”


    “如果沒反應呢?”我問。


    解鈴笑:“我隻會驅鬼,不會治病。如果沒反應,說明他身體裏沒有鬼,那該怎麽治怎麽治吧。”


    我不敢耽誤,拿著符咒趕緊打車去醫院。


    找到病房時,裏麵的氣氛極是凝重。老豬家裏有錢,給他安排了單人房間,我到的時候,一屋子都是人,都是老豬的親戚朋友。有一個中年婦女坐在床邊,拉著老豬的手嗚嗚哭,可能是他的媽媽。


    我在人群裏看到了銅鎖和雅茹。雅茹站在人群外麵,進都不進去,靠著牆低聲垂淚。銅鎖在一邊發呆,目光悲慟又絕望。


    我過去和他們打了招呼,銅鎖興致不高,隻是點點頭。


    我看這裏人多嘴雜的,把他叫出走廊。銅鎖問怎麽了,我把認識解鈴的事簡單說一遍,告訴他,這個叫解鈴的高人有辦法為老豬驅鬼,甚至我們都能從詛咒裏脫身,包括已經病入膏肓的林波。


    “你的意思是,必須把老豬從醫院裏弄出去,找安靜的房間,好方便那個叫解鈴的施法?”銅鎖說。


    我點點頭:“就這意思。”


    銅鎖皺眉:“解鈴是幹什麽的,靠譜嗎?多大年紀?”


    我形容一下:“也就不到二十歲吧,小年輕,普通人唄。我覺得挺靠譜的,說話辦事讓人放心。”


    銅鎖撅著嘴對病房裏說:“你看看老豬現在的樣子,他父母可能把他弄出醫院嗎?”


    我透過人縫看進去,老豬躺在病床上緊緊閉著眼,身上插著監測狀態的電路線,嘴裏含著輸氧導管,那模樣比死人也差不多了。


    將心比心,我要是老豬的父母,也不可能就這麽平白無故把他弄出醫院。


    我歎口氣:“那也得想想辦法。”


    銅鎖搖搖頭:“你說的解鈴嘴上無毛,怎麽想怎麽不靠譜。我這麽說吧,老豬要是一直躺在醫院,那沒咱們多大責任。可一旦把他弄出去,叫解鈴的小年輕再沒有辦法驅鬼,出現了任何後果,咱們責任可就大了,你想過沒有?”


    我沒吭氣。


    銅鎖說:“你想的太簡單了,咱們這是在賭博,賭的是身家性命。老豬家世淵源,咱們一旦賭輸了,賭不起啊。”


    “你把老豬鬼上身的事跟他家裏人說了嗎?”我看看病房。


    銅鎖搖搖頭:“沒說。說了惹麻煩,一時半會還講不清楚,就屋裏那些死腦筋,且聽不進去呢。你一說鬼神,他們肯定認為是扯淡。”


    銅鎖不想說這件事,問我吃沒吃飯。見我也沒吃,他提議叫出雅茹,我們三個人到外麵簡單吃點。


    我沒說話,心裏一直在斟酌。銅鎖說得沒錯,這就是在賭博。賭對了無功,畢竟驅鬼這件事說起來複雜,我們都有責任。一旦賭錯了,那就更是萬劫不複。


    銅鎖和雅茹出來,他看我麵色凝重:“還想這件事呢,算了吧。我跟雅茹說了這事,她也是這麽個態度。”


    雅茹搖搖頭:“銅鎖,我經過慎重考慮,我想讓那個叫解鈴的人幫老豬驅鬼,王慈,你什麽意見?”


    我看著雅茹堅定的眼神,她不是不知權衡的女生,此時此刻她明明知道會有什麽後果,還是義無反顧支持這個驅鬼的方案。


    銅鎖皺眉,低聲說:“你別亂說話,這裏關係重大,別那麽幼稚。”


    雅茹看著他,一字一頓問:“銅鎖,你還是老豬的朋友嗎?”


    銅鎖臉漲的通紅:“你這是什麽話?!我告訴你們兩個,就因為我是老豬的朋友,我才會慎重和負責任!其他先不說,王慈,那個姓解的是什麽來曆,哪裏人氏,有什麽能耐?這些咱們一概不知,就憑他嘚不嘚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咱們就把老豬從醫院裏弄出去,這就是負責任了?這就是夠朋友?說句不好聽的,老豬一旦沒了醫院的照顧,如果死在半路上呢?誰來負責?”


    他說話太難聽,其實我也是猶豫,可聽他這麽一說,我免不得要辯解:“解鈴我接觸過,雖然時間不長,但憑我個人的看法,他靠譜!第二呢,如果不考慮咱們,隻談老豬,我認為這場賭局,哪怕再凶險勝算再低,也要下注賭一賭。”


    銅鎖沒說話,等我下文。


    我看著病房說:“賭了,尚有一線生機。不賭,有死無生!”


    雅茹眼睛裏放出光彩:“好,王慈,說得好!”


    銅鎖歎口氣:“你說服我沒用,屋裏那些人怎麽辦,你不可能把老豬憑空劫持出醫院。”


    “不管怎麽樣,我要試試。”我說。


    雅茹拍拍我的肩膀:“我跟你一起!”


    我們一起看向銅鎖,銅鎖疲憊揮揮手:“行,行,聽你們的。”


    我推開病房門走了進去,雅茹拉著我來到病床前。


    我看著床上的老豬,他的臉色蒼白,緊閉著眼,像是在做一場漫長的噩夢。我心裏挺不是滋味,我們雖然認識時間不長,可也算共同患難過,有些階級感情的。


    看到他這樣,再想到林波,我眼圈紅了。


    雅茹說:“阿姨,叔叔,這位是老豬的朋友,過來看老豬。”


    老豬的父母勉強客氣地說:“你好你好,謝謝你過來。”


    我猶豫一下,鼓起勇氣說:“叔叔阿姨,我有點事想跟你們說,能不能私下說兩句。”


    老豬的父母一身名牌,氣場很足,看樣就是上位者,很可能是大老板什麽的。


    兩個人社會經驗很豐富,在他們的眼神逼視下,像是要把我從裏到外看個透。


    我硬著頭皮,咬了咬牙,今天這事隻能破釜沉舟。


    老豬的爸爸讓妻子先照看著,他一個人跟我來到外麵走廊:“小夥子,怎麽了,有什麽事就說吧。”


    我說:“叔叔,老豬的昏迷是因為被鬼上身了。”


    老豬爸爸的臉頓時黑下來,出於禮貌他沒有拂袖而去,明顯不高興。


    這時,雅茹和銅鎖走了出來,雅茹說:“朱叔叔,你別生氣,也別有想法。老豬確實是中邪了。”


    “無稽之談。”這個朱叔叔聲音大了,走廊裏很多人看過來。他忍著氣說:“你們這些小小子小姑娘,滿腦子都想什麽呢!我沒空和你們胡說。雅茹,你怎麽也摻和進來,你是挺好一姑娘,我一直覺得你挺有分寸。”


    雅茹漲紅了臉,眼圈紅了:“朱叔叔,你相信我們,老豬確實是中邪。王慈找了一個驅鬼大師,他有辦法把老豬身體裏的鬼弄走,讓老豬好起來。”


    朱叔叔譏諷笑:“驅鬼大師,嗬嗬,多少錢請來的?我兒子一躺下,什麽牛鬼蛇神都冒出來了,前兩天還有中醫過來掐脈,胡說八道一通,開口就要十萬。我最恨這樣的人,瞅著家屬悲痛欲絕,趁機要錢,這和發國難財有什麽區別!你們都走吧,我誰都不信,就信醫院。”


    雅茹還要說什麽,朱叔叔不耐煩:“雅茹,我兒子這樣是不是耽誤你了?你的心意盡到就行了,我兒子如果一直這樣,你也該想想自己以後的生活。”


    雅茹眼淚一下就出來了,捂著嘴顫抖說:“朱叔叔,你太小看我了,也太小看我和老豬之間的感情了。”


    她哭著順走廊跑遠。銅鎖歎口氣,看看我輕輕搖頭,然後跟著雅茹跑過去。


    朱叔叔看著我,眼神裏都是鄙視,他進了病房把門重重一摔,把我獨自扔在走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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