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趙兄客氣了!”曾憲明熟稔地拍了拍中年文士的肩膀,絲毫沒有察覺到趙震隱藏於眉心的,對他此等粗魯舉止的嫌惡,“擇日不如撞日,走!你我兄弟先去兵馬司,將白澤這廝羈押起來,然後痛飲一番!”


    說罷,拉著趙震的手便往湖岸上去。


    郡城法令,任何人不得在城中禦劍或者禦氣飛行。


    常言道“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可畢竟是郡城明文規定,有時候這些許麵子,還是要給的。


    兵馬司總兵曾憲明打算與中年文士縱馬馳騁,直奔兵馬司府邸而去,一路乘風,好不快意。


    可趙震心裏卻別有打算。


    鄧印河與這曾憲明皆是無能之輩,連一個小小的三境修士都擒拿不住,如今他出手了,這老鱉孫卻要跳出來強搶功勞,趙震如何能放任自然,遂了曾憲明的心願?


    兩人甫一上岸,趙震便掙脫曾憲明的那隻手,說道:“總兵大人且慢。”


    “哦?”曾憲明回頭,目光晦暗地盯著趙震,一字一頓,似是警告,說道,“趙先生有何話說,不如等到了兵馬司,再與本將細細說來。”


    這已經是威脅的語氣。


    可趙震早年行走江湖,為人也是頗為狠辣,不是什麽等閑之輩,哪裏會把曾憲明的威脅放在眼裏?


    “在下身為梁王府門客,自然與兵馬司無甚關係。”趙震笑裏藏刀,“總兵大人說話,莫不是把在下當做兵馬司的雜役了?今日在下奉命捉拿王府刺客,承的是世子的令。所以在下覺得,如今既然擒拿了刺客,我應該去的,是梁王府,而不是兵馬司,總兵大人覺得呢?”


    趙震咧嘴一笑,神色猙獰,盯著趙震,說道:“先生說話倒是有趣。本將問你,梁王府雖說貴為王親,可到底也是大周臣民。我兵馬司負責郡城安危,如今梁王府出事,我兵馬司是管得還是管不得?”


    “總兵大人以臣民論斷王府地位,恐怕不妥吧?”趙震說道,陰陽怪氣,“若是王府是為臣民,那在總兵眼裏,當今君上,算是什麽?”


    “你!”曾憲明勃然大怒,“敬酒不吃吃罰酒!”


    兩人一言不合,就要動手。


    可就在此時,馬蹄聲極速而來,聲勢頗大,至少也有數百騎。兩人對視一眼,心裏揣度來人多半是太守李文致及禦下郡府兵,都是頗有默契地沒有直接打起來。


    騎兵迅速迫近。


    曾憲明聽著馬蹄聲,忽然眉頭一皺。


    馬蹄聲中,有一道格外的重。曾憲明心中疑惑,大周鐵騎名冠北境,馬種高俊,七大國中唯有衛國戰馬能和大周鐵騎一較高下,其餘各國騎兵,在大周鐵騎眼裏,全部都是烏合之眾。


    而西境十八郡,乃是大周鐵騎的搖籃。


    西境的馬種,即便是身披重甲,其衝鋒速度,與南域各國比起來,也是隻快不慢。


    可這一道馬蹄聲,明顯不是西境馬種。其厚重之意,很有可能比西境戰馬至少要高一個馬頭。


    “從未聽說太守府有此神駿。”曾憲明心附,“難不成不是郡府兵?不對,趕來的騎兵數量有數百騎,除了郡府兵,城中應該再無其他人馬。”


    曾憲明沒由地心中生起些許不安。


    兩人皆是神色凝重地看著馬蹄聲傳來的方向。終於,石道盡頭,來人現身。


    那是一匹極高的馬。


    準確來說,那不是馬,而是一頭形狀與馬接近的異獸。異獸渾身長滿了鱗甲,鼻翼兩旁,有兩根極長的龍須,體型高碩,背上坐著一人,身材魁梧,一身短衣,狂獅一般的頭發下,是一張相當粗獷的臉,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傷疤,從眉骨到下頜,背後負著一把極大的闊刀。


    “龍鱗馬?!”曾憲明倒吸一口涼氣,眼見那魁梧的漢子與太守李文致並駕齊驅,可李文致連人帶馬,不過剛到龍鱗馬的馬背,兩相比較,簡直是巨人之於侏儒。


    “隴海郡總兵曾憲明,拜見鎮西將軍府,狂刀賀將軍!”曾憲明一見龍鱗馬,當即跪下,行軍禮,麵如土色。


    龍鱗馬,整個西境十八郡,隻有鎮西將軍府有。或許旁人不知這鎮西將軍府五個字意味著什麽,可曾憲明卻畏之如毒蛇!


    鎮西將軍孤城,乃是大周君王親封名將,坐鎮西境十八郡,總領西境大小軍務,是整個西境名副其實的一把手!休說是隴海郡太守李文致,便是貴為大周國舅的梁王,也要在這位狠人麵前低聲下氣。


    坊間傳聞,鎮西將軍孤城就是周王安排在西境的一把利劍。其原因在於,第一,西境乃是大周鐵騎的搖籃,需要一位鐵血將軍坐鎮;第二,西境宗族勢力複雜,世家盤根錯節,隻是王室血親,便有百餘家之多。


    周王想要穩定西境局勢,不僅要派一位鐵血將軍去收拾西境剽悍的民風,還要這個人足夠乖張,能在盤根錯節的宗族勢力中,把西境最為重要軍政要務牢牢地抓在手裏。


    鎮西將軍孤城,便是周王最好的人選。


    此人為人之狠厲乖張,西境各郡官員,不論文武,沒有一個聞其名而不色變的!


    曾憲明跪在地上,隻覺得自己的膝蓋都在發抖。


    來人尚且不是孤城。


    而是鎮西將軍坐下兩大悍將之一的狂刀賀良。


    可曾憲明跪在地上,隻覺得自己麵對的,仿佛是一條窮凶極惡的猛虎。而他,隻是一隻任人宰割的野兔。


    狂刀賀良倨傲地高坐在龍鱗馬上,背負狂刀消愁,陰冷的眼眸在濃厲的眉毛掩映下,犀利如隼。


    賀良一言不發,周身彌漫濃鬱的殺伐氣息,震得曾憲明和李文致也是大氣不敢出一聲。


    梁王府門客趙震倒是尷尬起來,左右覺得應該行禮,隻好抱拳拱手,說道:“在下梁王府門客趙震,見過賀將軍。久聞將軍威名,今日得見……”


    賀良將目光從曾憲明身上轉向趙震,神色不明。


    正當趙震話說一半時,賀良忽然打斷他的話,說道:“梁王府的門客?嗯,想來便是爾等聲稱雲海仙門的大公子,是王府刺客?”


    趙震一愣,不知賀良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但還是點了點頭,說道:“回稟將軍,此事乃是王府上下,親眼……”


    賀良抬手,示意趙震閉嘴。


    有風從湖畔吹過,天上那一輪寒月,驀然被烏雲遮蓋。


    濃鬱的陰影將月明湖整個覆蓋。


    而就在這陰鬱的影子裏,有刀鏘然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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