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何以見得?”白澤問他。


    “我說了,我聽不出你的聲音裏有恐懼。”老瞎子說道,“你很從容,或者說你很自信。我活了這麽多年,能有這種自信的人,絕對大有本事。”


    “晚輩的修為不過下三境,哪來的大本事?”白澤笑道。


    “沒有大本事,你和聖女被押進地牢,你被綁在刑架上挨鞭子的時候,敢一句話不吭?”老瞎子說道,“烙鐵要戳瞎你的雙眼時,你還是一句話不說。這樣一個狠人,你叫我相信你沒本事?”


    白澤沉默不語。


    “小子,你不必疑心。”老瞎子說道,“我需要你幫我們是真的。同樣的,我自不會讓你白跑一趟。聖地之行的凶險,我不說你也能猜到。可凡事都是兩麵,有危險,自然有大機緣。”


    “聖地至寶,外族不得觸碰。”白澤笑道,“哪有我的大機緣?”


    “嘿嘿,小子。”老瞎子說道,“當年老子鎮守聖地的時候,聖地禁製曾動搖過一次。我在那次動蕩中感受到了潑天的劍意。那道劍意,是我這麽多年見識到的最強的劍意。”


    白澤聞言,心裏咯噔一下。


    方才在無鋒劍域,山鬼告訴他天坑裏可能有天劍。老瞎子此話,難道說天坑裏的那把天劍,就在夜鬼族的聖地裏?


    “小子,你是個劍修。”老瞎子說道,“我不信你對這事一點都不在意。雖說我不敢肯定,可十鬼傳承時,的確有先人告訴我們,聖地裏很有可能,插著一把仙劍。”


    白澤心跳都快了起來。


    “道門仙劍,我鬼族避之不及。”老瞎子咧嘴一笑,說道,“可對你來說,算得上是至寶吧?”


    “得見仙劍,自然是幸事。”白澤笑道,“好,丁爺,我答應和你走一遭。怎麽做,你說了算!”


    老瞎子一愣,半晌不說話。


    “怎麽了?”白澤問他。


    “嘿嘿。”老瞎子笑了笑,“不過是想起一些往事。好久沒聽見有人這麽叫我了。”


    老瞎子在笑,可白澤卻看見老家夥的嘴臉,滿是苦澀。


    ……


    阿鬼醒來的時候,老瞎子出門還沒回來。


    白澤看她出了房門,笑道:“醒了?”


    阿鬼看了白澤一眼,湊到木桌旁坐下。


    為了扮演鬼族,兩人都換上了鬼族人穿的衣服。和天坑外的人族不同,鬼族男性著獸皮,女性則是麻衣。


    白澤看見阿鬼的裝扮,總算是知道了為什麽她的裙子那麽短了。這是鬼族的風格,即使是麻衣,阿鬼的裙子依然很短。


    “你沒走嗎?”阿鬼坐在白澤對麵,把少年的手拉了過去,在他手心寫道。


    “不走了。”白澤笑道,“丁爺說要去你們的聖地,我也去。”


    “很危險。”阿鬼在白澤手心寫道,“要去聖地,會死很多人的。”


    “其實我很好奇,鬼族聖地裏,放著什麽東西?”白澤問她,“聽丁爺的意思,取出聖地裏的至寶,好像可以讓人一步登天?”


    阿鬼搖了搖頭,垂下眼瞼。


    白澤見她不說,笑道:“我就是隨便問問,你不想說就算了。畢竟是你們鬼族的秘密,我便是知曉了,也沒什麽用。”


    阿鬼神色不安,仿佛聖地對她來說不是什麽好東西。


    “對了。”白澤從懷裏取出《花間集》,把寫有影遁的那一頁撕掉,遞給阿鬼。


    阿鬼接了過來,看了看,愣愣地看著白澤。


    “地牢裏我不是說了。”白澤笑道,“出了地牢,我就教你。”


    阿鬼手裏拿著那頁紙,過了半晌,鄭重地把那頁紙疊好,貼身放在懷裏,又拍了拍,很看重的樣子。


    兩人百無聊賴。


    過了好一會兒,阿鬼又抓過白澤的手,寫道:“我不想去聖地。”


    白澤愕然,問她:“為什麽?”


    “那裏很不好。”阿鬼寫道,“那裏麵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呼喚我。很恐怖。”


    白澤看著阿鬼,少女的神色已經從不安變成了惶恐,她瞪著眼睛,緊緊地抿著嘴巴,整個人都很局促。


    “不想去就不去了吧。”白澤對她說,“要不然,我帶你跑吧。離開這裏,再也不要回來了。你就安安心心地當個小啞巴,以後找個人嫁了,生個孩子,豈不是也挺好?”


    阿鬼呆住了,瞪著白澤。


    白澤說幹就幹,站了起來,拉著阿鬼就要走。


    阿鬼猝不及防,被他拽了起來。


    可隨即,少女用力一拉,拽住白澤,搖了搖頭。


    “你不是不想去嗎?”白澤回頭看了她一眼,“趁丁爺還沒回來,我帶你走。放心,沒人會發現的。”


    阿鬼還是搖頭。


    “丁鬼會傷心的。”阿鬼在白澤手上寫道。


    白澤無奈地笑了笑,拉著阿鬼坐下,對她說道:“小啞巴,我總覺得你很奇怪。”


    阿鬼看著他。


    “之前我問你,曹冮打你你為什麽不還手。你跟我說狐媚兒會生氣。”白澤說道,“現在你不想去聖地,我帶你走,你又說丁爺會傷心。小啞巴,你為你自己想過嗎?”


    阿鬼迷茫地看著白澤,似乎是不明白白澤什麽意思。


    “你想清楚了。”白澤對她說,“這次去聖地,鬼族幾乎是全員出動,而且還有施朝元,他也會去。施朝元你知道吧,就是千窟城那個拿著骷髏權杖的老頭。”


    阿鬼點了點頭。


    “他們要打開聖地禁製,從聖地裏拿走鬼族至寶。”白澤說道,“丁爺這是在虎口奪食。我是不太清楚他哪來的自信,覺得聖地至寶一定會被他拿到,而不是鬼族首領,或者說施朝元。但有一點你得明白,此行必定凶險異常,稍有不慎,可能不僅是丁爺,你我,都得交代在聖地裏。”


    畢竟對手是鬼族首領和施朝元。


    這兩人的修為,一個疑似賢者,一個就是賢者。雖說千窟城的那個老頭在進入天坑前被就被林蕭打成重傷,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跟他們作對,用屁股想都知道絕對不好收場。


    阿鬼沉默很久,在白澤手心寫道:“白澤,你相信命嗎?”


    白澤一愣,還沒說話,阿鬼又寫:“我在想,可能這就是我的命吧。聖地很可怕,可我生來就是夜鬼族的聖女,必須要守護聖地。後來我跑出天坑,我想像人一樣活著,可我遇到了狐,她讓我變得十分聽話。”


    “其實我一直都沒有離開這裏,我走不出千窟城。”阿鬼神色落寞,“我要離開這裏時,那個聲音就在我耳邊一直說,叫我回去。我如果反抗,這裏就像被火燒一樣,很疼。”阿鬼指了指自己的心髒。


    白澤默然。


    鬼族聖地裏的至寶,想必已經有了自己的意識。


    它選擇了阿鬼。


    難怪老瞎子如此自信,進入聖地,至寶必定會被他們拿到手,不是天鬼,也不是施先生。


    “我很想跟你一起走,可我走不了。”阿鬼寫道,“其實我很奇怪,白澤。我們見麵時,我就要殺了你。後來在溶洞裏,我也要殺你。可我們掉進天坑之後,我被砸成重傷,你沒有殺了我,卻救了我,還給我取了一個我很喜歡的人族名字,為什麽?”


    “大概是看你很可憐。”白澤笑道,“有時候我們做事,哪來那麽多為什麽?或許僅僅是因為你長得漂亮,誰知道呢。”


    阿鬼聽言,愣愣地看著白澤,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我開玩笑的,你別當真。”白澤又笑。


    阿鬼低下頭,在白澤手心寫道:“我在天坑醒來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逃不掉的。我回來了,我不想去,可我不得不去。”


    “或許你得到聖地裏的至寶,就再沒有人能約束你了。”白澤說道,“你就能自由自在的,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阿鬼隻是沉默。


    門外傳來腳步聲,老瞎子回來了。


    “白澤,如果是你陪我一起去聖地,我很開心。”阿鬼在白澤手心寫道,“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最好的朋友。”


    白澤愣住。


    房門被推開,阿鬼已經把手抽了回去。


    “施先生已經回來了,準備一下,我們混進天鬼的隊伍,跟著一起去聖地。”老瞎子說道。


    鬼族聖地,並不在領地的範圍裏。


    究其原因,要追溯到十年前的那場禍亂。


    那場禍亂之後,鬼族舉族搬遷,離開了原來的領地,又重新開辟了一處新的領地。


    所以聖地在舊址。


    施朝元剛回到鬼族領地,夜鬼族首領天鬼便直接找到他,開門見山:“施先生,計劃有變,等不了了,現在我們就要去聖地。”


    “這麽急?”施先生奇道,卻並未多說,隻道,“也好,聖地禁製老夫早就看過了,如今心裏已經有了對付的方法。首領既然要去,那便走吧!”


    “施先生,請了!”天鬼說道。


    天鬼,施朝元,欣鬼,族老,以及剩下的地支十二鬼,在領地的正門集結。


    隨從一百零八位鬼族人員,白澤三人就混跡其中。


    夜鬼族首領眼見人員集結完畢,一聲令下,眾人隨即開拔,奔赴舊址,前往鬼族聖地。


    天鬼想要趕在丁鬼動手,帶前任聖女潛入聖地之前,率先發難,破開聖地禁製,奪得聖地至寶。


    可他怎麽也沒想到,他再三防備的丁鬼,已經悄無聲息地混進他的隊伍裏了。


    ……


    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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