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輕靈和六公主一聽那黃袍劍客的話,登時變了臉色。可慕辰卻沒有,他還在笑,對黃老邪說:“那閣下可知,本世子的頭金貴著呢,不是什麽人都能借得起的。”


    “借不借得起,你且看便知。”黃老邪冷笑,邪劍出鞘,劍鋒直指世子四人,劍芒三寸,可浩蕩殺機卻讓慕辰三人覺得泰嶽壓頂,竟動彈不得。


    世子想要拔劍,可右手按下去,卻發現墨玉劍鞘還在,劍鞘裏的墨玉劍卻消失了。


    眼前一花,似乎是三人退後,又似乎是陸正上前。轉瞬之間,原本跟在世子三人之後的陸正出現在三人身前,手裏拿的,赫然就是慕辰佩劍,墨玉!


    六公主瞪大雙眸,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那騎士頭也不回,看著黃老邪一劍刺來,隻是說:“世子,借劍一用。”


    慕辰隻能點頭。


    慕輕靈側眸,看見兄長臉上,看著陸正背影時的表情,竟帶著恭敬和憧憬。


    黃老邪意識到好像哪裏出了些問題,那一劍被他硬生生停下,可他和陸正之間的距離,已經從開始的十丈變成了三丈。


    “你是誰?”黃老邪問。


    陸正仗劍,並不回答,說:“我聽說,閣下在柳營曾與趙盾一戰,潰逃。”


    陸正說的是趙盾,不是敬稱大公。六公主就是再迷,也意識到眼前這個和陸正一模一樣的青年,絕非陸正本人!


    如果是陸正,他絕不敢直呼趙盾的名字,因為那是以下犯上,如果論罪,是要被砍頭的。


    他是誰?


    不僅六公主,慕輕靈也懵了。她和陸正在一起的時間太多了,這青年絕非陸正。那他是誰?郡主看向慕辰,可慕辰隻目不轉睛地看著陸正。


    “不是潰逃,是兩敗俱傷。”黃老邪說,“趙盾也受傷了。”


    陸正笑了,說:“那好,我給你一個機會。你現在走還來得及,若進一步,看我一劍能否比得過趙盾,借你項上人頭一用。”


    “閣下說這話,未免太狂妄了吧?”黃老邪眼神淩厲,出手便是極招,邪劍入體,人劍合一,一指點向陸正。


    巷道之中,劍罡自黃老邪周身放出,慕辰瞪大雙眼也沒看清那黃袍的動作,隻覺得好像有一道光衝向陸正。


    那道光所過之處,青石地板全部化作齏粉。


    陸正也動手了。可陸正出手更是恐怖,墨玉劍出,隻聽晴朗天空一聲炸雷,電光從天而降,慕辰隻覺得雙眼都被強光照得流淚,耳邊全是電弧跳躍發出的劈啪聲響,令人毛骨悚然。


    真的是電光跳躍。


    隻不過那電光扭曲猙獰,如果慕辰能看見電光的形狀,他會看到陸正身上有一隻由閃電變幻而來的白虎。


    他看不見,可不代表黃老邪看不見。麵前那古怪青年一劍白虎,分明就是克製他的極招。因為至尊元神出竅,最怕的就是天地間至剛至陽的雷霆之力。


    雷霆震鬼,更鎮元神!


    黃邪劍在一瞬間對上陸正的眼睛,那雙眼睛深如大海,遠比趙盾的眼神更恐怖。


    “四象劍,白虎。”陸正張口吐出殺意凜然的五個字,墨玉劍出,環繞身邊的白虎狂吼一聲,衝了出去。


    虎嘯震天,可電光的速度比聲音更快,在虎嘯響起時,已經將黃老邪轟飛出去,順帶將整條巷道震成齏粉,四周牆壁轟然倒塌。


    “四象劍!”黃老邪嘶吼,“你是劍……”


    他話還沒說完,陸正人已經消失在原地。黃老邪的聲音戛然而止,巷道另一頭房頂上的蓑衣劍客趁著這個時機已經到了慕辰三人頭頂的位置。


    可煙塵四起之地,陸正冷冷回頭,一手抓著墨玉劍,一手提著黃老邪的頭顱,看了蓑衣劍客一眼。


    那一眼愣是逼得龍叔沒敢動手,身形連動,腳踩房頂,消失在夜色當中。


    龍叔一走,慕辰三人才聽到聲音抬頭,卻隻見黑影閃過,心中莫名恐懼,又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圈。


    陸正走了回來,將黃邪劍的人頭仍在世子腳下,墨玉劍也被他甩手入鞘,還給慕辰,說:“趙盾讓我告訴你,人頭用鐵盒封好,派人送入渭城。”又從懷裏取出一封書信,交給世子,“附送問責書信一封,質問渭城何家,何故私自調動南域世家軍隊。令渭城何家家主何宗正三天內隻身前來河陽城複命,否則趙盾起令,將親自帶兵踏平渭城。”


    “好。”慕辰點頭。


    “兵符,河陽侯離開前交給了陸謙。”陸正說,“如今或繼續去芙蓉樓,或回去直接令陸謙動兵符,調河陽城守備軍,準備攻打渭城。”


    六公主聽得背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王爺爺和河陽侯這一手,玩的正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何宗棠不是以世子驕縱為理由召慕隨風進邯鄲複命嗎?慕隨風去了,這就算不得謀反。可這時候渭城集兵,趙盾在河陽城就有以王室身份,質問渭城何故私自集兵的權力。


    召何宗正來河陽,隻要不是個傻子,都知道他一進河陽城,必定會被砍掉腦袋掛在城牆上。


    屆時黑紙白字,還不任趙盾去說?就說何宗正意在謀反,一條罪就能讓河陽城接著出兵,繼續踏平渭城!


    廟堂權謀,果真深不可測。


    高手過招,分毫之間已是生死。


    可六公主還是奇怪,慕隨風進了虎牢關,想再從虎牢關出來就難了。他們的謀劃裏,給河陽侯的出路,在哪?


    另一邊,城東商會。


    龍叔直接去了書房。他一回來,餘幼微就知道世子和郡主還活著。披著狐裘的少女靜靜看著窗外,一刻之前,那一道從天而降的閃電,她從中看到了十裏之外依然殺意凜然的莫禦劍意。


    “是誰?”餘幼微問。


    “謝玄。”龍叔說,他不用聽,就知道餘幼微肯定會問他這個問題。


    “我明白了。”餘幼微說,“那不是謝玄。若是謝玄,劍皇一劍,白虎一嘯,整個河陽城都能聽見。那應該是謝玄的一絲元神,劍皇本人,跟慕隨風去了虎牢關。”


    冷風吹動餘幼微三千青絲,少女抱著暖爐,心裏卻是發寒。她還是低估了趙盾和慕隨風加在一起的能力,恐怕這時候,虎牢關已經是慕隨風的掌上之物了。


    餘幼微輕笑,對著無盡的夜空說:“易容之術嗎?咯咯,倒是有趣,和白澤公子的手段如出一轍。青兒,修書一封,告訴何宗正速回渭城,準備殊死一戰吧。”


    確實如餘幼微所料,慕隨風一進虎牢關,當夜虎牢關鎮守將軍吳連江就死了,連帶他身邊的三十名暗衛,沒有一個人活口。


    若是慕隨風一個人,他自問辦不到無聲無息把人直接換掉。可謝玄能。當夜將軍府暗衛換人,連將軍本人也換了。換的都是慕隨風的暗衛。


    河陽侯親眼看見謝玄將一名暗衛偽裝成吳連江的模樣,如果他沒有目睹過程,都沒辦法分辨出來眼前的將軍,是個假的。


    慕隨風進虎牢關一天後出關,繼續北上奔赴邯鄲。三天後消息傳回王城,說河陽侯北上途中遭到刺殺,彼時正在翻山,車夫失手將馬車衝下懸崖,河陽侯生死不知。


    何宗棠肺都快氣炸了,宣政殿上大罵出口:“生死不知?蠢材!他慕隨風掉落懸崖,就派人去懸崖下麵給我找!死要見屍,活著,就讓他接著給我奔赴邯鄲!若是摔出好歹,抬也給我抬過來!”


    虎牢關被鎖死,南域渭城與河陽城開戰的消息,邯鄲愣是沒得到半點。


    三天期限一過,大公親自點兵,率領河陽城守備軍團,城門宣戰,軍隊浩浩蕩蕩開赴渭城。


    戰爭序幕在這一刻,終於拉開!


    ……


    獨山外風雲變幻,可獨山內,卻又是另一世界。白澤於一天前趕到藏靈山,一路艱辛不必多說,可羊皮地圖上標注的地方,總算是到了。


    藏靈山很大,大到白澤一眼看過去,看不盡這山究竟有多少座山峰。


    白澤到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他沒有深夜還在山裏亂轉的習慣,在附近找了個合適的地方生火,簡單對付了肚子,就抱著毯子準備休息。


    藏靈山主峰高愈五百丈,山底還有蒼翠之色,可山頂雲霧繚繞,已經是一片雪白。


    這個季節,大雪紛飛並不稀奇。可讓白澤在意的是,一到藏靈山地界,不知是心理上的原因與否,這座山冥冥中給了他很大的壓力。


    “但願玄蛇就在此山當中。”白澤心說,“此行順利,我的修為便能一步上彼岸。有生死試練,我的神魂必能有巨大提升。中庭和玄庭二關的幻境,想來是奈何不了我。”


    自從那日吞下餘幼微給他的九轉金丹,連日以來,白澤愈發感覺到他的體質強度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簡單來說,如果是服用九轉金丹之前,就是借白澤一個膽子,他也不敢跟寒玉熊王莽力氣。


    可九轉金丹洗煉身體之後,無論是他靈覺的感知範圍還是感知清晰度,還是他體內純陽真氣的渾厚程度,周走大經時的真氣量和真氣運轉速度,亦或是他的身體強度,都與之前相比,有一個巨大的提升。


    此前若說他能力開千斤長弓,那麽如今,就是兩千斤的重弩,他也能放手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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