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猛氣勁將地麵塵埃碎石直接吹飛出去,白澤被寒玉熊王推著撕裂山石地麵,往後退了兩步,然後穩住身形。


    “給我趴下!”黑袍少年臉上青筋直接暴了出來,即使玄玉掌護體,虎口還是被寒玉熊王一根獨角撞得鮮血淋漓。


    白澤怒吼,手臂肌肉虯結如龍,往下一按,雙腳再入地一尺,然後以恐怖怪力,愣是生生將站起來近兩丈的熊王摁趴在地上!


    “砰!”


    大地再抖,寒玉熊王腹部巨劍登時沒了進去,白澤一看那雙血腥的熊眼,已經是光芒散亂。


    “死吧!”白澤雙手暴力將寒玉熊王頭上獨角生掰了下來,狠狠貫進熊王頭顱,那大熊頓時隻剩抽搐,眼看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莽,莽啊!”錢楓差點把自己的眼珠子瞪出來,舌頭都結巴了,“這黑袍少俠,力扛寒玉熊王,竟然處於不敗之地,將熊王摁趴在地上!莽,當真是我北境第一莽人!”


    晴天一聽錢楓的聲音,這才敢睜開眼眸。看見那黑袍少年雙手結了一層冰,正氣喘籲籲地坐在寒玉熊王一條巨大的前肢上,身旁就插著那把橙黃靈劍,頓時驚得張大嘴巴,整個人直接傻了。


    “錢、錢楓。”晴天覺得整個世界都旋轉起來,結結巴巴地問她身邊的男人,“那寒玉熊王,真的被那位少俠摁趴下啦?”


    “親眼所見,那還有假?”錢楓抽了自己兩巴掌,生疼。可疼,就說明他沒在做夢。那邊小飛不約而同,也抽了他自己兩巴掌,然後看向自家隊長,震驚之情仍未平複。


    “這也,太恐怖了吧……”晴天喃喃自語。


    白澤歇了一會,雙手握住寒玉熊王頭上獨角時結的那層冰逐漸被他體內的純陽真氣化去。少年簡單包紮了一下虎口的傷,抽出黃山,在熊王毛皮上擦了擦,收劍入鞘。


    “少俠,多謝救命之恩!”錢楓總算是老江湖,最快接受白澤力扛寒玉熊王,然後將熊王摁趴下的事實,走上前去抱拳道。


    “嗯。”白澤語氣淡淡,伸手將寒玉熊王腦袋上被他釘進去的獨角拔出來,擦了擦,對錢楓說:“這個,我要了。”


    掂量掂量,挺沉。賣給商會,應該能小賺一筆。白澤心裏盤算。


    “好好,沒問題!”錢楓滿口答應。若不是眼前這黑袍少年,方才寒玉熊王動怒,他們所有人都走不掉,保不齊全軍覆沒在這莽莽獨山之中。


    如今少年殺了寒玉熊王,等於救了他們性命。休說要熊王頭上獨角,就是當著他們的麵把整張熊皮扒下來帶走,他們也沒有一句多餘的意見。


    白澤摸了摸被寒玉熊王撞得生疼的胸口,轉身要走。可那邊河陽城最年輕的煉藥師晴天叫住了他,道:“少俠請留步!”


    “嗯?”白澤回頭看她一眼,問:“有事?”


    “沒,沒有。”晴天下意識搖頭,可忽然氣惱,咬唇,又改口,說:“不是,我是說,少俠與寒玉熊王交手受傷,我正好是煉藥師,可以給少俠包紮傷口,以感謝少俠救命之恩。”


    白澤劍眉星目,佩雙劍,一身黑袍,往那一站,端是說不出的瀟灑。那種瀟灑與河陽城那些大家公子不同,清河河畔流連於煙花柳巷,醉心於大家閨秀一眼青睞的公子折扇在手,雖說也有幾分風度翩翩的味道,可和白澤比起來,總缺了那麽些野性。


    沒錯,就是野性。


    那種儒衣在身,可以搖扇與之侃侃而談。披甲上馬,可以劍指天涯,縱馬馳騁百萬裏,風沙轉戰十餘年的野性。


    白澤想了片刻,點頭說:“也好。”


    入山兩天,一直沒見個人影。如今碰到幾個活人,聊聊天也挺好。白澤心想。


    一行五人離開寒玉熊王倒下的地方,錢楓和小飛架著蔣衛,將他安置好。晴天忍著傷痛檢查他的情況,然後將治療內傷的藥丸喂進蔣衛嘴裏,又交代小飛用治療外傷的藥物給蔣衛包紮傷口。


    白澤坐在一邊,看著三人忙前忙後。遠離寒玉熊王的屍體,那種陰寒的感覺被下午的陽光逐漸驅散,稀疏的樹林之中,白澤見晴天不再嗬氣搓手,不覺莞爾。


    “這女子倒是有趣。”白澤心說,雖說隻是布衣,可眉目間的靈動卻是讓人賞心悅目。許是煉藥師的緣故,晴天身上沒有尋常少女身上的幽香,而是一股淡淡的藥香,平和清涼。


    錢楓跟小飛安頓好蔣衛,商量著去安排另外兩個跟他們一起進山的同伴。兩人活是不能活了,可死總得個體麵,怎麽說也要挖個坑埋了,不然暴屍荒野,魂還沒進地府,肉身已經被野狼吃完了。


    兩人神情落寞地去往方才寒玉熊王倒下的地方。


    可這就是江湖。喝了這碗酒,跨刀進了這個世界,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試問整個九州天下,遊俠千千萬,加上各大宗門、世家子弟,江湖中人數不勝數,可真正成名的又有多少?


    很多人,都是一碗酒盡,前腳入江湖,後腳進鬼門。白澤隨謝玄遊曆北境十二年,十二年來見慣了生死,所以晴天坐在那裏沉默難過時,他卻是難得清閑。


    “少俠,我見你虎口受傷,這是青花散,專治外傷,灑上之後一夜便好。”過了一會,晴天勉強鎮定,走過去將一個瓷瓶遞給白澤。


    “好,多謝。”白澤點頭,接過瓷瓶,卻不知如何下手,便道:“你不用叫我少俠,叫我白澤就行。對了,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晴天。”晴天看出白澤不方便上藥,於是又拿過瓷瓶,說:“少……白澤,我幫你吧。”


    “也好,麻煩你啦。”白澤點頭,見晴天拆開他胡亂包紮在虎口的布條,半開玩笑道:“晴天,這名字有趣。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是這意思嗎?”


    晴天拆開布條,正灑藥粉,聽白澤忽然不正經地開玩笑,耳根有些泛紅,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想了一會,隻好扯開話題:“那白澤,你的名字又有何意義?”


    “我麽?”白澤一笑,說:“白玉無瑕,澤被天下。我白澤生來無暇,以天下為誌。這就是我名字的意義。”


    晴天噗嗤一笑,說:“那少俠還真是胸懷寬廣。”


    “那是自然。”白澤說,想起柳莊的結拜兄弟陳元方,道:“我跟我兄弟元方立了誌的,他日我為劍仙,他就是劍聖。總有一天,我會讓我的名字高高掛在九州大地的天空。”


    晴天以為白澤之前的話是在開玩笑,可一看少年俊朗的麵容,卻是一臉認真,沒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那我今天偶遇未來的劍仙大人,還真是三生有幸呢。”晴天將白澤虎口的傷包紮好,站了起來,和少年並肩坐下,看著獨山日下,說:“我倒是沒你那麽雄心壯誌,我現在隻想通過煉藥師玄階下品的測試,多鑽研《藥經》,提升自己的醫術,為那些需要幫助的人盡一份力。”


    “姑娘是有大愛之人。”白澤說,安慰她道:“隻是如我們這般入了江湖的人來說,其實生死,早就在提劍的刹那,就置之度外了。”


    “江湖險惡,向來勝者為王。”晴天感歎,“可人一生,畢竟隻活一次。性命之事,總是大事。”


    “你說的也在理。”白澤點頭,“隻不過在這座江湖,身不由己也罷,孤身求尋天道也罷,總歸人終有一死。我記得儒門先賢說過一句話,‘朝聞道,夕死可矣’。大概這句話說的就是我們。”


    兩人交談之間,錢楓和小飛已經將同伴安葬,順便砍了寒玉熊王的四隻熊掌,剝下熊王身上還算完整的熊皮,帶了回來。


    “今晚就將這畜生的熊掌烤來吃了,也祭我那兩位兄弟在天之靈。”錢楓畢竟在江湖摸爬滾打二十餘年,這般生死已經見得太多,很快調整好自己的情緒。


    “好。”晴天說。


    當晚,幾個人燃燒一堆篝火,將那巨大熊掌取來兩隻,一隻收拾幹淨煮湯,一隻灑上鹽巴燒烤。


    晴天熟悉山中各種植物妙用,摘來一些可以入味的草藥,一部分放進煮湯的鍋裏,一部分碾碎取汁,塗在熊掌烤肉上,頓時營地附近香氣四溢,讓人不禁食指大動。


    蔣衛就是夜幕,眾人將晚餐準備好時醒來的。他一睜眼就罵了一句:“娘的,你們可以,自己偷摸在那裏吃香的,讓老子在這喝西北風!”說罷咳嗽兩聲,氣息虛浮。


    “哈哈哈,老蔣你醒了!”錢楓見狀一喜,忙扶他坐了過來,靠近篝火取暖,說:“你這重傷剛醒,吃不得好的,隻能多喝兩碗湯!”


    “喝,怎麽不喝?”蔣衛說,“老子不僅要喝湯,肉我也要吃!”


    “好好,隨你!”錢楓說,吩咐小飛,“小飛,盛一碗湯來,再切一大塊熊掌肉!”


    “還有酒!”蔣衛嚷嚷。


    “好好,還有酒。”錢楓答應。


    “可你重傷未愈,飲酒傷身。”晴天溫聲提醒,白澤卻將切好的熊掌肉遞給她,自己端了碗湯嚐了一口,端是鮮香無比。


    二階魔獸的血肉入口,不僅味道絕佳,更有充沛靈力可以強健體魄。


    “江湖中人,如何在意許多?”白澤對晴天說,“飲酒而已,不礙事。”


    “可是……”晴天還想再說,白澤對她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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