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領辦公室。


    一如既往的寂靜。


    首領宰正在處理自己消失了幾天的事。他早已習慣各種枯燥的工作,一忙起來就忘了時間。或者說,他就是需要自己忙碌起來以忘記時間。


    然而今天似乎有什麽不一樣。


    如同一顆小石子被丟進古井無波的深潭,首領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


    一道白色的影子撲棱著翅膀衝進來。


    “吃飯!吃飯!吃飯!”它去叼首領宰的頭發。


    首領宰:?????


    他好懵,壓根不理解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本來就因為工作變薄的發絲哪裏經得起一隻鳥叨來叨去,他躲了一下,在混亂中伸手捉住它的腳,繼而卡住整個胸腹。


    “吃飯!吃飯!吃飯!”


    這什麽玩意啊——


    首領宰睜圓了眼睛,少見的思緒空白的時候。手指陷進鳥類翅膀下用來保溫的絨羽,還挺溫暖,但是這太古怪了。


    除了那個人,誰還會在afia養一隻鳥?


    “喲,太宰,它很喜歡你嘛。”


    聽見中原中也的聲音,首領宰手上的白色鸚鵡頓時掙紮起來。它好像挺聰明的,又好像完全沒有腦子,隻會震聲高呼:“吃飯!”


    “中也,給我個合理的解釋。”


    “這還需要解釋嗎?”中原中也樂得看好戲,十分快樂地欣賞首領宰頭頂插著一根鳥羽的狼狽畫麵,“西宮鶴影覺得當首領實在是太無聊了,養了隻寵物陪著。”


    “青花魚,過來吃飯了!”他喊了一聲。


    也不知道一隻葵花鳳頭鸚鵡為什麽要叫青花魚,反正它確實認這個名字,非常執著地從首領宰的魔爪中掙脫出來,逃到中原中也手臂上。


    “全afia都已經知道首領最近養了隻鸚鵡了。”他熟練地給鸚鵡喂了點食物,“這可不關我事,我隻是代為投喂。它的名字、行為都是西宮鶴影訓練的。”


    首領宰麵色陰沉如水。


    有的人……就算從這個世界離開了也要保留如此強的存在感。


    “怎麽樣?你要拿它怎麽辦?”中原中也問得輕描淡寫,仿佛不會在意要是首領宰發怒,把這隻鳥殺死了怎麽辦。


    事實上,他和西宮鶴影約好了,如果首領宰要弄死這隻作妖的鸚鵡,他就搬出織田作之助,說西宮鶴影已經帶著鸚鵡去找過織田作之助了,織田很喜歡這隻鸚鵡。


    他同樣喜歡這隻缺德鳥。


    也不知道西宮鶴影是怎麽訓練的,它平常的時候乖乖巧巧,唯獨到了飯點的時間性子會驟然變化,直接變成一隻小型炮彈,衝上去叨人頭發催人開飯。


    首領宰伸手把自己身上的幾根鳥羽摘下來,明晃晃的白色落到地板上是如此亮眼,讓人無法忽視。他臭著臉:“那就以首領的名義送給你了。”


    中原中也微微一驚。


    太宰治被鸚鵡抓咬了好幾下,居然一點也不生氣嗎?


    他去另一個世界度假了一段時間,看起來確實心情更好了,脾氣都溫和了不少。


    “你做什麽?”


    “餓了,吃飯!”首領宰站起身,惡聲惡氣地對著那隻鸚鵡說,“這隻鳥不準吃。”


    鸚鵡:……


    鸚鵡震怒,飛撲過來咬首領宰頭發:“吃飯!吃飯!”


    ……


    “首領!”因為計劃完全被打亂了,所以現在的中島敦仍舊沒有離開afia。


    他脖子上纏著一圈厚厚的繃帶,雖然虎的異能力可以讓他快速痊愈,但可能是因為常年帶著枷鎖,脖子上的傷口已經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恢複了,就算是恢複,也會留下厚重的疤痕。


    他看見首領宰的一瞬間眼眸一亮,語氣熱情,但是下一秒他看見了首領宰的眼睛。


    “太宰先生?”中島敦的眼睛依然閃爍著紫金色的光芒,說不上是驚喜還是失落,“您終於回來了。”


    首領宰偏頭,沒頭沒尾地問:“你和他關係很好?”


    “鶴影先生幫了我很多。”中島敦摸摸自己的脖子,有點惶恐,又有點歉意,“他說我這樣很像馬戲團的白虎,他以前在馬戲團打過工,見不得這個,所以叫我摘下去了……抱歉,太宰先生,我這就重新戴上。”


    “……算了。”首領宰愈發心累,“戴上也沒有什麽作用了,敦。”


    敦愈發惶恐,險些直接跪下去。


    首領宰歎氣。


    他真的不想知道西宮鶴影這段時間內究竟做了多少事。


    ……


    等到首領宰回到辦公室,隻覺得一頓折騰之下,整個空間縈繞著的淡淡血腥氣和沉悶死氣也消失了。


    他慢悠悠坐回自己的位置,安撫自己這一身被折騰的老骨頭,頗有一種絕望的氣息。不是先前那種深沉到往無盡深淵墮落的絕望,這隻是一份回家之後看見家被人折騰得四不像的……心累。


    好好的afia,怎麽幾天之內就被人帶出了一股歪風邪氣……


    他去抽桌上的書,準備繼續工作,卻沒想到幾隻折成小動物的白紙從夾縫中飄下來,落在地板上。


    這一下子讓首領宰想起了那隻鸚鵡,頓時心情不太妙。


    他撿起其中一張紙,展開。


    “致太宰:


    按時吃飯!吃飯!吃飯!


    按時睡覺!睡覺!睡覺!


    ——西宮鶴影留”


    首領宰:……確實能看得出來那隻鸚鵡是誰教的。


    他又拆開第二張紙,上麵的字跡不複清秀,有些狂亂:


    “首領的日子真不是人能過的。放過我吧,我想下班。太宰君,你一直就過這種日子嗎?”


    倒也不是。在得到書、知曉了其他世界太宰的命運之前,他其實更喜歡在攪渾水的同時把自己也放入棋盤,隨波飄搖,並不像現在這樣將自己抽離與世界,成為真正無情的棋手。


    現在賭不起了而已。


    發現自己下意識回答了紙條上的問題,首領宰麵色一沉,三兩下將這張原本折成小鯉魚的紙條重新折好,穩穩地丟進筆筒。


    眼不見心為淨jpg


    他拆了一隻被折成白鳥的,這張紙看起來比其他的碎紙片大許多,上麵寫著的文字也多了不少。


    “看起來,我終於有時間思考什麽是自由了。雖然經常忽悠別人規則內的自由也是自由、惱羞成怒,但不得不承認,我確實是被一些東西框定住了。我仍舊是想要一些自由的。畢竟我由衷不喜歡那條規則,怎麽能認同它之內的自由?”


    他說得含糊,首領宰一時間無法聯想到是哪一條規則引起了他的厭惡。


    在另一個世界裏,他已經了解了西宮鶴影的人生,清晰可見的成長軌跡中,似乎沒有什麽可以和這份厭惡對應。


    “也許對於太宰君你來說,我那個世界是少見的自由,但對於我來說,在首領辦公室的這幾天,也是一份我的自由。很有趣,雖然我隻能住在這樣無趣的地方,連自由出門的權利也被剝奪,但,我仍舊體會到了一部分我想要的東西。”


    “太宰君,這不是為了使你心安理得而編出來的謊言,我的所作所為從始至終都不是為了你。我這樣自私的人,早就在和你交換之前就收取過一定的利息了,不要太糾結於我做了什麽,與我而言,這是值得的。”


    沒頭沒尾的。


    首領宰翻過去,沒有別的文字了。


    他又拆了幾張,是諸如“記得葷素搭配”“記得運動”之類的廢話,沒有什麽有意義的內容。


    他坐在首領的位置上,雙手十指交疊,沉思數秒。


    他翻開了“書”。利用人間失格創造出一個最為獨特的特異點,從而讓自己這一本書連接到萬千世界。


    除了主世界,其他的世界,都隻是一片易碎的倒影,他這裏是,西宮月昳那裏同樣是。隻不過比較起來,西宮月昳的那個世界要更為穩固堅定一些、更龐大一些。


    這少許的龐大,落在書的八千億兆個世界裏,是如此地不顯眼。


    他未曾刻意去找某個世界的信息,書沒有那麽智能,隻會將大量和太宰治這個個體相關的信息灌進他的腦海,承受不住就會成為大腦損傷的傻子。往常,他在那些繁雜碎片裏扒拉過織田作活著的世界,扒拉到他死去的世界,也看見了他在時間線裏早夭、遠遊、身為女性、身為幼崽的各類事情。


    當然也有身為戀愛腦的。


    現在首領宰開始尋找起來,試圖找到那個他才經曆過的世界究竟去往了何處。


    找尋的過程很艱難,甚至有些痛苦,他在短時間內翻看了大量的記憶,就算是他的大腦也有些無法處理過量的內容,太陽穴突突地跳動著,神經質的尖銳疼痛。


    但是首領宰沒有停下。


    以前他找不到,隻是因為他不想去找而已。


    定了目標,他就算是付出一切代價,也要做到。


    終於。


    他觸碰到了一個有些特別的世界,看著比別的倒影更凝實。


    他翻看了這個世界的太宰治的記憶。


    首領宰驟然合上書。


    怎麽還是——


    他站起身,原本就放在桌邊的水杯被這動作帶的翻滾到地麵,因為砸在地毯上而沒有碎裂,洇濕出一片深色的水痕。


    和他上次所見到的記憶碎片相比,確實有了不同,但那慘烈的結果,並沒有因為他的作為而改變。


    但是。


    但是為什麽是不明原因的重傷……


    首領宰猛然反應過來什麽。回來時辦公室裏縈繞著的淡淡血氣,因為他自己時常被暗殺、受傷,所以壓根沒有覺得這有什麽不對勁。


    “把中原中也叫來。”他這樣說著,心裏卻已經預料到了什麽。


    一片惶然。


    他明明是想救他的。


    怎麽就,成為了把事情推向悲劇的罪魁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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