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周幾乎無事可做。


    西宮月昳隻管和宮野誌保在橫濱的各種地方玩耍,雖然許多店家倒閉了,但中華街、遊樂園之類的地方還算熱鬧。


    尤其是遊樂園,一段時間不見,生意竟是好了許多,當初魔術表演時的裝飾還在,園方也許打算留個紀念,沒有拆去。現在卻成了某種打卡聖地,西宮月昳和宮野誌保路過,看見不止一對小情侶黏黏糊糊。


    情侶一號在玩偶兔子麵前互相扭成麻花,情侶二號在秋千上麵連成一體人,情侶三號咕嘰咕嘰……


    二人不約而同地移開了視線。


    “談戀愛有什麽好的。”他惱羞成怒,推著宮野誌保去排隊玩大擺錘,在上麵每一對情侶都變成尖叫雞,扭曲了臉色就看不出狗糧味了。


    “……這些遊樂設施無非就是刺激人的腎上腺素,有什麽好玩的。”


    他和宮野誌保大概是最淡定的人了,在上麵很安穩地聊天,把這個當作是大型旋轉秋千。


    “你去東京之後就玩不了啦——”他的聲音被風拉得很長,“再加上,我也沒有玩過——”


    他也沒有玩過。宮野誌保側頭看了這少年一眼。這倒是看不出來,不管在哪裏,西宮月昳都是被人嗬護著寵起來的,按理說他想得到什麽都能很輕鬆拿到,沒道理從小到大沒玩過大擺錘。


    高空的風呼嘯來呼嘯去,耳邊的尖叫聲也是起來又落下,宮野誌保大腦轉得很快,模模糊糊冒出一個想法,聲音被猛然調轉方向的大擺錘打斷:“你沒有、出來放鬆過嗎?”


    “哪有時間放鬆呢?”


    【嗷嗚嗚嗚——】係統也沒玩過這種刺激的遊戲,跟著周邊一群人尖叫,【月月、月月、我還想玩過山車和跳樓機嗷!!!】


    刺激的項目走了一遍,兩人的頭發都亂了。


    午飯是在中華街吃的。


    宮野誌保對自己的飲食控製得很好,雖然一直在美國那種重油鹽喜油膩的地方,卻沒有怎麽放縱,以較為健康的沙拉、麵包三明治為主。西宮月昳拉著她走進香氣滿滿的中餐店,她甚至有些好奇。


    “喲,小兄弟又來了啊。”


    “老板,你認識我?”


    “當然認識。”老板樂嗬嗬的,“我知道你喜歡吃草莓麻婆豆腐。”


    “……”


    西宮月昳收獲了一份震驚不解的視線,來自宮野誌保。


    orz


    他屈辱道:“今天不吃麻婆豆腐……我們兩個人,有包廂嗎?”


    熱騰騰的不辣版本辣子雞、酸辣土豆絲、蜜汁紅燒肉一道接一道端上來,西宮月昳時不時就搶先介紹幾句,在老板和其他人眼裏,這都隻是少年郎拉著女孩出來約會的正常事件——一直盯梢的某人也感到無聊,暫時放鬆了。


    “琴酒還是一直盯著。”


    “仍舊用暗語聊天吧。”


    他們兩人熟悉地交換了視線,先前去玩那些刺激項目,也是為了在尖叫聲中避開耳目。在美國研學的時候,他們身邊也留了幾個組織的人,隻不過那幾個人都玩不過他倆。但為了方便聊天,他和誌保特地搞了一套隻有兩個人才懂的暗語。


    “誌保,你有想過脫離組織嗎?”


    宮野誌保神色一暗:“我姐姐還在他們手裏。”


    “如果說,我有辦法讓你姐姐離開組織呢?”


    “你會有危險的吧。”組織豈是說離開就離開的地方,她姐姐或許被花言巧語迷惑,一直都保留著不切實際的幻想,她卻從小浸泡在最深的黑暗裏,對這個地獄般的地方沒有任何希望,“我也不想看到你冒風險。”


    “我怎麽會有事。”西宮月昳夾了一筷子土豆絲,覺得這玩意果然比邪典牌麻婆豆腐好多了,“你看我哥,他都浪成什麽樣了,組織不也對他很寬鬆麽。”


    “那又不一樣,你哥的能力很強……”


    “誌保。”


    “嗯?”


    “其實,如果你的天賦不是醫藥研究類就好了,”西宮月昳動作如常,絲毫看不出話語裏的那一絲落寞,“如果不是這個,我可以很輕鬆地讓你和明美姐姐離開組織。”


    偏偏組織裏最難動的就是這一類的事,就算他已經掌控了絕大部分的勢力,那群老東西還是繼續著研究有違天理的藥物。他也想過一口氣碾過去,把不聽話的都殺殺完——反正一個人頭也就不過五個能量點。


    但行事激進到動了組織根本的話,他這個新上任沒幾年的boss一定會被反噬,被這頭黑獸吞得連渣都不剩。


    還是得一點點磨。


    西宮月昳煩躁之下把端上來的菜給宮野誌保夾了一堆,直到堆成一座小山:“誌保,回去之後工作別太認真,你研究起來一上頭就不管不顧的。要知道你一旦能完成那種藥物的研究,留給你的隻有死亡一條路。”


    “我知道。”宮野誌保有些無語,“你有沒有想過,我沒有那麽天才,不足以在父母的研究上更進一步?”


    西宮月昳大驚:“你不是天才的話,那我們算什麽?”


    【天才就喜歡自謙!】係統和他一起指責。


    “……”


    宮野誌保也不說是誰學業修得比她還快。


    這個狗東西學起來實在太快了,快到她也不自覺被激勵起來,朝五晚九,一天到晚不是看書就是圖書館看書。


    可惡。


    她哪裏天才了,她身邊分明藏了一窩變態。組織裏的幾個人就不說了,學起殺人術來好似煞神在世,也聽說一個知名作家的兒子從小就有偵探才能,才藝樣樣精通,來了橫濱,更是發現這裏的mafia高層居然有倆十六歲的孩子……


    ……


    “來聊聊吧。”


    “可是我們不認識。”


    西宮鶴影換了衣服,甚至戴了能擋住半張臉的墨鏡,在日漸炎熱的天氣裏穿上了一件寬寬長長的短袖。他其實就在本體不遠處,在琴酒附近徘徊保證安全。為了不顯得突兀,他也如同周圍的遊客一樣挑撿起那種又貴又沒用的擺飾品。


    原本西宮鶴影是要拿一個印製了圖案的杯子,然而一隻手卻搶先一步,把漂亮的陶瓷杯拿在手心:“這個杯子很漂亮。”


    “嗯。”西宮鶴影扭頭,開始關注另外的東西。


    噫!他看見這個人的臉就心虛!


    可是費奧多爾並不想放過他,甚至是故意湊過來的:“您就是前些日子巡演的魔術師、西宮鶴影吧。”


    “要簽名嗎?”西宮鶴影迅速擺出營業臉。


    “……不用。”


    費奧多爾依舊在這樣溫暖的天氣裏穿著過於厚重的衣服,他那日被蛇一頓絞纏,幸好沒有發生骨折之類的悲劇,隻是因為腰部、腿部過於勞累久不運動而……淺淺脫臼了一下。


    並不好受,養了幾天仍舊疼著,走路都慢吞吞的。


    但他等不及了。


    之所以沒有在龍頭戰爭結束之後就立刻退出橫濱這個地方,費奧多爾的目的有兩個:試著拉攏太宰治,以及……


    試著拉攏這隻專職情報的大白鳥。


    太宰治顯然是沒戲。隻是這個看起來沒有任何組織的人,他無論如何也想爭取一下。


    “我對你沒有興趣。”西宮鶴影臉小,墨鏡一戴就顯得整張臉更小了,頭發又有些長,不留神的話甚至會覺得這是一個一米八的美女,他拿起一個手感還不錯的白色玩偶,“如果沒什麽事的話,請讓一下,我去結賬。”


    費奧多爾乖順地讓開了路,在西宮鶴影走出去幾步之後:“我知道你想要什麽。”


    “嗯?”西宮鶴影停下,說話含著一點鼻音,“我很想要度過一個無人、無工作的周末。”


    “你想要自由。”費奧多爾旁若無人地說下去,在熱鬧的紀念品商店,冷清又不那麽冷清的角落,“但這自由並不圍繞著你自己。”


    “你想要的是——西宮月昳能有自由。”


    “我可以實現它。”


    西宮鶴影一愣。


    “嗯嗯嗯嗯,”他走過去,把毛絨玩偶扣進費奧多爾懷裏,“是的,我想要自由,我要自由且安穩地去結賬了。”


    他隨手拿了個全新的玩偶抱住,偏過頭時墨鏡微微下滑一點,是澄淨但冰冷的藍色眼睛,因為t恤的領口很大,脖頸那點修長高傲的曲線全暴露了:“來自俄羅斯的魔人君,既然我想要的是自由,你有沒有想過你也是這自由路上障礙的一份子呢?”


    費奧多爾淺淺笑了一下:“您會相信我的。”


    西宮鶴影權當自己是個聾子。


    這紀念品店的隊伍又臭又長,價格還貴,他籠著一隻超過八十厘米的垂耳兔在懷裏,高挑的身形在隊伍裏非常顯眼。


    加上一個同樣抱著巨大玩偶的費奧多爾,就更顯眼了。


    西宮鶴影打定主意不理他,也不看身後的費奧多爾。


    “西宮君。”他聽見身後的人堅持不懈地追問,聲音放得挺輕,距離挺近,呼吸的熱度和耳垂碰撞,遠遠地看著就像是兩個熟人在耳語,“也許您不願意聽別的,但若是我想花錢買個情報呢?”


    “什麽情報?”


    ——西宮·就算是很有錢也一定要抓住每一份掙錢的機會·鶴影。


    “我想問……”


    費奧多爾捏著懷裏柔軟的兔子,垂眸。


    “您在橫濱有見過巨大的白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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