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苓之所以會故意出言挑釁,是為了煽動起趙文德的怒火。


    究其原因嘛,自是頭腦發熱的敵人比沉著冷靜的對手,要好應付得多,也更好戲弄了唄。


    果不其然,她看到自己沒有白費口舌,畢竟趙文德麵上的神色,已經難看到壓抑不住,形同看見挑釁物般的鬥牛。


    許是怕火燒得還不夠旺,她繼續火上澆油地追問道:“這有便宜都不占,是不是王八蛋呀,趙道友你覺得呢?”


    趙文德聽到她越說越起勁的腔調後,他氣得八字眉緊蹙成川,鷹鉤鼻裏來回竄著怒氣,儼然一副想殺了她的模樣!


    然而趙文德並沒有動手。


    因為他還顧念著自己的臉麵!


    此時此刻,趙文德心裏那個氣啊,內心暗罵道:這鬼靈精的臭崽子,硬要趕鴨子上架,還逼問他覺得呢?


    嗬,踏馬的,他覺得個屁!


    本來他就不信這小崽子能有真才實學,可他卻不能當眾選擇不聽她的歪門邪說,不然他就會自動對號入座上她口中未點明的王八蛋!


    趙文德越想越暴躁,他待會就要拔了她的賤皮,撕爛她的臭嘴,看她還怎麽衝他大放厥詞,真是氣煞他也!


    這小崽子真是有夠膽,敢故意要他下不來台,那他就取了她的狗命!


    正當趙文德氣得怒火中燒的時候,他聽到他弟弟更為惹他惱火的噗笑聲!


    這呆子還嫌他不夠煩嗎?!


    “你把那小子打暈先,這小子就不用留了,省得我看著就礙眼!”


    趙武德正暗自竊笑著他哥哥的糗樣,冷不丁地聽到他哥哥的吩咐時,他不由地抬起頭,傻愣愣地看過去。


    當他剛對上他哥哥的眼神後,猛地醒過來神來!


    那凶狠得好似能活剮了他的目光,嚇得他慌忙低下頭去,手起背落地劈暈了他壓製在地的溫良。


    趙武德不敢和他哥哥正麵對視,心裏止不住委屈地嘀咕道:這麽凶地瞪著他幹嘛?難道他也礙眼嗎?


    本來他還能勉強忍住不笑,怎料他哥哥發怒時的八字眉太傳神了!


    那八字眉上寫個王字,真就應了那句王八哩!


    平日裏總挨他哥哥訓的趙武德,難得見到他哥哥吃癟,又對卦修有著強烈的好奇心,忍不住弱聲勸道:“聽聽嘛…又不虧!”


    莊苓無懼想要殺她的趙文德,秉承著做戲就要做全的忽悠套路,她一刻不停地撚指掐訣,懶洋洋地附和道:“對啊,真不虧,咱又不收費,你還能白撈好處,何至於不領情呢?”


    趙文德見她毫無悔意,還敢公然給他畫大餅,當即氣極反笑,冷聲怒斥道:“哼,你小子真是劣性不改,死到臨頭還不忘油腔滑調!”


    莊苓搖頭,淡然笑道:“無某向來所言非虛,趙道友不懂得珍惜,莫不是想錯失良機?”


    此言一出,相比起趙文德不屑地嗤鼻聲,趙武德聽到她底氣十足的聲音時,他的心裏很是好奇她所說的良機是什麽。


    待他疑惑地抬起頭向她望去後,忽然驚見她指尖飛舞如幻,看起來就非常專業的卜卦手勢,他哪舍得她去死那麽快啊!


    這不問出點有用的事,他怎麽可能會甘心啊!


    前陣子他們在老卦那都沒討到好,還徒惹了一肚子的晦氣,他可正難受著呢!


    趙武德止不住心裏顛簸的小算盤,他想聽聽看能不能在她的指點下回些本,便忙從溫良寬厚的腰背上站起,快步跑去阻攔他欲行凶的哥哥,急聲勸解道:“哥哥你別急啊!俺們先聽聽她有什麽話要說,之後再動手也不遲啊!”


    趙文德口鼻噴氣,硬闖不出他弟弟攔路的肥壯身軀後,擰眉嗬斥道:“你這蠢貨莫阻我!那小子自言善卦,模樣卻不過半百,又能有幾斤幾兩?”


    趙武德完全聽不進他哥哥對她的評判,他就想聽聽她有什麽話要說!


    等她把話說完後,他哥哥愛咋樣就咋樣,他才懶得管呢!


    “哥哥你聽俺說,你忘了你上次你叫那老道幫你隨便算算,他死活都不肯鬆口,白瞎了俺們那麽多好酒的事了嗎?!”


    “這次俺們遇上了好心的活神仙,就聽聽看也不會掉塊肉啊哥哥!”


    “若是哥哥不想聽的話,那就把機會讓給俺啊!俺想聽!俺也是趙道友!”


    那緊張到急切的大嗓門,一聲接一聲地響徹林間時,趙文德聽得臉色愈加鐵青!


    這死呆子的胳膊肘往外拐,夥同外人一起罵他是有便宜不占的王八蛋,簡直是混賬東西!


    若他執意不聽她的讒言,可不就落了她的下乘嗎?


    莊苓泰然自若地看著戲,清亮的黑白眸稍瞥時,瞧著趙武德激動到雙頰通紅的肥臉,她緩停下故弄玄虛的掐訣把戲,轉而看向趙文德不信任她的倭瓜臉。


    “買賣不成仁義在,更何況無某還古道熱腸,趙道友不想聽也無妨,犯不著對無某起殺心,不然撕破臉皮,可是要遭罪的哦”


    這威脅嘛,既講究先發製人,也講究後發製人,左右不過是考量個人對時機的把控。


    然而後下手,可比先下手要難得多,也更加考驗人的膽識。


    因為後發,常常受製於人,唯有周旋得當,才能打個措手不及。


    話音稍頓,莊苓聳肩一笑,睥睨著眸光,桀驁不馴道:“一入金丹,容顏定型,無某不才,修道數載,也就比諸位‘強了一星半點’而已”


    莊苓微咬重音,笑容愈發核善。


    雖然她清楚自己在吹牛,但她在賭人心的趨利避害,也賭自己裝得夠像樣,趙文德就不會敢輕舉妄動,趙武德也會更加堅信她是真的有本事!


    因為有一個人退卻,就會有一個人被傳染,從眾心理在哪都會生效,更別提是裏修仙越久越容易怕死的普羅大眾。


    基於裏高階修士能看到低階修士的境界設定,為表明她是真的比他們都強,她狀似漫不經心間地隨口說起修仙文裏詳細寫過的關係網,借此巧妙地坐實她掐掐指就能知曉前因後果的卦修身份。


    “趙文德,下界凡子,半百之年修到築基境中期,其資質稍顯遜色,曾拜入現已沒落的靜虛派,然因褻瀆別派來訪的師妹而被逐出師門,一直漂泊至此,遍四海為家”


    “其弟雖受到其連坐之罪,但顧念令弟遇事能明辨不疑,不惑之年已至築基境後期,又僅差一線機遇,即可化升金丹,故門派留有餘情,現已坐到長老級的位置,不然怎麽能攬上金老七的私活呢”


    莊苓坦然受著趙氏兄弟倆驚疑不定又暗含忌憚的目光,她仍舊淡然笑之,繼續忽悠道:“金老七那老小子不厚道,淨整些登不上台麵的髒活,又豈能比得過無某的神通?”


    “自古以往,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見機不早,悔之晚矣,望珍之慎之。”


    莊苓沒有著重介紹自己的本事,一踩一捧是為了留有想象的空間,她就等著那倆貨自己說服自己呢!


    趙氏倆兄弟互相對視片刻後,都覺得她應是有什麽事要交給他們去辦,但他們的手頭上還有金老七那邊的活計沒弄完,而她不給出實打實的好處來,他們也不敢冒險去開罪金老七啊。


    這年頭換老大辦事,可不是說走就能走,他們得看看她背後的勢力,值不值得他們去以身犯險!


    雖然他們無從得知她是不是真的大能,但大能的脾性都很千奇百怪,尤甚喜歡捉弄小輩,瞧著她一會一個樣,倒是能勉強信她所言,卻又不能盡信表象,以免上當受騙。


    趙文德攜劍抱拳說道:“這些不入流的俗事,倒也不是什麽秘聞,閣下稍有心打聽就能知曉,還望拿出些值得我等信服之事,不然趙某與舍弟定當殊死一戰,以絕旁人口舌!”


    趙武德同樣攜刃抱拳,隨他哥哥一起向她施壓,畢竟他也想聽到有用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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