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同誌,我跟你見過的那些人都不一樣。”


    我將夾在指上的煙卷舉起晃了晃、


    “明天晚上,我備菜,等你好酒。聽說金液酒廠有三十年的窖藏原釀,一般人想買都買不著,我在來時火車上聞了聞,確實是好酒,可惜沒撈著喝,你一定能弄到吧。”


    “說過的話當然要算數,我請!”


    老曹搖了搖頭,背手走了。


    包玉芹慌慌張張從屋裏跑出來,“小周先生,你快來看看強兵,想想辦法吧,他這個樣子可怎麽是好啊。”


    我進屋一瞧,就見黃毛像隻大老鼠一樣蹲在牆角,縮著腦袋,吱吱亂叫,誰上去就都連撓帶咬。


    那幾個來幫忙的村裏人,都被他撓得手上臉上盡是血凜子,一時間不敢上前。


    “這次不要緊,隻是邪氣加重,排不出去,迷了眼,影響了神智,問題不大。”


    我安慰包玉芹一句,便向黃毛走過去。


    “小周先生,小心啊,他凶得緊。”


    “小心他咬人,老狠了。”


    幾個村人同時出聲提醒我。


    “不妨事,這點邪氣,不配在我麵前逞凶。”


    說話間,我已經走到黃毛身前。


    黃毛眼中泛起血光,麵色猙獰地跳起來,張嘴就向我咬過來。


    我抬右手按住他的頭頂,把他按回到地麵。


    黃毛老老實實地蹲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幾個村人都發出驚訝的抽氣聲。


    我把右手袖子挽起來,道:“幫我端一碗鹽水過來,剛能嚐出鹹味就可以。”


    包玉芹忙不迭地轉身跑進廚房端了一碗淡鹽水出來,遞給我的時候,忍不住心疼地說:“要往身上澆嗎?他身上都是傷,那得多疼啊!”


    “不用,治外路病的根本也是奔著治好去的,哪能像那個小丁仙一樣,把人治到半死?凡是像那樣治病的,不是學藝不精,就是純粹騙子!”


    說話間,我抬起右手食中二指往碗裏輕輕一沾。


    黃毛失去束縛就要往起跳。


    我及時回手快速彈了兩下,把沾在指尖的鹽水彈到他的眼睛裏。


    黃毛仰頭倒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眼睛變成了正常顏色,也不再吱吱亂叫。


    “好了,好了!”


    幾個村人不約而同地叫了起來。


    “行了,抬床上去吧。”


    我一聲招呼,幾個村人趕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把黃毛抬到床上。


    過了一會兒,陶大年提著抓好的藥回來了,張羅著煎水擦傷,又對我說:“小周先生,有個女人抱著孩子在你門口,是來看病的吧。”


    我一聽,就知道是馮娟趕到了,交代了一句,便轉身往外走,包玉芹趕忙上前拽住我說:“小周先生,你啥時候能恢複好?我也不找別人,就指你了。”


    “大概還得十天吧。”


    “還得十天啊,那這中間強兵要是再犯病了,得怎麽辦?”


    “隻要別讓他再看到老鼠,就不會犯病。”


    “小周先生,你給我想個招唄,這耗子鑽來鑽去的,我也沒法不合眼地看著。”


    “你把他那一頭黃毛剃了,然後來我屋取樣東西,保這十天平安應該沒有問題。”


    “哎,哎,我這就去剃。”


    包玉芹說著,掏出個紙包來硬塞到我手裏,“小周先生,你別嫌少,先拿著,等回頭強兵好利索了,我一定再孝敬。”


    我輕輕一捏,五千!


    這應該是原本給小丁仙準備的。


    果然,想要掙得多,還是得靠名氣才行。


    我雖然靠大張弓在金城揚了名,但想多賺,還得把這名氣夯得更實更高一些。


    好在,我已經準備好了墊腳的台階,隻需要等著自動送上門就可以了。


    等在門口的果然是馮娟。


    懷裏抱著個包得嚴嚴實實的孩子。


    讓我有些意外的是,院子裏還停著輛美佳。


    駕駛位上坐著個四十左右歲的男人,長得白白胖胖,頭發梳得整齊光亮,大冷天隻穿了件毛衣開衫。


    他隔著車窗,專注地看著馮娟,眼神裏滿是貪婪。


    看到我進院,馮娟欣喜地迎上來,“周先生,你回來了。”


    “在對門那幫忙處理點事,怎麽不在車上等著?”


    我應了一聲,上前開門。


    “剛下車敲門,正好有位老爺子路過,告訴我你就在對院,我想著上下車太麻煩,就沒再上。”


    這車不是她自己家的,也不是她借的,否則不會說上下車麻煩這種話。


    所以,是開車男人主動來送她的。


    車門聲響,男人下了車,被冷風一吹,就打了個哆嗦,下意識抱著膀,小跑著過來,連聲道:“別多說了,趕緊開門,別凍著孩子。”


    我沒言語,倒是馮娟輕聲道:“老高,你別催了,周先生這不是在開門嘛。”


    “我這不是怕凍著小櫻桃嘛。”


    老高嘿嘿笑了一聲。


    眼睛就在馮娟的臉上轉,一次都沒看過她懷裏的孩子。


    我不動聲色地開門,把兩人讓進門。


    “屋裏熱,把大衣脫了,省得捂出汗,一會兒出門吹風閃到。”


    馮娟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到診室床上,麻利地摘下圍巾,脫掉羽絨服,然後就迫不及待地打開繈褓。


    她裏麵穿著件白色的薄毛衫,下身是一條緊身牛仔褲,腰間緊緊係著寬腰帶,襯得腰細的一巴掌就能握過來。


    馮娟彎著腰在那裏擺弄孩子,越發將身材的優點凸顯出來,顯出驚人的誘惑力。


    老高的呼吸變得急促粗重,不自覺地舔著嘴唇,喉結上下滾動。


    繈褓裏的女寶兒幹幹淨淨,白白嫩嫩,一看就照顧得極好,沒有暗疾,隻是神情厭厭的,精神頭不是很足,躺在床上有些不安的左右扭頭,直到馮娟把她抱起來,這才變得安心,把頭靠在馮娟的胸口,眯著眼睛打盹。


    我照例先摸脈再捏指看掌。


    尺脈未閉,指間不跳,不是衝撞失魂,掌心未見暗青,不是陰幽作怪,掌背沒有血絲,不是家宅有缺。


    小孩子鬧夜,不是缺乏照料短了營養,就是大概齊上述幾個問題。


    從孩子的狀態來看,膚潤血足,不說掉福堆裏,也一定是被家裏當成寶來捧著,不會短了照看缺了營養。


    問題不是出在孩子身上。


    我讓馮娟坐正,臉仰起來衝著燈光,仔細觀察她眼耳鼻嘴四周,又看了一回手心手指,心裏大概有了數,就說:“行李帶了吧,今晚住這兒,觀察一下。隔壁屋是客房,東西齊全。晚上有什麽不對,隨時叫我就行。”


    這是事先說好的,馮娟當即就答應下來,抱著孩子跟我去了客房。


    老高屁顛屁顛地隨在馮娟身後,寸步不離地來到客房,又殷勤地去車上把馮娟帶的東西拿下來,幫忙整理安置東西。


    小孩子出門過夜就是麻煩,馮娟帶了滿滿兩大包的東西,一樣一樣擺布出來,老高在馮娟身前身後轉悠,說是幫忙,卻盡是添亂,還不時撞到馮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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