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內規矩,相見留一麵,看破不點破。


    但真到坎節兒上,用行話提醒也是一種好意。


    我這話翻譯過來就是:“同行兄弟,這人是犯了衝撞,不是外邪附身,你現在的方法不對,趕緊住手。”


    正常來說,聽到我這句話,就算不認同我的判斷,也會停下來辯一辯。


    可禿頂男人扭頭瞧了我一眼,冷笑道:“你算什麽東西,也點喚我?”


    手中柳條狠狠抽下去。


    “去啊!”


    這一下正抽在黃毛的要害部位。


    本來已經叫得有氣無力的黃毛嗷地尖叫起來,聲音一下子提高了好幾個八度。


    正在門口與陶大年推搡的包玉芹身子一哆嗦,忙不迭地回頭看情況,“小周先生,怎麽了?”


    我沒搭理她,雙手掐了個法字勢,衝著禿頂男人一禮,“脈有混沌氣,葛祖分陰陽,明傳三十八,今日道我身。”


    同道報底,以先為禮。


    他問我算什麽東西,我以禮回報,場麵不缺。


    禿頂男人眯起眼睛,看著我,“小子,到金城地界來,不先拜仙門,就開張立號,誰給你的膽子?”


    我撤了法字勢,微微一笑,“禮讓二分,事不過三,你是不懂,還是以為自己天下無敵,連最基本的禮貌都不需要講?”


    禿頂男人一抖柳條,冷笑道:“哪個褲腰帶沒紮結實,把你給露了出來,你特麽的……”


    話隻說到這裏,突然聲音就沒了,隻剩下嘴巴不停開合。


    禿頂男人抬手摸了摸嘴,轉而指著我,怒目而視,嘴巴開合得更急了。


    “言而無禮,禍從口出,大家算是同道,我代你師傅教你一教。”


    我抬手抓住禿頂男人指著我的手指,輕輕一掰,食中二指貼到了手背上。


    禿頂男人眼睛嘴巴同時張得老大,看上去是在痛苦尖叫,隻是發不出絲毫聲音,以至於顯得無比詭異。


    我順勢曲指在他眉心一敲,道:“把我的底報給你師傅,敢接就來找我討回你的聲音和性命!”


    禿頂男人神情變得呆滯。


    我把著他的手臂道了聲“走吧”,輕輕一拽,他就順從無比地跟我一起出了房間。


    原本擋在門口的陶大年和包玉芹被嚇到了,慌忙躲到一邊。


    靠在車上的皮夾克男人看到我拽著禿頂男人走出來,眼神就是一凝,將手中煙屁股往地上一扔,一個弓步衝拳,人方在車邊拉架勢,下一刻便衝到近前,左手去扯禿頂男人,右手一拳向我麵門打過來。


    拳未到,風先至,凜冽急迫,竟壓得我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一拳索命!


    拳出毫不收力,打中了,最次也是個腦震蕩。


    觀下而探上。


    徒弟囂張跋扈,護法毫無顧忌,那位名聞金城的姚大仙怕不隻是個看事先生那麽簡單。


    我向後退了一步,同時手上輕輕一拽,禿頂男人順勢擋到我麵前,瞪眼張嘴,罵道:“找死啊!”


    罵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大約是沒想到能發出聲音。


    他這一罵,大出皮夾克男的意料,以至於動作出現了一絲遲鈍。


    我立掌成刀,自禿頂男人腋下戳出,正中皮夾克男的左胸下位置。


    皮夾克男毫無所覺,伸手把禿頂男人拉到自己身後,旋即墊步上前,雙拳貫耳,勢如雷霆。


    這次,我沒躲,站在原地,叼起手上夾的煙卷,深吸一口,默默地看著皮夾克男。


    凶猛無比的兩拳在距離我不足五公分的位置變慢,停頓,最後懸在空中,微微發顫。


    皮夾克男的鼻子嘴巴耳朵同時有血流出來。


    “好拳手,可惜了。”我緩緩吐出煙氣,將煙頭按在麵前的拳頭上,“你要是拉了小丁仙就走,而不是心懷惡意,想要打死我的話,不至於落到這個下場。害你的,是你自己!從今以後,你再也別想動武了。帶他回去吧,以後本事不夠,就別出來丟人現眼了。”


    “好,你這句話,我會帶給姚大仙。”


    皮夾克男一張嘴,血就不停地往外流。


    禿頂男人道:“不用你說,我帶給師傅。”


    皮夾克男看著禿頂男人就有些狐疑,但沒再多說,拽著他上車揚長而去。


    見徒知師。


    這個小丁仙的本事最多隻是學了點皮毛,而且一點眼力勁都沒有,姚大仙居然就讓他出來看事斷診,自家的水平大約也不怎麽樣。


    包玉芹一臉遑急地上來問:“小周先生,這是怎麽話說的?”


    我說:“這人水平不行,用的方法不對路,再抽下去,你兒子就算死不了,也會元氣大傷,一輩子體弱多病。”


    “這遭瘟的玩意,沒能耐出來看什麽事?”包玉芹當即開罵,“真特麽不要臉,光是出門費就要了我一個整數!這缺德帶敗家的損玩意騙了錢拿去買耗子藥吃啊!小周先生,那我家強兵可怎麽辦呐!”


    我說:“先把人放下來,我開副藥,趕緊去配了煮水,給他清洗傷口。清洗的時候千萬注意,一定要所有傷口都洗到,千萬不能留下柳枝皮渣,會導致嚴重潰爛。”


    包玉芹趕忙讓屋外站著那幾個村裏人幫忙把何強兵放下來,陶大年自告奮勇去幫忙配藥。


    一時間院子裏隻剩下我和老曹。


    老曹看著我,沉沉歎了口氣,說:“我後悔了。”


    我笑道:“曹同誌,你有什麽可後悔的?救了何強兵一命,難道不值得高興?”


    “就算我不救他,他也不一定會死。可是跟你攪和到一塊,我想安穩退休都難了。”老曹搖頭說,“你們這些學外道術的,一個個都把血學冷了,出手就要毀家滅門,比常老仙這種純粹求財的神棍可凶險多了。你剛才傷人那一招是什麽術?”


    真人麵前不說假話。


    我說:“劫血術!打在他的胸下側那一下,破壞了他的心跳規律和血流速度。如果他能保持安靜,不做劇烈運動,再用適當的方子調養,養上三年能恢複正常。可他心懷殺意,全力來打我,氣血劇烈湧動,一下就鼓破了受損的血管,造成內髒出血,以後別想再動武了。”


    不過,我沒把話說全,真人麵前不說假話,也沒說必須實打實的有什麽說什麽。


    對於夾皮克來說,不能動武,其實隻是開始。


    他身體內的血管會順著血流方向持續爆裂,無法逆轉,直到全部破碎,才會停止。


    整個過程會持續半年左右,中術者將受盡痛苦煎熬,淒慘無比。


    這是外道三十六術陰脈化生中最殘忍的殺法。


    在《禦纂道統正宗》中被列為外道三十六術陰毒第五。


    陰脈術被認為是外道法術,不是沒有原因的。


    老曹盯著我的眼睛說:“你騙我。這一招,我以前見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陰脈先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想看許多風景的兔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想看許多風景的兔子並收藏陰脈先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