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大江極為警醒。


    幾乎是我推門往裏一走,他就翻身坐起來,從床頭摸起一柄雙筒噴子,低喝:“誰!”


    “別緊張,曲大師。”我興起雙手,慢慢走進房間,把手裏的袋子放到地上,“這是老仙爺賞你的。”


    “哪個老仙爺?”曲大江端著噴子,厲聲喝問,毫不放鬆。


    我發出低沉陰鬱的冷笑,慢慢退出門,然後立刻急跑幾步,順著走廊盡頭的窗子躍出來,貼著牆爬到臥室窗子外麵。


    曲大江沒有追趕,依舊坐在床上,一手端著槍,一手去拿床頭的電話,連撥了兩個號都沒打通後,再次撥打了另一個號。


    這次打通了。


    他隻說了一句,“你帶幾個人過來,拿著家夥,趕快。”


    約莫二十分鍾左右,兩輛麵包車衝進院子,停在別墅門前。


    車門一拉,呼啦啦下來十幾號人,都是精壯的年輕人,手中提著砍刀鋼管噴子,呼啦啦湧進別墅.


    別墅各個房間的燈逐次亮起。


    短暫的喧鬧之後,別墅裏重新平靜下來。


    幾個小頭目聚在臥室裏,與曲大江一起,打開了袋子。


    看到裏麵的人頭後,眾人都是倒抽冷氣,發出低低的驚呼。


    最不堪的卻還是曲大江。


    他腿一軟,一屁股坐到地上,全身發抖,牙關都合不攏了,上下牙撞擊,發出咯咯碎響。


    幾個手下趕忙把他架起來,扶到床邊坐下,又忙著倒茶送水。


    曲大江喝了幾口熱茶,總算是緩過來,指著腦袋道:“今天晚上的事情誰都不要說出去,要是傳出去我們都活不成。”


    便有手下問:“江哥,這誰的腦袋?”


    曲大江神情恐懼地道:“我師兄,米勇強。”


    “臥槽,澳門的米爺?你前天不是剛跟他通過電話,他還說會盡快趕回來嗎?”


    “是啊,他說了。要不是想盡快趕回來,也不會丟了腦袋!”


    曲大江艱難地吞了吞口水,露出想哭卻又不敢的複雜表情。


    “江哥,這事不對頭,你還是出去避避風頭吧,也別挑日子了,現在就收拾東西趕緊走,我們幾個護著你先出金城,水龍王那邊有夜魚梭子,隻要出錢隨時可以走,明天早上就能保到濱城……”


    “不能走,我前腳走,後腳就是米師兄的下場。不走反倒還有一線生機。”曲大江連連搖頭,“他們這是盯上了我手上的白事飯,殺了我還得重新收攏場麵,倒不如直接收了我。我當初也帶藝拜師投到韋八爺門下,跟諸師姐、張師姐和米師兄不一樣。我隻要老實服軟,改換門庭,就不會有事。”


    “那就這麽等著?到時候誰來收,就拜誰?”


    “嗯,誰來收就拜誰。隻要能繼續吃這口飯,拜誰不是拜,都一樣隻是為了這注財源,隻要我肯服軟給錢,誰都不會為難我。”


    曲大江這樣說,可臉的神情卻不像要徹底服軟。


    我悄悄退下離開。


    回到大河村的時候,天已經放亮了。


    邵衛江已經穿戴整齊,把東西都收拾好裝包。


    不僅如此,他那輛奧迪100也已經停在了院門口。


    看到我回來,邵衛江立馬就提出告辭。


    我說來住了一宿怎麽也得吃個早飯再走。


    邵衛江表示時間緊任務重,飯什麽的就不吃了,這就回去按我的意思先去成立進出口貿易公司,把第二筆款子貸下來再說。


    態度很堅決,動作很幹脆,說完就上車開溜。


    上車之前還特意又拍著胸脯保證他一定會把事情辦妥,讓我盡管放心。


    陸塵音起得也早,不過沒提昨晚的事情,仿佛毫不知情,狼吞虎咽地吃了早飯,就風風火火地去上班,走之前叮囑我千萬在家裏等著,不要亂跑。


    我應了她的要求,吃過早飯後,照舊躺到窗下躺椅上,曬太陽看電視讀報。


    快十點的時候,一輛桑塔納停在院門前。


    一個女人下車進院。


    她三十左右歲,個頭極高,少說也有一米七五,隻比我矮那麽一點點。


    一頭齊耳的短發,杏眼劍眉,英氣逼人。


    穿了一身並不怎麽合體的女式工作西裝,披了件黑色大衣,走起路來毫無女人柔弱姿態,反倒是龍行虎步,跟趙開來的氣勢有五分相似。


    雖然有氣勢,但卻一定也不張狂,反而相當有禮貌,到門口輕輕敲門,得了我的允許後,才推門進屋。


    我從躺椅上下來,客氣地迎過去。


    她大大方方地主動同我握了握手。


    那手纖長有力,指肚、掌心和虎口有厚厚的繭子。


    “周先生你好,我是薑春曉,從京城來。出發前,趙開來特意叮囑我來拜訪你。”


    “歡迎,薑主任,坐下說話吧。”


    薑春曉脫了大衣,大馬金刀地坐在沙發上。


    沒了大衣,哪怕西裝肥大不合身,卻也遮不住她搶眼的身型。


    怪不得陸塵音會比畫個葫蘆呢,確實很像。


    我沏了高天觀的野茶,給她倒上一杯,這才問:“趙主任在京城好嗎?”


    薑春曉小小地品了一口,眉梢便是一挑,仰脖子將杯中茶一飲而盡,握著空杯卻不放下,道:“挺好的,他三年沒回京,一回去就被委以重任,主持新成立的一個工作領導小組的實際工作,我來之前,忙得腳打後腦勺。還是知道我要走,才勉強抽了點空跑來見了我一麵。他告訴我說,在金城多虧了你的關照,要我這次來金城一定要來拜會你,把當初你們兩個的那點情分接下來。”


    我也不跟她繞彎子,直截了當地說:“我聽陸師姐說,你要見黃仙姑?不用想了,趙開來直到走都沒能見到黃仙姑麵,更不可能見你。”


    薑春曉灑然笑道:“我這次來的金城,肩負兩項任務,一個是趙開來交托給我的,另一個是父輩的老領導交托給我的。這兩項任務都跟黃仙姑有些關係,如果見不到她,你能做主嗎?你能做主,我就跟你談,做不了主,我隻能去拜見黃仙姑。我不是趙開來,以前沒見過黃仙姑,也不知道她有多厲害,高天觀就在那裏,難道我進了門她還能為了不見我這個小輩藏起來?就算她藏起來也不要緊,大不了我把高天觀拆了,就算她生氣也隻會怪罪京城裏把我派來的那些人,而不會把火發在我這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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