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奇怪地問:“你怎麽知道它不是我的貓?”


    陸塵音揪著三花貓後脖子,拎到自己眼前,仔細看了看,“看麵相,跟你八字不合,要是你養的,早就該死了,哪能還這麽肥賊大胖溜光水滑?”


    三花貓耷拉著耳朵,四爪縮在肚皮處,整個身子躬成一團,透出強烈的恐懼。


    我笑道:“你還會給貓看相,了不起。”


    陸塵音曲指彈了彈三花貓大腦門,說:“隻要是活物就有相可看,所謂大道有形謂之相,別管是相人相馬相狗相房相物相地相天,那都是萬變不離其宗,隻要掌握了訣竅,那就一法通萬法通,別管是摸骨相麵,風水宅地,都可以一眼看清。”


    我不由肅然起敬,“小仙姑道法通神,佩服,佩服。”


    陸塵音得意揚揚地說:“這些我都不會。真正的修道之人,那就要斬妖除魔,看相堪輿什麽的,都是邪門歪道。我師傅會,她想教我,我才不學,揍我我也不學。”


    我由衷地說:“小仙姑堅持己道,不為外力動搖,佩服,佩服。”


    陸塵音撇嘴道:“口是心非,你一定在想這小道士不知好歹,白瞎了黃仙姑這樣的陸地神仙師傅。”


    我認真地說:“我是真的佩服你。黃仙姑是真正的陸地神仙,能夠拜她為師是天大的造化,無論是誰都不可能忍得住誘惑,在她的諸多大神通中隻選一樣而不學其他。反正我是肯定受不住這種誘惑,怕是樣樣都要忍不住學,最後落得個樣樣稀鬆的下場。反倒不如你隻學一樣,專一精進,一定能有所得。心無外物,一念不動,這是大智慧,大道行。黃仙姑說你是天生道種,我原本不太明白,現在明白了。”


    陸塵音皺眉看著我,“你還怪會說話的,是不是就這麽花言巧語地騙了我師傅的?”


    我說:“我說的,就是我想的,每一句都是發自真心。對黃仙姑是這樣,對你小陸仙姑也是這樣。”


    陸塵音歪頭看了我一會兒,說:“我不信,不過我愛聽,一會兒當著師傅的麵多說幾句,讓她高興高興,平時難得有人誇她徒弟,這大過年的,就當是我這徒弟送她的過年禮了。這貓叫什麽?”


    “它叫開心。”


    “不好聽,改個名字,以後叫花娘吧,這是小名。再給它起個大名,叫高塵花。”


    “貓叫這樣一個名字,不太合適吧。”


    “這有什麽不合適的,花娘,你說這個名字好不好聽?”


    “喵……”


    三花貓軟軟地叫了一聲,使勁點了點頭。


    這賊貓還真識時務啊。


    “既然同意了,那以後你就是我的貓了。從今天起,你要洗心革麵,再不能吃亂七八糟的東西,也不能跟亂七八糟的人了。”


    陸塵音抬手把三花貓放到自己肩膀上。


    三花貓老老實實趴,眼睛瞪得溜圓。


    得了隻貓的陸塵音很高興,和我一起動手,把年夜飯抬到觀裏,就在三清殿裏擺好。


    包玉芹收拾的菜色極為豐富,雞魚肉蛋應有盡有,看得陸塵音眉飛色舞,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好在她還記得自己道士的身份,先給三清上香叩拜,然後叫道:“師傅,出來吃飯啦。”


    她這一嗓子吼完,再轉過身來,就已經是黃玄然的模樣。


    我趕忙行禮問好。


    黃玄然擺手道:“來給三清上柱香吧,你也是我高天觀弟子,敬神禮不能缺。”


    我上前拈了三柱香,恭恭敬敬拜過三清,將香插好。


    黃玄然這才道:“今晚在這裏守歲,明天一早,就讓塵音跟你一起下山。以後她就由你照顧了。”


    我不由吃了一驚,趕忙道:“仙姑,我能力淺薄,怕照顧不好陸師姐,你可別急著離開。”


    黃玄然笑道:“你不用急,我至少還要滯留一年才會離開。明年還能跟你們一起過個年。”


    我心想明年這時候周成的身份就不能用了,再想跟我一起過年可不容易。


    黃玄然又說:“你推薦的那個小姑娘很好,我已經收她為徒,給她改名塵樂,以後就由塵音代我教她。塵樂還要上學,不好來山上,她家裏環境不好,也不適合教學,你那裏很不錯,以後就讓塵音在那裏教塵樂。明年這時候,塵樂學有所成,我會為她傳渡授籙。”


    我不由瞟了她肩上的三花貓一眼。


    黃玄然笑道:“塵音給它取了名,那就是塵音的貓,叫什麽是她的事情,隻是既然序了塵字輩,那就不能再做一隻普通的貓。”


    她從袖子裏取出塊桃木牌,用紅繩係在三花貓脖子上,抬手輕撫貓頭。


    “過往種種皆如雲煙,修行求道注定孤獨,就讓它給塵音做個伴吧。”


    我說:“這貓是大河村曹……”


    “我知道。”黃玄然打斷了我的話,“這貓與塵音有緣,他不會反對。”


    她這麽說,我就不再提這事,轉而問:“這菜是我鄰居包老嬸幫著置辦的,雖然有點涼了,但都很好吃,仙姑嚐嚐看,合不合意。”


    “我一個殘留,哪還嚐得住人間美味,看看就好。品嚐的事情,還是讓塵音做吧。這一頓年夜飯塵音盼了一年了,一定會吃得很開心。你有事就去忙,不要耽誤塵音吃飯。”


    我剛想說自己沒什麽事情可忙,可卻忽覺兜裏有對不勁兒,掏出來一瞧,竟然是老蛇的桐人,做臉的照片無火自燃,焦黑了好大一塊。


    葛修居然選在大年三十動手了。


    “我會趕回來陪陸師姐一起守歲。”


    我也不廢話,起身衝著黃玄然捏印行禮,然後便出了高天觀,開車下山,以桐人做指引,一路繞過小半個金城,最後來到一片老舊的平房小區。


    最終目標位置就在這一片小區當中,毫不起眼的一幢小平房,獨立一個小院,木頭夾的院牆,院門也是用木柴拚湊的。


    一隻瘦得可見肋骨的老黃狗趴在院子當中,想要摸到屋門,必須得先過老黃狗這一關。


    我隻往院門前一站,老黃狗就立刻站了起來,警惕地看著我,慢慢呲起牙,喉間發出嗚嗚的低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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