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蒼茫,剛下過雨的夜空格外澄澈幹淨,能看到點點繁星綴於其中,那種靜謐的美好可以滌蕩人的心靈。


    鄭婉人走出宮室站在廊上,仰起頭看了好久,好久。


    都不記得多久沒有看到過如此美妙的夜空了,自從被關在冷宮裏,她的心都死了,對她的人生,對那個男人,覺得自己這輩子完了。


    回想曾經輝煌的過往,自打入宮便盛寵不衰,那些甜蜜、那些旁人沒有的優越、陛下對她的百般嗬護……


    可是誰能想到呢,他說翻臉就翻來呢,隻在一瞬間。


    現在,她又回來了,爭了一輩子的後位,奪了一輩子的男人。這一次,隻要她想要,都可以是她的。


    初夏的夜風吹在身上涼涼的,身後熟悉的氣息,有人給她披上外氅。


    “哥哥。”鄭婉人回頭,想要行禮,被鄭煥攙扶住:


    “又沒旁人,你我兄妹不必如此見外。”


    鄭煥扶著她往殿內走去,“婉兒在看什麽?”


    “看星星。”鄭婉人故作輕鬆地一笑,“好些年沒有仔細看過這宮中的星子了,覺得似乎比以前更加明亮璀璨了。”


    “那是因為婉兒如今心境不同了。”鄭煥眯起眼睛看著自己的妹妹。


    鄭婉人比鄭煥小五歲,他從小就極疼愛這個妹妹,簡直把她寵上天。隻要鄭婉人想要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的,鄭煥對妹妹有求必應。


    “如今婉兒想要的一切唾手可得,可還有什麽心願,說給哥哥聽,哥哥一應讓你如願。”


    鄭煥大手一揮,臉上洋溢著驕傲的笑容。


    “哥哥。”鄭婉人雙手拉住鄭煥的手,“妹妹想問哥哥一句,那玉璽,哥哥會交給峰兒嗎?”


    “那是自然。”鄭煥回答得毫不猶豫,說完看了一眼妹妹的神色,又道:“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鄭婉人頓住腳步,回頭看他,滿臉驚愕:“哥哥……還有別的想法?”


    這幾日,鐵甲軍破城入宮,逼得帝後顏麵盡失,現在所有人都被迫留在宮中,就連那方玉璽都在鄭煥手上,按理說她該高興,因為他們成功了。


    可是,她從哥哥的眼神中分明看到了對權力的渴望和對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的貪婪。


    他們都說,鄭煥是打著李鸞峰的名義起兵造反,說他是想謀權篡位自立為王。


    鄭婉人的眼神灼灼地盯著鄭煥,仿佛要從他的臉上窺探出端倪,她好想知道此時此刻哥哥的真正想法。


    “婉兒不要多想。”鄭煥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將她引至殿內入座,道:“哥哥這一生都沒有成親沒有孩子,你和峰兒就是哥哥最親的人,我也早已將峰兒當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對哥哥而言,鄭家的未來全係在這個孩子身上。”


    鄭婉人眨了眨眼,哥哥說的倒是實情。


    兄妹倆從小就感情極好,哥哥待她勝過父母,為了讓她嫁入皇宮哥哥不遺餘力,甚至這麽大年紀依然在外征戰,也是為了能讓她們母子過得好些,讓孝淳帝顧念著他的功勞對鄭婉人和李鸞峰更優待些。


    她怎麽會疑心哥哥呢,鄭婉人覺得有些愧疚。


    鄭煥並沒有看她,一雙眼望向窗外的天際:“這所有的權利、帝位,最終都要交到峰兒手上,這些年我出生入死是為了他,如今我被人罵成篩子,也是為了他。”


    “若是李三兒能對峰兒好些,像教導李鸞嵩一樣親自教導峰兒,我就是死在戰場上也是心甘情願的。”


    “可是妹妹。”鄭煥放下茶盞,眼裏盡是悲傷和不甘,“峰兒從小聰慧卻得不到悉心的教導,你看看他現在,文不成武不就,就算將擔子交到他手上,他擔得起來嗎?”


    鄭婉人不語,低頭沉默,哥哥說得對,峰兒的能力的確還有待鍛煉。


    “峰兒聰明卻心思不穩,我會慢慢教導他,讓他盡快成長起來。這些年他那個皇帝老爹欠他的,我都替他補上。”


    那還有什麽可說的,鄭婉人點頭。


    “還有,那李鸞嵩是個心腹大患,他一日不除,峰兒的皇位就一日不穩。還有李三兒,他不認可峰兒,雖然他現在已經被我控製在手上,可是朝中還有許多老臣,李三兒我們可以不顧,但是那些老臣難道都不用了嗎?”


    “峰兒若是想名正言順地坐上帝位,不被人詬病,哥哥就必須先替他掃清障礙,給他一片坦途,哪怕哥哥背上罵名也在所不惜。”


    他將茶盞重新換成熱的,遞到鄭婉人手中,“哥哥這樣做的苦心,你能明白嗎?”


    鄭婉人看著鄭煥,重重地點點頭。


    她從小就聽哥哥的話,唯一一次違逆哥哥的意思就是非要嫁給孝淳帝,當時哥哥強烈反對,但是卻拗不過她,最終還是同意了,並且被她帶上了這條艱辛、屈辱的道路。


    “咱們是一家人,雖然當年你看上李三兒哥哥極力反對,但是隻要你喜歡,你想要的,哥哥都會給你。”鄭煥歎了口氣,“這些年哥哥在外替他李家王朝拚命,可是那李三兒卻這樣對待你們母子,他有今日都是咎由自取。”


    “放眼望去,滿朝文武,像哥哥這般年紀的還有領兵作戰的嗎?”


    鄭煥笑得很無奈,“但是哥哥沒有怨言,等哥哥處理完所有的事情,你和峰兒想怎樣就怎樣,再不用看別人臉色。”


    “哥哥。”


    鄭婉人起身走到鄭煥身邊蹲下,“小妹這輩子有哥哥護佑,什麽都不想要了,早知今日當初就不該……”


    “我現在恨隻恨峰兒是李家的人。”


    她掖了掖眼淚,“李三兒對我毫無情意可言,妹妹的心已經死了……”


    “婉兒。”鄭煥拉她起來,“那你可曾想過讓峰兒過繼。現在是李家天下,如果日後交給了峰兒,豈不是又交還到李家,咱們兄妹出生入死忙到頭還不是為李三兒奔命?”


    “此事哥哥想了許久了,隻要你同意,讓峰兒姓鄭,咱們這些年的辛苦就不會白費。再說,現在你仍是李家的妃子,永遠越不過皇後去,你不覺得憋屈嗎?”


    這話說到了鄭婉人的心坎上,她同皇後比了一輩子,爭了一輩子,卻始終沒贏過,現在是她贏過那女人的好機會,她要將她永遠踩在腳下。


    兄妹的意見完美達成一致,鄭婉人的心緒好了許多,憧憬著未來美好的生活,這一生隻要有了哥哥便萬事無憂了。


    可是,鄭煥前腳剛出去,李鸞峰就過來求見。


    看著自己兒子憔悴又頹喪的模樣,鄭婉人很是心疼。


    她將自己和鄭煥的謀劃都告訴了李鸞峰,希望他能夠理解,“暫時的隱忍和蟄伏能換來未來美好的前程,峰兒,你得體諒你的舅父。”


    李鸞峰簡直驚呆了,曾經他一直覺得父皇嫌棄母妃蠢鈍愚笨,是因為父皇對母妃的偏見,現在他覺得父皇的話簡直太對了。


    “母妃,兒子姓李,是李家的子孫,男兒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絕不會答應過繼給舅父。”


    “母妃,你被舅父愚弄了,你想想,按照舅父說的這般做,天下人會說什麽,這就是名副其實的謀權篡位,亂臣賊子,兒還有何臉麵見人,江山如何坐穩,母妃,你糊塗啊。”


    鄭婉人痛心,“峰兒,母妃不管天下人怎麽說,母妃隻知道,這輩子母妃不願被皇後壓在腳下,更不願你被那李鸞嵩壓在腳下。”


    “母妃,我同老大的爭奪是名正言順的,父皇隻要一日未定儲君,兒子就有希望,可是,若是按照舅父那樣說,兒子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峰兒……”


    “母妃……”


    母子兩個誰也說服不了誰,李鸞峰覺得無望,實在傷心甩袖頭也不回地走了。


    出了宮殿的大門,給藏在暗處的李鸞洪一個痛苦又決絕的眼神,李鸞洪得令,帶著人悄悄潛入翊坤宮……


    *


    慈寧宮內,燈火通明,殿內卻沒什麽人。


    孝淳帝躺在床上正同皇後說話,夫妻兩個心情倒是極好,還有心思玩笑。


    “臣妾竟不知陛下曾經還是極喜歡那鄭婉人的。”皇後醋意大發,“想來也是,容貌尚佳又會撫慰陛下的心,不像臣妾,隻會懟陛下。”


    孝淳帝苦著臉道:“哎呀,方才那不是話趕話說到那兒了嗎,不然朕要如何說呢。皇後就不要計較了嘛,咱們兩個才是……”


    “陛下。”


    話未說完,一名小太監進殿,“這是大將軍命小奴送來的藥,請陛下用藥。”


    “放肆。”皇後怒斥:“誰讓你進來的,大伴兒呢。”


    “娘娘息怒,大將軍為了您二位的安全,已經將慈寧宮的宮人和陛下身邊服侍的人都換了,咱們得保證陛下和娘娘的周全。”


    皇後無語,孝淳帝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表示安撫,讓人把藥呈上。


    小太監卻不願,說:“大將軍有令,讓小人伺候陛下用藥。”


    皇後正要發作,就聽一聲炸響,李鸞嵩帶著沈確破窗而入,一劍砍了那小太監,藥碗撒了一地。


    “父皇,母後。”


    二人上前,沈確道:“父皇怎麽了,這是什麽藥。”


    帝後一驚,拉著二人的手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聽門上響起兵士們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令人討厭的聲音:


    “這是本將軍為陛下專門準備的藥,是本將軍的一片孝心,殿下怎麽能將它打翻呢?”


    鄭煥邁著方步入殿,大搖大擺,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聽說晉王殿下帶著人攻城了,臣的鐵甲軍恐怕這會兒已經把你的人控製了,沒承想,殿下來得倒快,來人,請殿下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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